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起與榮貴妃初遇時的情景,他秋季狩獵,與錦衣衛失散,途中遭到老虎的攻擊,不得已鑽入一處洞穴。
洞内陰暗潮濕,月光被烏雲遮住,好在雨水鑽不進這裏。裏面音樂能聽到小溪流水的聲響,這裏倒是别有洞天了。僅僅十步的距離,他卻像是走了半輩子,山石嶙峋地面坑坑窪窪,他的雙腿被樹枝刮着鮮血淋淋。焦慮的表情緩斂,又複而亮澈,漾開了一個媲美陽光的笑容,前面有一處溪水,冒着滾滾的熱氣,該是溫泉吧。
溫泉一般都有療傷的功效,他将随身的夜明珠取出。
夜明珠的光芒柔柔的照射着,溫泉水咕咚咕咚的從山澗溜下來。他興奮的跳入水中,恣意的這份快感。
慢慢的水面浮出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影,水滴勾勒在她臉上,纖長如蝶翼的眼捷在臉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小小的紅唇抿得緊緊地,連眸色都透着桀骜不馴,秀巧的下巴似斂進了人間所有的風華,這張臉美的讓人窒息。
女子順着這錦袍往上看,俊朗的容顔,緊繃的線條,來不及擦掉的水漬,滴答着,落入她的發間,身上的衣服濕哒哒,渾身的不舒服,又被他不容拒絕的擁入懷中,男女情難自禁,鑄就了榮貴妃與皇上的這段孽緣。
一雙幽眸,融星化月,身上散發的淩厲氣勢,讓他看上去不怒而威,“榮貴妃可有要說的,你雖被幽禁于冷宮,吃穿用度,朕自問,陸公公都打點好了,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你就算要走,也要顧念一點夫妻情分吧,如今,你讓朕如何堵得了天下悠悠衆口。”
榮貴妃對皇上本就有情,皇上眼神中流露處的情誼讓她軟了身子,跌坐在地上:“妾身以爲皇上厭煩了,不再喜歡妾身,故而負氣去找兒子,我們母子并未打算回來,誰知,北國皇上嫁公主,偏偏選了澈兒,妾身有何辦法。”
這麽出色的兒子,失而複得,皇上心中是喜悅的,榮貴妃的分量相對就輕了些,陸公公早就料定皇上的心思,母子情深,要想讓戰王乖乖的俯首稱臣,必先穩住榮貴妃,皇上誇大其詞,無非就是讓這對母子感恩罷了。
皇上越發會籠絡人心了,隻可惜太子得不到這份助力,眼瞅着晉王回來,身康體健,雙目炯炯有神,文韬武略樣樣皆精,皇上的心思八九不離十了。
“回禀皇上,北國七公主求見。”
“你在北國待得時間不長,與這七公主着實有了感情,就沖她能挑這個時候過來,澈兒,你這一生就該珍惜。”
北國公主身份再尊貴,已然是墨國的皇家的兒媳婦,這般越矩,不是深明大義,就是極力維護戰王,皇上猜測定是後者。
慕青款步而來,墨國已入春季,草木點點翠綠,都有發芽的征兆,比起北國要溫暖許多,慕青不用再穿狐裘,棉服相對輕便很多。
她前世生在墨國,長在墨國,早就習慣這裏的四季變化,在北國這一年的時間,冬季占了半年至多,即便春季和秋季也不過三四個月,夏季就是一閃而過,掰着手指頭都能算過來的季節。
重新回到這片土地,連帶空氣都是清新的,她笑容淡淡的,跨過浮橋,走到戰王身側,屈膝行禮:“慕青給皇上請安。”
禦書房一側有一座頂着屋檐的書架,戰王脊背挺直的跪着,他沉默着,鷹隼的黑眸緊緊的鎖住慕青的身影,她居然沒有戴面紗,這個時候她卻選擇将事情 一并擺在皇上面前。
榮貴妃震驚的紅唇輕顫,遲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就連帶的身子都瑟瑟發抖,慕青的穿着顯然是北國的傳統,她的那張臉卻與晴兒一般無二。
榮貴妃第一次見到未戴紗巾的慕青,怪不得以前總覺得面紗下的容顔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天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晴兒也是北國的公主,雙生的,出生時丢失了,榮貴妃覺得覺得呼吸困難,險些要暈過去了,陸公公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攙扶起來,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皇上的雙眸從慕青跨進禦書房那刻開始就未離開她的那張臉:“你是北國公主慕青?”
皇上久經沙場,比起榮貴妃此時要鎮定的多,慕青不得不佩服。
“皇上,晚輩是北國七公主慕青,若不信,可驗明正身。”慕青語氣堅定,未有絲毫怯懦。
肅殺的戾氣和緊張的壓抑蔓延在這明亮的燭火之下,心跳也止不住的在加速,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慕青屹立于一旁,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大家風範着實讓人贊歎。
“陸公公,聽聞晉王帶着晉王妃入宮了,你去請他們過來。”
陸公公一把年紀還要小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往鳳栖宮去,走到半路上碰到意志消沉的柳舒,一問才是,晉王夫妻要回去了,他着急的命令身邊的小太監前去宮門口将人攔下來,他随後就到。
陸公公說起身份,那是皇上近身伺候的,大臣都恨不能送金送銀巴結的人物,可在皇宮裏,在這些貴人面前,他依舊是個奴才,沒有坐轎子的資格,隻能靠着兩條腿去跑,都一把年紀了,哪裏能跑得過晉王爺的馬車。
好在瑾兒要等着太後宮裏的桂嬷嬷将她的随身物品送過來,在宮門口耽擱了時間,小太監才能趕到,初春時節,晚上仍舊寒涼,小太監大汗淋漓不說,就連身上的棉襖都被汗水浸透了,此時停下來,被冷風這麽一吹,還怎有些打哆嗦:“晉王爺,皇上請您到禦書房去,奴才就差跑斷兩條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