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就如手指縫隙中滑過的流沙般,悄無聲息的兩天便一閃而過。墨傑回來禀報,山頂的繩子已然放了下來,他們對接過,暗号沒有錯。
爲了謹慎起見,冉成制定了好幾處對接的暗号,而這些暗号變換的規律隻有冉青和墨傑、戰王知曉,這樣一來,即便山頂有人想圖謀不軌。
冉青不說暗号,戰王和慕青絕不會輕易去用繩索。冉青帶去的人都暗号一無所知,而冉青是絕對不會出賣慕青的。
一切準備就緒,墨卓澈率先站在路口,墨地和墨靈沖在第一位,他們是貼身護衛,絕不允許主子出任何差錯。
慕青換了身男裝的穿着,卻也别有一番韻味。湛藍的天空越發離得近了,慕青粉嫩的臉頰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一道身影如同青煙,無聲無息卻又極快地向着他們飛掠而來。墨卓澈出手如閃電,将慕青護于身後,兩人拳來腿往,身形交織在一起,打的難舍難分。
慕青回神兒,離她頭部不到一寸的距離,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插入石壁中,可見來人的内力身後,墨地墨靈閃身站在慕青身前,冉成也上前幾步,堅定不容拒絕的将慕青拉到了身後,這夥賊人太猖獗,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動手,看來是被戰王派出的人馬逼到死角,藏身之處被人比比破壞,再也按奈不住了。
戰王是人中翹楚,手上的功夫更是深入淺出,出神入化,百招之内便讓賊人敗下陣來,他一個側踢将賊人踢翻在地,兩名侍衛上前将其捆綁,拉下黑色的面巾,慕青搖搖頭,未曾見過。
貴妃身邊的人物還不少,“說,你的同黨在哪裏?我饒你不死。”冉成難有的霸氣直逼賊人。
慕青幾次三番險些被人奪了性命,他豈能善罷甘休,從旁邊的侍衛身上抽出佩刀,狠狠紮入賊人的腿部,那人眉頭緊鎖,并未喊出聲來,也算是條漢子了。
鮮紅的血液順着他的褲腳不斷流入雪地裏,染紅了一片,看來也問不出有用的消息,墨卓澈微點額頭,侍衛手起刀落将賊人斬殺,并一腳踹到山下。
他面部嚴肅,目光繞着周圍看了一遍,叮囑墨人機靈點,凡事多與冉成商量,才拉着慕青向前而去。
墨靈率先将繩索捆綁在身上,第一個沿着腳下狹窄的通道,慕青留意到,墨靈隻有前腳掌可以放在石階上,後腳掌是懸在空中的。
墨卓澈将慕青攬入懷中,用繩索捆住兩人,石壁上全是厚厚的冰層,根本沒有可以攀岩的地方,他從棉靴中抽出匕首紮入冰層,剛勁有力的大手青筋暴起,慕青用手環住他的腰身,兩人相互依偎着向前而行,步伐很慢,近乎是用挪過去的。
慕青仰面向上看出,直聳入雲霄的山頂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若是冉成探出頭來,一陣寒風吹過皆有可能将他帶入山谷,石壁上厚厚的冰層,陽光照射下來,像一面鏡子,明晃晃的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慕青下意識的将臉頰靠在了他的身後。
前面的路還要多長,誰也說不準,石壁的延伸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加上從未有人從這裏出來過,就更加讓人心驚膽戰,後面跟來的侍衛也都學着戰王的動作,用匕首代替雙手,牢固的攀住冰層,雙腳尖在上面艱難的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因着手掌長時間停留下外面,他們的手背都開始泛紅,甚至有微微的凍僵,有人時不時會停下來搓搓雙手,再向前,石壁本就打滑,安全起見,來時都未敢帶上手套,就連要用的食物都被分到衆人手中,大家一人背上一部分,就不至于集中到一人身上,産生墜崖的必然性。
好在繩索夠長,日頭偏西時,他們方才看到了與那邊相同的道路,足有一米多寬,他們喟歎,逐個的解開身上的繩索,戰王喊出暗号,山頂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繩索在變短,直到消失。
墨地清點人數,并交代任務,戰王身邊留下四人,其餘的散開了,兩兩結伴,尋找晚上落腳的地方。
山南山北有着截然不同的風景,那邊是冰天雪地,這裏确實春暖花開,這個時候在墨國也是寒冬的,雖不比北國的氣溫低,但絕不會如這裏百花齊放,綠草悠悠。
