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鎮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鎮,主街一條道,寬不足兩米,馬車過時,行人紛紛避讓到路邊台階之上,馬車沿着台階的邊緣剛剛能過去,他們皆是四匹馬的車隊,王爺尊駕出門自然如此。
車内寬敞舒适,晴兒盤腿坐在車内,喝着茶水,從車簾的縫隙中打量着這座古色古香淳樸的小鎮。
街上的行人因着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陣勢,兩邊的石階上站滿了人,有些是聽到消息趕來看熱鬧的,鎮上的主事之人早早将客棧收拾出來,就連客棧周邊挨着的好些的民房都被騰空,用來接待他們這波貴人。
客棧幹淨整潔,木質的的桌椅,床鋪倒還結實,就是炭少,屋内顯得有些凄冷。晉王命人将車上的銀絲炭搬些下來,屋内瞬息就暖和起來。
院子一分爲二,晉王占據半邊,對面住着的便是井皇叔。暗一臉色陰沉的進來,“爺,北國的那些人選擇今晚下手。井皇叔真是個煞星,非要住到這裏,饒了爺的清夢。”
井皇叔選擇住在這裏,晉王一點都不意外,人家來時已然言明是沖着晉王妃而來,雖然治病的理由難以讓人信服,終歸有人家的打算,“吩咐下去,十二暗衛必須保護王妃安全無恙。”
晉王武功不弱,晴兒就顯得弱些。他隻要不插手,北國的那些人還是知曉分寸的,絕不會越過雷池半步。以井皇叔的傲氣,也絕對不會向其求救,他要做到的就是關好門窗,不予參與就是了。
晴兒白天趕路時坐在馬車睡得多了些,晚上倒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她将未完成的衣服拿出來,繼續繡着墨竹,晉王守在邊上,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看着,多年前他曾經設想過很多今後的日子,直到這一幕出現在眼前,他還是覺得有些恍惚。
此時,不知是湊巧還是怎麽了,一陣風從窗外吹過,屋内的燈被吹滅。頓時漆黑一片,透過窗戶紙射進來的月光隻能讓人看到淡淡的輪廓。
院子裏一丁點悉悉索索的聲響,若不是看着窗戶開着一點縫隙,晴兒根本聽不到的,她好奇的向前張望,一道利刃的閃光直逼她的面門而來。
與此同時,晉王出手将她拉入懷中,用内力将利刃反彈回去,大喝一聲:“找死。”
利刃沒入身體的噗呲聲,讓下面的殺手爲之一驚,随後散開,向着井皇叔的房間而去。
領頭的那名轉身對着晉王的房間深深一拜:“我等無意冒犯,還請晉王爺海涵。”
聲音不高,練武之人卻能收入耳中。
院子裏頃刻就響起了冰刃交接的打鬥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井皇叔的人訓練有素,比北國的殺手要更深一籌,北國這邊明顯處于劣勢。
晴兒在晉王的懷中安然的睡着了,他溫柔的笑着,将她摟的更緊。
北國的殺手看似尊敬他,不過是爲了杜絕他因不滿而參與到這裏面來,讓這幫殺手腹背受敵而做出的惺惺作态罷了。
若他一個人,或許會不在意的倒頭便睡,望着懷中的小女人,他靜靜的聽着對面的動靜,不敢掉以輕心。
殺手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回去隻能等死了。故而,他們但凡有一絲的機會都毫不猶豫的利用,即便搭上幾條無辜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爺,北國的人将柴房點着了,一會兒火勢一大就燒起來了,現在走還來得及。”暗一和暗二守在門外。
他輕柔的用狐裘包裹住晴兒,蹑手蹑腳的起身,抱着晴兒大跨步走出去,“走,路上小心些,别傷到王妃。”
“爺,這邊走,出了後門,左轉,馬車在那邊等着。”晉王帶着晴兒一路下樓向着後院而去。
馬車颠簸幾下,晴兒早就醒了,習慣了他的懷抱,懶得睜眼。暗一低聲回禀:“爺,有人橫躺在路上。”
“扔到一邊,繼續趕路。”晉王森寒不悅的聲音讓暗一吐吐舌頭。
法醫的職業早就鑄成了晴兒淡定的性格,她從容的起身,下了馬車。白皙的小手摸向他的脈搏,氣息不穩,失血過多所緻。她拼勁全力将人翻過來,胸前兩寸的傷口已然翻出紫黑色。仔細看去,還能看到森森肋骨。
