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就這般簡明扼要的将榮貴妃轟出去,她的面子裏子都沒有了,日後在這裏也好,回墨國也罷,還如何能駕馭得了這個兒媳婦。
秋月跟在她身邊多年,見風使舵的性子早就養成,即便有榮貴妃護着,她也不敢貿然去觸怒屋内之人,北國皇室不容小視,一旦被七公主怨怼,榮貴妃不會因爲一個奴婢的賤命與北國皇室起沖突,她眼觀鼻,鼻觀心,縮着脖子,硬是站着沒動。
玉兒是個沉不住氣,多年在這莊子上,依着秋月的緣由,從不曾有人忤逆她,養成了一副目中無人的驕橫:“屋裏的那位,你也太不懂事了,榮貴妃是戰王的生母,便是你未來的婆母,這般不懂規矩,你們北國皇室就是這麽教養女兒的。”
秋月渾身哆嗦如篩糠,她已然來不及阻止玉兒沖口而出的話語,她顧不上榮貴妃在場,擡手便給玉兒一個巴掌:“混賬東西,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跪下。”
玉兒像是被打蒙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秋月當先跪在榮貴妃面前:“是奴婢管教不嚴,驚擾了娘娘了,還請娘娘恕罪。”
玉兒滿眼通紅,淚水挂在眉梢,卻沒有半點悔意。
榮貴妃自然清楚秋月的想法,她的貼身奴婢,權衡利弊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命就隻有一條,混丢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起來吧,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本宮不與你計較。既然是你挑起事端,那就去公主門口跪着吧,直到公主氣消了,願意見本宮爲止。”她指着玉兒,不經意的吩咐。
玉兒哭的更兇了,她是幫着榮貴妃出氣,如今還要被榮貴妃這般對待,地面全是堅硬的厚冰,跪上個把時辰,雙腿就廢了,她求助的目光看着姐姐。
秋月狠狠不去理會,腿廢了又如何,命還在,若是戰王動怒,玉兒就是死無全屍了。
面對姐姐的冷漠,榮貴妃的狠心,玉兒氣憤的咬咬牙,果然在利益面前,她才是那個可以被随時犧牲的棋子,姐姐以前對她的好,皆是看在她有利用價值罷了,她就是蠢才會相信她們。
她極不情願的挪步到屋檐下,直挺挺的跪下去:“公主,奴婢命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公主高擡貴手,放過奴婢吧。”
奶嬷嬷氣得就要起身出來,哪有做奴婢的這般威脅主子的,晚霜眼明手快的将她拉住,搖搖頭,榮貴妃就等着屋裏有人出去,好拿捏一二,她們是公主的人,豈能将這樣的把柄交到榮貴妃手上。
慕青姿勢不改,淡定自如的翻看手裏的書目,跪着的玉兒,臉色蒼白不說,嘴唇也隐隐發紫,天寒地凍,這般跪着,就是個壯漢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她。
秋月心裏急切,時不時擡頭祈求的望着榮貴妃,她讓人生了火盆,圍着貴妃身邊就有六個,她暖和的很,今兒個就要和她耗到底,就不信了,一個小丫頭,還能反了天去。
午時的驕陽升入正空,慕青吃了幾塊點心,和衣而卧,晚霜和奶嬷嬷忙着手裏的女紅,偶爾交流幾句,仿佛院子裏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咕咚”玉兒終于暈死過去,秋月就要上去扶着。
榮貴妃起身:“本宮餓了,回去吧,讓人傳膳。”輕飄飄的幾句話讓秋月如墜地獄,這是不讓去管玉兒的死活呀。
冉成和冉青陪着九皇子姗姗來遲,瞧着院子裏的西洋景,冉成皺起眉頭,戰王沉穩幹練,沒想到母妃是這般不着調之人。
九皇子人小,卻不容許任何人欺淩他的姐姐:“來人,将那個東西扔出去,省的髒了姐姐的院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貨色,也配到小爺面前撒潑。”
他既不問話,也不搭話,上來便是這麽一出,生生将榮貴妃的臉面踩在了腳下,偏人家還是北國尊貴的嫡皇子,榮貴妃說白了,就是墨國皇上的一個妾氏,身份尊卑,立竿見影,甩袖而去。