天地之間,博大精深,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矛盾便是因此而生。慕青心曠神怡,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她輕快的腳步漫步與花叢之中,卻惹來墨卓澈的眉頭微促:“這裏的氣候似乎不适合蛇生存。”
“萬物繁衍生息都有其必然的規律,不管能否找到百年老蛇,我們都盡全力爲之,如若不成,再請晉王妃想想其他的辦法。”
晉王妃,這個稱謂已經許久未能進入他的腦海了,或許是與慕青相處久了,他似乎都有些淡忘了晴兒的存在,他苦澀一笑,老天爺果然給他開了很大的玩笑,掌心的紅線依稀可見,情毒,根深地重,怕是解不掉了,他何苦連累佳人。
這裏看着景色優美,綠色的植物鋪滿地面,就連偶爾冒頭的野花點綴其中,依然無法奪取綠色的大肆蔓延。
墨地率先走在前面,墨靈斷後,墨卓澈緊緊握着握着慕青的,幹燥的草地要比濕滑的冰面好走的多。
遠遠的便能聽到嘩嘩的水聲,一條從半山腰垂直而下的瀑布讓大家爲之一振,在山裏呆的久了都是融雪取水,澀澀的口感并不好,如若從外面背水,那就更難了,依舊會凍住,反而不好取出。
大家面面相觑,臉上洋溢着意外的驚喜,墨卓澈拉着慕青想瀑布後面繞去,這裏比較清靜,他轉身盤腿而坐,你去梳洗吧,我就在這裏。
大家洗去多日來的疲憊,吃飽喝足整裝繼續前行。
這裏山林頗多,樹木繁茂,幾乎達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林中的霧氣并無規律,此時又變得濃起來了,每逢有人走過,便會帶動起這些淡白色的氣體,粘稠的自身旁滑過。空氣潮濕而涼,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慕青披着蓑衣卻也很是狼狽,她低頭将腳下的雜草拔了一把,墨卓澈不解,好端端的拔草做什麽?
她擡起頭來,用手将臉上的雨水擦去,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着淡笑:“這是車前子,一種藥草,但我卻記得,蛇類很喜歡這種草散發出的味道,這裏又潮濕多雨,适合蛇類生存。”
雨聲細密,白霧如煙,廣袤的雨林将他們這十餘人的隊伍包圍起來,莫名的讓人生出一種“人力有窮盡”之感。那感覺即便不是絕望無助,卻也足以令人沮喪。
墨卓澈攏住眉心,盯着雨林中的迷霧,無疑而問,他們一直在原地打轉,走了兩圈都未能走出去,現在是什麽時辰都尚不知曉,他一時拿不定主意。
慕青淡定的拿過他的匕首将一塊白色的絲帕割裂開來,又指着那處流水聲:“我們是聽着水聲走的,那就說明此處才是症結,我們不如反過來,逆水而上,這些絲帕每過一處,我都會做個記好,便與我們辨别方向。”
這裏不見天日,雨水連連,若想走出去,卻有些難度,但慕青卻有另一種的懷疑,她揣摩着,暫時沒有說出來。
地面全部被雜草覆蓋,即便下雨,也絲毫沒有泥濘的感覺。不出所料,又過了一個時辰,他們走出白霧,揚頭便能看到滿天的繁星。雨林已在他們身後,内外兩重天。
墨靈嘀咕着,這座深山蠻怪的,山北山南兩個時令,林子裏外還是别有洞天。
墨卓澈挑起半邊眉毛,想說什麽,還是忍住了,慕青半仰着頭,幹淨的眼眸凝視着他:“這不是偶然,是必然,我推測,這裏該是被人故意的迷陣,隻有懂得五行八卦之人,或許能破解一二。”
墨卓澈亦看出端倪:“症結是否就是那處泉眼。”
“嗯,我猜想,那處泉眼是個幌子,地下必然有東西,既然這裏都有迷障,那泉眼的地方必有機關。”
“可這次出來并未帶懂的人,即便有,能否達到高深莫測的程度都未可先知。”墨卓澈所料不錯,五行八卦懂得人不少,真正精通的未必有幾個,還都是深藏不漏,性格怪異之人,當下去請,路途遙遠不說,人家未必肯來。
“如果您請動晉王妃,或許我們還有一線希望。”慕青的提議讓墨卓澈很是詫異。
晴兒會這些旁門左道,他們相識這麽久,他怎會不知道,眉頭緊鎖,“晉王妃會些醫術,這些她未必能行。”
慕青打理這濕漉漉的發絲,“我雖不敢肯定晉王妃一定能行,卻知曉晉王妃下棋很好,而且從棋路而言,她定然是精通之人,我們不妨去試試,我即刻修書一封,你讓人帶給晉王妃,順便補充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