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因着太子的傳言,午膳過後便被皇上招進宮裏,自此還未出宮,再有兩個時辰過了宵禁,今晚怕要被皇上留在宮裏了,這是她絕佳動手的機會,晉王妃,她的好姐姐,可别怪她心狠手辣,她們終究不是一個主子,遲早有這麽一出。
他将匕首攥緊,飄然落在院中,閃入陰影中,觀察着四周的動靜。晉王府的人不多,她卻拿不到晉王府的布局圖,其實,她跟在太子身邊多年,就連作爲兄長的太子都得不到晉王府的布局圖,可見他們兄弟感情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親密。
她小心仔細的摸索着,這裏是内院,晉王未歸,晉王妃的院子該是燈火通明的,就憑這點,她找起來就要便利的多。
挂在廊下的琉璃燈,将橘黃溫暖的光芒籠罩在晴兒身上,透着淡淡的朦胧和喝悠遠,面紗除去,傾國傾城的容顔,讓人看了便舍不得移開雙目,飛兒憤恨的罵了一句,将手中的匕首甩出,黑漆漆的夜幕下,一道寒光直逼晴兒。
叮的一聲,飛兒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晴兒安然無恙的望向她隐身的方向,她喃喃低語,不可能,怎麽會這樣,她的飛镖是三歲起就聯系的,很難有人能逃脫,就連武功高強之人都未必能幸免。
暗一擊落匕首,暗二如幽靈般出現在飛兒身後,一個輕點将她提起丢在院子之中:“這種三腳貓的功夫,還敢來晉王府撒野,别折騰了,我點了你的穴位,老實待着吧。”
飛兒忽然覺得冷,覺得疼。那冷,那疼,仿佛是骨頭裏埋了刀子,隐隐地,一點一點地從裏往外将她切開,剖開,撕裂開。
晴兒淡淡凝立在廊檐之下,夜風卷起她的長裙,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夜空之下,墨色一片,她的漣水雙眸似天幕中的寒星一般,爍爍發光。
“飛兒,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好的身手,來我這晉王府翻牆入室,殺人越貨,二姨娘教出的女兒倒是手段毒辣。”
“你算計我。”飛兒綿軟的身體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一席黑色的夜行衣裹着她玲珑有緻的身軀。
流珠恰到好處的将椅子放到晴兒身後,扶着她坐下,“三小姐,您這般嚣張跋扈,殺人不成,難不成還想着二姨娘能爲了你求到尚書府去,還是尚書府能與晉王府爲了你,一戰高下。”
一股冷汗頃刻而出,尚書府是二姨娘的娘家,可自入慕容府爲妾開始,二姨娘與尚書府再無往來,就算二姨娘肯舍下臉面去求,尚書府爲了自保,斷然不會與晉王硬碰硬。
晴兒修長的五指,骨節分明,指腹細細的摩擦着手中的暖爐,初春的夜晚多少有些寒涼,“還是說,慕容府的三小姐另有其人,你不過是冒牌貨,一個被太子安插在慕容家的探子罷了。”
“能爲了太子強出頭,想要我的性命,不知該說你忠心耿耿呢,還是癡心妄想。”
流珠冷笑連連,“一文不值的殺手,以爲占着别人的身份就能有機會一鳴驚人,登堂入室,你還是真是敢想,可惜,死了,太子都會看一眼,就想着白天黑夜交替,再平常不過了。”
她們主仆的對話說的頭頭是道,飛兒心知,她們并無誇大事實,她的死,對于太子都不值當提及,太子唯一麻煩的就是要再費些心思安插一個人進慕容府而已,她的命就是水上的浮萍,連賞玩的價值都沒有。
可是她不甘心,這麽多年,她處心積慮,步步爲營,才有今日的成績,她不能這麽輕易的放棄。
“你想殺我,就找了這麽一個爛理由,我就是再差勁,也是慕容府的三小姐,你的妹妹,我就是喜歡太子又怎麽樣?最見不得你糟蹋他的名譽,殺了你都是輕的。”飛兒情緒激憤,倒不似裝出來,那又怎樣。
“想知道真的飛兒在哪裏嗎?冷少辰有幾分能力,冷門也很厲害,可我還是将她救了出來。”晉王邁着穩健的步伐,身影從院門處走進來,溫暖如春的笑顔始終如一的望着晴兒。
