轉念一想,名節與女子何等重要,血脈對于普通人家更是不可小視,何況是慕容這樣的百年世家,如若混淆,那可是擔當不起的。
皇後與慕容乾是兄妹,自然更不能容忍,“太後,兒臣以爲,此事定要深究,關乎慕容府百年基業的傳人,血脈切不可錯。”
慕容府内的事情,皇後已經知曉,墨寶讓人将事情的始末告知皇後娘娘,她着實生氣,木侍郎填房的女兒,粗俗不堪,居然還敢肖想晉王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慕容嫣兒和王氏曾經那般算計晴兒,她心中就憤憤不平,太子現在是殘廢了,要不然慕容嫣兒還不知要如何使壞呢。
她特意安頓宮裏派人去木侍郎府上,以木府教唆女兒,欲行不軌之事爲由,對木憐惜進行懲戒,這便是對閨閣女子名節上最終的懲罰了。
皇後娘娘将溫柔的目光放在晉王的身上,她的這個兒子好不容易與喜歡的人生活在了一起,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她就是要警告那些帶有非分之想的閨閣女子,她對晉王妃的寵溺遠超晉王,想要傷害晉王妃,她們就要掂量一番。
晉王黎王附和,上官将軍頗有忠肝義膽的美名,皇後對上官白的品行知之甚少,與上官夫人平日更無往來,雖說每年有诰命在身的官家夫人都會在大年進宮參拜她,因着往年晉王病着,她顧及不到,經常是走走過場,根本未留意上官夫人是哪位,她語調和順的詢問上官:“本宮想聽聽上官将軍的意見。”
上官白不知廉恥,做下着一樁樁的事情,着實讓人難堪了,她們母女還铤而走險,将人都給殺了,太後本就是利益分明之人,太子大勢已去,太後權衡利弊,上官家怕是要遭殃了。
皇後既然開口,上官隻能硬着頭皮起身:“一切聽憑太後娘娘做主。”
農婦眼中迸發着嗜血的寒光,她早年喪夫,守着一雙兒女過活,女兒嫁出去便是别人家的,兒子雖娶妻卻未生子,就這樣早早的枉死,她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爲兒子報仇,決不能讓這個蛇蠍女人好過:“太後娘娘,賤民曾聽兒子說過,慕容老爺因爲服用某種藥物已然不能生育,賤民若所說不實,願意以死謝罪。”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均震驚不已,男子不能生育哪有顔面可言,慕容乾多年,膝下隻得四女,再無所處。
上官白滿臉漲紅,渾身發抖,就連說話都有些力不從心,“你胡說,且不說,府中還有五姨娘身懷有孕,難不成她懷的也不是慕容府的骨血嗎?”
二姨娘起身恭敬的上前:“太後娘娘,這件事對老爺和慕容府的聲譽都會有所影響,妾身懇請太後能估計老太太的情分,将老爺招至宮中,而後請禦醫。”
太後沉思片刻,将目光轉向晉王懷中的晴兒,“晉王妃以爲如何?”
探究真相固然重要,慕容乾如今癡傻,慕容老太太又有意回避,一旦她發下懿旨,結果如何都勢必要損傷一方,農婦言辭鑿鑿,又以命相博,她需要一個能讓慕容老太太消息的橋梁,無疑而問,晴兒若出頭,即便結果不好,慕容老太太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晉王擡眸迎上太後的目光,“太後,這是慕容府的家事,晴兒現在是晉王妃,以前在慕容府就做不得主,如今也是一樣。”
黎王爺複核:“是呀,祖母,出嫁從夫。”
太後一腳踢在砧闆上,兩個人都維護,心裏不免膈應:“那就讓人傳召慕容老太太和慕容乾一同進宮吧。”
上官将軍安靜的坐着,從局面來看,太後深谙權謀,頗懂韬略,也絕不是個因歉疚而被制約之人。
眼前的二姨娘,像隻随時準備戰鬥的刺猬,豎着滿身的刺,看人時帶着冰冷的警惕和刺探,那種不符合她年齡的咄咄逼人的銳利,讓他暗自心驚的同時,生出某明的心酸。
“禀太後娘娘,太醫院院首離宮長應招求見。”
“宣”。
“臣離宮長見過太後娘娘,晉王殿下、黎王殿下。”
“免禮”離宮長起身又與上官相互見禮,心裏嘀咕,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看着架勢,今日又是一件麻纏之事。
呵呵呵的笑聲,由遠至近,宮女挑簾而入,“禀太後娘娘,慕容老太太身體不适,請大夫看過,服了藥睡下來,一時半會兒怕是難以起身。”
慕容乾傻呵呵的吃着手指,盤腿做了下來,宮女眼神犀利的瞪過去。慕容乾怯懦的往後移了幾下,“人家走了好長一段路,腿酸了,他們都能坐着,幹嘛讓我站着,你好兇,你是壞人。”
離宮長張大的嘴巴,“你是慕容丞相?”