“刺啦”晴兒撕下裙角,從衣服裏拿出自己配制的止血藥和消炎藥幫他敷好,又命令暗一将解毒丸給對方服下,包紮好傷口,借着馬車上的宮燈,暗一看清來人的真面目:“爺,是井皇叔身邊的長陽。”
院内的火勢越發的大了,晉王面罩寒霜,用手将晴兒扯回懷中,高大的身軀拉長的暗影宛如足以吞噬掉一切黑暗的王者:“将他帶回我們休息的地方,等到明日再與井皇叔算賬。”
将長陽固定到馬屁股上,一切準備就緒,重新上了馬車,這裏的環境複雜,馬兒乖巧的很,白玉的小手挽上他的腰身,凍得冰冷一片的臉頰貼上他有力心跳的胸口,晉王的手撫上她的頭頂,車内的氛圍和諧溫馨。
井皇叔滾動着輪椅,大火無情的吞噬着這裏的一切,客棧的夥計顧不上救火,哭爹喊娘的逃命。
夏鎮上人口不多,亦不富有,客棧都是木質結構的,北國的冬天大雪不斷,客棧爲了防止潮濕寒涼,便用雜草撲在木闆的外圍防潮,正是這點原因,讓火勢更加的猛烈了。
井皇叔輪廓分明的面容上皆是擔憂和焦急,之前便得到線報,北國派來的人數有限,可淩睿智命人打開客棧的西門,擡着一個箱子送了進來,接着他的人就開始莫名其妙的中毒,是那些毒蟲,“長纓,地毯式的搜索,無論如何都要将那些毒蟲處理幹淨,切莫傷到晉王妃。”
“王爺放心,奴才這就去辦。”他召集人拿着火把和幹草去找那些毒蟲,他們是南盛國過來的,手中都有對付這些東西的方法,一時不察,差點連累王爺,長纓心中懊惱不已,暗自記下了晨曦樓的這筆賬。
密密匝匝的腳步聲,離這邊越來越近,暗一暗二等十二人皆維護在院子四周,晉王妃給了驅蟲用的藥粉,均被撒在院子周圍,長陽身上的毒素就是來源一些不知姓名的毒蟲,爲了以防萬一,晴兒還是向對院子做了些防備。
長陽的傷勢又重,顯然是中毒有有人刻意追殺至此,這裏已到了北國的邊境,再走幾公裏,就要進入墨國的領土了,北國選擇這個時機下手是再好不過的。看來三國的安靜就要被打破了。
她輕拍晉王小聲嘀咕,“乖,我們不生氣,這些人各自爲營,打打殺殺,我們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們高風亮節,不予理财就是了,困了就睡吧,外面有暗一他們,不會鬧出太出格的事情。”
四下出去尋找的人都稀疏回來,還是不見長陽的身影,長纓長陽是親兄弟,長纓如熱鍋上的螞蟻,心内煩躁不安。
井皇叔擡頭望着幾米之隔的小院,舒展了眉頭,晉王妃安然無恙,晉王的實力不容小視,能護得住就好。
“王爺,還是沒有長陽的下落,難不成他們抓住了長陽。”若是被殺,好歹能找到屍身,如若長陽一夜未歸,又解釋不清這段時間在哪裏,他必将被井皇叔排斥在外,這是他們自小進入神機營便有的規矩,有一絲一毫的疑點都不能出現在井皇叔的侍衛隊伍裏。
井皇叔慢悠悠的轉動輪椅,面對那片黑漆漆的客棧,灰飛煙滅的痛恨由心而生,北國要挑起戰争,還要看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來而不往非禮也。”
長纓憤恨的眼神染着濃濃的殺氣,留下一部分精銳守護井皇叔,其餘人都消失在黑夜之中,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秀發淩亂的披散在枕頭上,精緻的鎖骨一覽無餘,嬌柔可愛,妩媚動人,晉王入眼的就是晴兒這幅樣子,每天這般守着,他尚覺不夠,恨不能時間長些長些再長些,他真的祈求上蒼能讓他們三生三世都在一起,晴兒朦胧的睜開迷蒙的雙眼,“什麽時辰了?那邊消停了嗎?”
他貼近于她,四片紅唇相依,他忘情的吻着懷中的小女人,戀戀不舍的松開,晴兒嫣紅的小臉,更顯妩媚動人:“北國的人沒能得手,井皇叔想要以牙還牙,想必這會兒,慕青那裏很是麻煩。”
“你們這些古人就是這樣,明明是北國的皇上利益熏心,又勢利小人才會對井皇叔出手,他們倒好,不說去對付北國的皇上,卻要去傷害無辜之人,慕青是公主又怎麽樣,她一沒害人之心,二沒傷人之意,就招來這般禍事。”
“你們?爲夫在眼中雖是古人,卻不是奸邪妄議之輩,你無需擔心,戰王會護慕青周全,你此時過去無疑是給他們添亂,暗一已然過去了,若有不妥,他會将慕青帶過來。”晴兒起身的動作一頓,轉而微笑的重新投入他的懷抱,環上他的腰身,無比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