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裏的疾病,太醫們便束手無策了,太子是太後的命-根-子,這麽多年了誰人不知。
鷹王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燕婷臨陣脫逃,太子孤掌難鳴,才使得讓對方有機可趁,太子腿廢了,日後定不能登上九五之尊,母後籌謀多年的事情,付之東流,對老人家的打擊自是不小。
黎王府坐南朝北的院子,通透幹淨,窗明幾淨。黃昏的餘晖不知何時已被濃重的月色所替代,綠兒挑簾進來,“小姐,果然不出您的所料,梅香去透的風聲,王爺很生氣,李公公做了安排,若是府裏有人問起,隻說是不小心滑入池塘,溺水而亡。”
弘裳将洗好的衣裳收回來,疊整齊,放到小姐的衣櫃裏,從裏屋慢條斯理的出來,“小姐,奴婢尋思,梅香是家生子,這件事您多少也要給老爺透個消息,一來,讓府裏的那位也消停點,二來,老爺出面,大夫人也不敢鬧出動靜。”
“小姐,梅香的家人若不知好歹,加上某些人的用心挑撥,黎王爺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咱們可不能讓他厭煩了。”綠兒和弘裳相互對望,心中默然,小姐是鐵定着要報仇,借助黎王之手是最好的捷徑,前提是要黎王得勢,小姐坐穩位置。
劉靜娴微凝額頭,百感交集,有着血緣至親的妹妹恨不能讓她下地獄,與其不相幹的晉王妃卻能體諒她的難處,明知黎王動機不純,以她爲餌,還能那般泰然自若的随她而來。怪不得,黎王爺後悔不已,牽腸挂肚,這樣深明大義的女子又是幾個男人不愛的。
“綠兒,你看着辦了。弘裳,你去把雲雨喚來。”
梅香昨日還興高采烈的與人炫耀,似要與小姐一争高下的模樣,轉眼就橫屍水下。雲雨忐忑不安,她的老子娘因是劉丞相正妻身邊服侍多年之人,才會被作爲眼線派到了大小姐身邊,不曾想,不顯山不漏水的大小姐才真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雲雨,愣着幹嘛。小姐喊你過去呢。”
弘裳說完,甩下簾子就走。
雲雨乖巧的進門,“噗通”跪倒在靜娴面前,“小姐,奴婢錯了,您饒了奴婢吧。梅香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奴婢雖是大夫人授意跟着小姐的,可自打進了這王府,奴婢再也沒有生出别的心思,更沒有加害小姐,大夫人讓奴婢的老子娘私底下威逼利誘了奴婢幾次,可奴婢生生的扛住了,奴婢與小姐的情分是淺,但奴婢但凡有一口氣在,也決然不會做出對小姐不利的事情。”
劉靜娴将茶杯端起,慢條斯理的品了幾口,輕輕地放下,錦帕沾去唇角的霧氣,不得不承認雲雨是個聰明的。跟着她多日,卻遲遲不動手,察言觀色。梅香的下場,更是給了她回絕大夫人的理由,她不求自己保住她的家人,可見,她對家人的情分很淡。那她對自己的忠誠不過也就是順應形勢罷了。
“雲雨,大夫人是我的母親,你覺得,作爲女兒,即便嫁爲人婦,也不能有悖倫常,對主母不敬。”靜娴淡雅的笑着,風淡雲輕,似乎她就是那麽的尊敬自己的主母,然而,眼神中隐隐透出的恨意,昭然若是的将雲雨打入了冰窖。她的主動“坦白”仿佛就在小姐的意料之中。
“二小姐出現在了酒樓,王爺很不高興,雲雨,你該清楚的?”