“嘻嘻,姐姐好漂亮。”
離宮長頓時臉色全黑,他雖長得英俊,甚至有些女生氣,卻也沒有剛當着他的面直接說出來,看來慕容乾是真的傻了。
慕容老太太沒來足矣見得多這次賜婚的排斥,大婚當日,還鬧出這麽一出,氣得急火攻心也是難免,“要緊嗎,哀家讓禦醫過府診治。”
“謝太後恩典。”二姨娘起身謝禮。
“離宮長,你去幫慕容乾診治,看有何異樣?”桂嬷嬷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一時怔楞,目光瞟過上官白母女,起身向慕容乾而去。
慕容乾原本嗤笑着,忽然揮動雙手,嘴裏不停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離宮長低歎一聲,立于朝堂之上,呼風喚雨之人,卻落得癡傻,還要被人利用算計,何嘗不讓人覺得惋惜、憤慨。二姨娘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老爺,别鬧,這位大夫是來給您看病的,治好了,就不疼了。”她用手将他額前的發絲重新歸置到腦後,輕輕擦拭他鬓角滲出的汗滴,眸中溫柔的目光,讓慕容乾慢慢安靜下來。
她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放于身前,“離院首,可以了。”
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上官的内心深處那原本已經不再燃起火焰,當初他沒有選錯,她似乎也會這般待他,她一向善良,從不願别人受傷害,可卻是他傷她至深,他們終究是情同陌路了。
大殿靜了下來,夕陽的餘晖帶動着活躍的灰塵,在微弱的光線中掙紮,離宮長眉頭微微皺起,“回禀太後娘娘,慕容乾體内曾服用過傷及根本的藥物,應該有幾年的時間,因爲是慢慢滲出,所以不宜被察覺。如果臣推斷的不錯,他從十年前便再無生育能力。”
雖有前面的鋪墊,這句話還是激起了太後心中不小的震蕩,五姨娘臉色發青,身子抖動着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太後面色鐵青,一拍座椅,“說。”
五姨娘緩緩扶正身子,跪坐着,冰冷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滾滾而下,“請太後娘娘賜賤妾一死。”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五姨娘是聰明人,保住孩子的親身父親,将來,她自己難逃一死,起碼,孩子生下來終究能活下去的。
林嬷嬷趕緊讓人将她拉下去,事實已然清楚,五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絕不是慕容乾。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現在,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上官白的身上。
農婦嘴角噙着譏諷的笑容,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不守婦道,勾引她的兒子,居然還要殺人滅口,她絕對要讓這個女人不得好死。
上官白顫抖着身體,如斷線的風筝,目光充滿恐懼,若不是有丫鬟扶着,這會兒該是跟五姨娘一般跌落在地面了。
“哀家是看着你長大的,這麽些年在同齡人中又偏愛你一些,一直以來,哀家都認爲你是個聽話懂事善良的丫頭,慕容老夫人雖不在這裏,但哀家卻不能偏袒與你,丫頭,哀家想知道真相。”
上官夫人看向上官将軍:“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就不該爲女兒做些什麽?”
上官将軍拿着茶杯的手重重的一放,“我也想知道真相。”
上官夫人的面色瞬間慘白,上官白頹然的跪坐在地上,“太後娘娘明查,我真的不清楚她的兒子是怎麽死的?”
上官夫人心中悲涼,太後若是出手查尋此事,自己必然會被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得,女兒沒有插手一分,可她們畢竟是母女,這樣就把自己丢出來了,丈夫也不能倚重,她該如何自處?
“哀家問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我我.也弄不清楚。”她自知身懷有孕了,是誰的,估計也剛剛知曉。
端詳一番,太後斷定上官白沒有撒謊,“那哀家再問你,你與那男子可曾有染?”這個男子,在場都聽懂了,說的就是慕容府上的小厮,這個農婦的兒子。
上官白點點頭,腦袋垂下來,幾乎貼近于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