九皇子又恢複往日的萌寵,一蹦一跳的撲進慕青的懷裏,“又頑皮,這幾日功課可做了。”
“姐姐放心就是了,冉成表哥看着很緊的。”
冉成瞳如點墨,唇若抿绛,眉眼挺秀,雙眸灼灼:“公主,來時皇後娘娘便交代讓臣定要看緊九皇子的功課,切不能荒廢了。”
比起冉成的老氣橫秋,冉青就放得很開:“表妹,我今日早晨還帶着九皇子跑了幾圈,活動些拳腳,日後讓他的身子骨更結實,也好在武學上做個啓蒙。”
慕青将桌上的蜜桔親手遞給他:“有勞表哥了,這是墨國南方的蜜桔。”
“墨國太子遠道而來,聽聞帶了些,好像不曾給戰王,表妹的這些是從天而降嘛。”冉青說着就将蜜桔塞進嘴裏,直呼蠻甜的,惹得九皇子伸着小手也拿了一個,順手給了冉成一個。
慕青拿着帕子幫着九皇子擦手:“這是戰王送過來,他有自己的商隊,在北國經營多年,這些都是些小事,哪裏還用他親力親爲。”
“你别說,皇上賜婚後,我與大哥着實費力打探了一番,方才發現,戰王的财富不少,僅次于晉王,太子相比之下,可是捉襟見肘的。”
“哦,何以見得?”慕青來了興趣,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戰王的商隊不少,南來北往,好不熱鬧,晉王卻是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商行,甚至遍布各個角落,所有的商品他均要獲利,而且三國之内半數以上的錢莊也出自晉王府,太子不過是靠着太後多年積累下來的那些貪墨的銀子,何以與他們相提并論。”冉青對于墨國的太子本就看不上眼,得到這麽些消息,更加确信,當初皇上賜婚戰王,着實明智。
冉成心有餘悸:“遇上這麽一位婆婆,你以後的日子也算不得風平浪靜,畢竟婆婆可以随意往戰王的後院添置人口,你作爲王妃還推遲不得,看來要訓練一批人,跟着過去才能安心。”
奶嬷嬷很是贊成的一個勁的點頭稱是,“還是有學問的人想的周到,老奴也尋思着,榮貴妃那般目中無人,連公主尊貴的身份都不放在眼裏,日後豈不是更加的嚣張跋扈。”
慕青不以爲意,,又剝了一個蜜桔送到九皇子口中,一瓣一瓣仔細喂着:“她若是守規矩的,還能這樣無狀的出宮,名聲于她都這樣的輕視,更何況是身份,她打出生便被灌輸了武力至高無上的思想,規矩禮儀,在她面前都是廢紙。”
冉成的眸光中帶着一絲狐疑,慕青說話的語氣十拿九穩的,像是與榮貴妃相識許久,才能看透人心般,可兩人之前并無交集的。
冉青畢竟年輕,成長時,冉成承擔了過多,自從知曉大哥中毒,便心急如焚,恨不能當即就去求了晉王妃,哪怕讓他賠上這條性命,他都無怨無悔。
還是冉成勸住了他,晉王妃醫者仁心,晉王卻不似表面的那般軟弱可欺,一查之下,驚得他們差點掉了下巴,晉王才是真正的王者。
“表妹,大哥的病情拖不得,毒素入了體内,對身體本身就是有損傷的,既然晉王已然允諾晉王妃爲大哥診治,那麽,表妹,我們身份低微,還請表妹從中周旋,讓大哥早已恢複康健。”冉青急切的心情,慕青感同身受。
晴兒身形纖瘦,梳飛仙髻,斜插一支水晶珍珠步搖,衣衫妝容搭配得恰到好處,冉成入目的便是如此,淡定穩重,臉上與慕青一般都帶了面紗,他忽然有種錯覺,兩人是那樣的相似,就如同是一張臉的錯覺。
晉王冷冰冰的态度,并無過多的言語,慕青習以爲常。晴兒用帕子搭在冉成的腕部,仔細的診脈,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落下,一盞茶的功夫,她輕吐氣息。
冉青緊張的心髒都要從口中跳出似的:“敢問晉王妃,我大哥可能治?”
“能,但并不好治,我需要十幾味藥材,其中有幾位不太好找。”
她擡眸,望向遠處的深山,隆冬時節,天氣寒冷,“要入深山去找,如今的時節不太合适,卻又拖不得。”
慕青薄唇輕抿,粉頰生輝,她是學過醫術的,自然清楚冉成中的是奇毒,不是一般的解藥能救治的,晉王妃流露出來的爲難,顯而易見,缺的藥材果真是極品。
“需要上百年老蛇的蛇膽入藥,還要熊掌爲藥引,這些都是很難辦到的,至于解藥的配方,我曾經在一本古籍上見過,配出之後,能否解毒,我并無絕對的把握。”
屋内的氣氛陷入沉默,百年老蛇,那是很難找到的,即便找到了,他們九死一生都未必能活着回來,更何況是取其蛇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