雲雨磕頭如搗蒜,“小姐饒命,二小姐一直惦記着黎王妃的位置,梅香不知天高地厚,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奴婢對天發誓,奴婢絕沒有将小姐的行蹤透漏給任何人。昨個,奴婢的老子娘是來過,可奴婢謹小慎微,梅香是說了王爺要讓小姐做的事情,奴婢沒有阻攔。奴婢該死。”
“你該不該死,要王爺說了算,眼下,我還能護你周全,若你和梅香一般,觸到了王爺的底線。”
“小姐放心,奴婢今後再不會見自己的老子娘了。”
“這怎可以,顯得我不講孝道,着實狠心了。放心,不會讓你爲難,該說的不該說的,弘裳會提前告訴你,隻要你照着去辦就是了。”雲雨感恩戴德的退了出去。
禦書房靜若安然,黎王跪地不起,皇上怒氣不消,卻看不到絲毫的傷心。皇上的震怒,該來自有人膽敢挑釁皇權,能對太子出手,就能任何一個皇子下手,甚至是他自己。
墨國的天下何須有了别人操控的命運,皇上将茶杯重重的置于桌上,“你起來吧,太子不日便要回京了,你做好善後事宜,太後的宮裏盡量少去,以免遷怒與你。”
月兒當空,繁星閃爍。太後自醒來,沉默不語,雙目無神,空洞的望着天空,桂嬷嬷老淚縱橫,心疼主子,卻不能開口去勸,鷹王來回幾趟,終不解太後的心結。
當初六哥就是這麽突然的沒了,太後爲了親子,精心布局,大權在握,一天,就是這一天之差,六哥沒了,太後也是這樣不言不語,不食不寝,好在六嫂懷孕,重新喚起太後的希望。
太子的遇刺讓太後絕望了,身殘眼瞎,再與皇位無緣了。榮貴妃心急火燎的将戰王請進宮裏,一見面就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
戰王似乎早就習以爲常,邊喝茶邊等着。榮貴妃終于說完了,他将茶盞放于一邊:“母妃,何必大驚小怪,父皇追究是應該,太子遇刺,公然挑釁墨國皇室,此舉,不能容忍。我們又未做,怕什麽,晨曦樓這些日子,除卻做些江湖上的生意,并無參與朝廷之事。”
榮貴妃不敢置信的望着戰王:“此事果真與你無關,我可聽說,黎王在禦書房信誓旦旦的保證,此事與他無關。難不成是晉王做得,理由呢。”
“不會是四哥,如果四哥要動太子,何須傳出他那些不堪的往事,四哥從來在意的隻有四嫂,與皇位無關,這點父皇深信不疑,就連一直放着四哥的太後也不得不承認。”戰王憂心的是,居然能有人在墨國的地面上敢動太子。
腿殘眼瞎,就如當初的四哥,太子這般,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給與太後的報應吧。
柳舒閃閃躲躲,進了太後的宮門,桂嬷嬷得了消息,“柳舒姑娘,皇後娘娘那裏有何動靜?”
柳舒微微欠身行禮:“桂嬷嬷,皇後娘娘對太子遇刺之事反應驚訝,雖談不上傷心,倒也不難看出,皇後娘娘事前并不知道此事。”
“嗯,你回去吧,記住,安守本分,太後會讓你如願的。”
柳舒巧妙的規避路上的行人,悄悄的回到鳳栖宮,就如她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卻被隐藏着的鳳兒看的一清二楚。
花燈初上,晴兒困意襲來。井皇叔托人從南盛國帶了一些丸藥,說是能控制情蠱的發作,她服用了些,身體倒是再無别的不适。他滿是愛意綿綿的眼神,今生從未像現在這般的在乎一個女人,甚至想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久久不願放手。
晴兒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緊閉的雙眼,白皙的手腕環繞在墨卓峰的脖頸處,臉頰邊的紅暈在燈光下隐隐綽綽。
兩人自坦誠相處以來,心照不宣,晉王小心呵護,晴兒将自己融入這段脈脈溫情當中,喜歡晉王這般将她呵護與心的感受,她兩世爲人,與男子的接觸少之又少,能得到晉王呵護備至的關懷,晴兒哪裏舍得丢開。
“飛兒雖然救了出來,但是乖戾嚣張的性格已然形成,那個假的飛兒處理起來并不棘手,隻是冷門撒下大網,在尋找她們二人,現下将飛兒送回慕容府,她的命數恐怕長不了,冷門不會容她這般活着。你若想要她安穩的活下去,爲夫要費些心血,隻是值得與否。”晉王将此前的擔心說出來。
或許人生就是如此,當初慕容嫣兒與她勢如水火,她的前身如何辛苦應對,她不得而知,占據了這具身子後,方才獲悉,高門大戶,嫡庶之間的争鬥從未停止過,即便慕容乾變得癡傻,他的幾位姨娘,還在爲大夫人的名分,私下裏都得不可開交,六姨娘即将分娩,生下兒子,那便是平妻的名分,這是慕容乾之前承諾的,老太太首肯的。
二姨娘就是在愚笨,爲了女兒能成爲身份顯貴人家的正妻,這個大夫人之位,由不得她不去争奪,故而,她加害與自己,晴兒便不怨恨了,也釋懷了,飛兒這個妹妹,她不打算就這麽放棄,好歹是一條生命,能保護下來再好不過。
晉王看透了她的心思:“你可想好了,我們不能讓冷門的人察覺飛兒在哪裏?你便要承受二姨娘的非議,爲夫不在意與冷門對上,卻不能保證飛兒一定能活下來。飛兒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這個問題有些棘手,不适合他們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提及。
墨卓峰拉住晴兒,不再去想别的,他的腦袋像是煙花炸裂般,絢爛多彩,笑容讓他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