這就是脈脈溫情,飛兒嫉妒的發瘋,太子對她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她機械的去完成任務,即便是傷痕累累的回來,等着她的依舊還是任務,太子看着渾身是血,殘喘一息,也隻是冷冷的問,任務完成的如何了,人的命就是天差地别,怨不得天道不公。
他踏着輕快的腳步走向她,一步又一步,在寂靜的夜晚有着清晰的回音。他高大的身軀,帶着無形的張力和魄力,仿佛隻要一伸手,她就能投入他寬廣的懷抱。
十二暗衛重新聚齊在這個院子中,飛兒的氣焰瞬間熄滅,如昙花一現般不值得一提。
“本王已經找到了真正的飛兒,你們長得卻是很相像,卻不是完全不同,真的飛兒,左眼側并無朱砂痣,而你的卻有。”
晉王話音一落,暗一上前将假的飛兒左眼側的一塊面皮揭下,朱砂痣赫然于燈火之下,她癱軟在地上,晉王并不打算放過她:“冷門做得是太子的爪牙,你卻暗投了黎王,本王不會處置你,暗一帶下去,等着太子回京。”
假的飛兒美眸瞬息睜得碩大,如牛眼般讓人瞠目,流珠後知後覺的哆嗦一下,晴兒握着她流珠冰冷的雙手微微一緊,她不想傷害别人,卻屢屢有人要加害與她,實屬無奈的反抗,卻還是連累了身邊之人。
喜鵲在柴房之中度日如年,淚水從未斷過,雙眼紅腫如核桃,嗓子啞了,更不想言語了,守門的婆子一日三餐送着,每次都是原本不動的拿出去,哀歎的搖搖頭,流珠交代,決不能爲難喜鵲。
府上之人都能敬畏王妃,雖不知何種原因喜鵲受罰,卻深知喜鵲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平日裏主仆相依爲命,這丫頭還有翻盤的日子,故而,府裏上下皆不曾苛責,倒是喜鵲這丫頭像是鑽了牛角尖,怎麽勸偶讀不聽,水米不進,拖不了幾日,人就扛不住了。
流珠快步的走在廊下的小路上,喜鵲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她讓林嬷嬷幫忙去查,很快便找到原因,喜鵲的養母生病,是被養母的兒子氣得,這個兒子不争氣,嗜賭如命,當初爲了還債,喜鵲年紀小小的入了慕容府,養母心疼,時常偷着在後門看看。
說到喜鵲這個養母,是個好人,喜鵲的父母皆是得病死的,喜鵲的養母将他們埋葬了,雖是草席卷了匆匆去埋的,卻也算是入土爲安了,在這個世道,一個寡婦能伸手去管這檔子閑事,那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喜鵲因着養母的救助,好歹沒被賣身到柳街花巷,喜鵲是感激她的,才會自願賣身入慕容府。
養母的這個兒子不争氣,前些時候欠了賭債,養母賣了房子都不夠還的,流離失所,是二姨娘着人将她們母子收留,幫着還了賭債,養母感激涕零。
這次是喜鵲的養母以死相逼,求着喜鵲做得,二姨娘一再承諾,衣物上的藥物不會傷及性命,最多病上些時日,流珠憐惜喜鵲,她算是忠心的。
晴兒深深的吸一口晨曦中的朝氣,喜鵲在她初入晉王府,那般難以求生的境遇中,都不離不棄,甚至處處爲她着想,主仆情分不是一朝一夕能養起來,她這次雖是被逼無奈,卻讓晴兒着實傷心了。
晉王知曉她的全部心思,喜鵲對她意義非凡,能夠用喜鵲傷了她,他定不會輕饒,那個假的飛兒,他會讓二姨娘知道,而那個真的飛兒虛僞至極,崇尚虛榮,才是二姨娘今生的劫數。
飛兒失蹤的消息傳來,二姨娘如坐針氈,喜鵲那邊也無回音,她六神無主,卻不敢驚動老太太,林嬷嬷冷眼旁觀,罵了句不知死活,便轉身走了。
老太太如往常般由丫鬟扶着在院子裏散步,晴兒特意囑咐,飯後定要溜溜,林嬷嬷上前接過丫鬟的活兒,丫鬟們自覺的退後數步之遠,“那邊的都是不長腦子的,流珠傳回話來,三小姐是假的,真的被冷門掠走控制了,好在晉王出手救了回來。”
老太太詫異連連,自己個兒的親生女兒都能認不出來,面貌一樣,脾氣秉性總有差别吧,竟然沒有一點的發現,這個娘當的還真是差了點,“晴兒是帶着一張面具,與慕青爲何會一樣,老身百思不得其解。可假的飛兒并未戴面具,卻能與真的一模一樣,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蹊跷,當初二姨娘生産可是未在府中,你去查查,想方設法找到當初幫着接生,或是參與過此事的人,老身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