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笑意盈盈的将她迎進來,“我都等了好一陣子了,怎的才來。”熟稔的語氣,讓人忽的生出一種,兩人便是多年閨蜜的感覺。
跨越了幾千年,相遇,相知,相交,現在到真的似一對親密無間的閨中密友了。
晴兒不緊不慢的坐下:“你父皇才剛下旨,你便急不可待的将我招來,這妯娌和睦可不是這般的相處的。”她端起架子,一本正經的模樣将方才還哭鼻子的九皇子逗得哈哈大笑,屋内的氣氛變得融洽起來。
奶嬷嬷将九皇子領出去,一衆宮女魚貫而出,關門房門,屋内瞬息安靜了。
七公主親手給她斟了一杯茶:“昨個後半晌,墨國的太子差人送信,相邀去禦花園走走,我以身子不能吹冷風拒絕了。這個男人還真是厚臉皮,一早去了禦書房不說,還讓人給我送口信,卯時要來我這裏坐坐,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他不知收斂,真是惹人厭煩。”
“所以,拉我來做擋箭牌。”她捧着手中的熱茶,眸中帶笑,大有調侃之意。
七公主也不惱,她本來就是沖着這個打算去的,跟晉王妃接觸久了,越發的喜歡她,脾氣性情多很投緣,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惱她:“知道了還不早點來,磨磨蹭蹭的。”
“準備何時啓程,戰王的生母還在北國城郊的莊子裏,依着戰王的脾氣,貴妃娘娘現在即便得了消息,也絕不是他親口所述。”
她的擔憂,七公主豈會不知,戰王到目前爲止,和她都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各取所需嘛,這本就是她的初衷,此時提及,心中多少有點不舒服。
“看母後的意思吧,我這個做女兒的要遠嫁了,母後自是舍不得,你呢?宴會上,我看你望向表哥時,眼神中摻雜着惋惜,何故?”
“他中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命不久矣,滿腹才華,年少損命,多少覺得有些可惜。”
七公主便是再沉得出氣,此時也着實詫異,那是侯府嫡子,府中老夫人再不濟還是親祖母,哪裏出了差錯,讓他們下了手。向來皇後娘娘時時擔心侯府的外室,也不無道理。
“還有救嘛?”
“有,你想救他?”
“嗯,他是九皇子以後的倚靠,我不能看着他有事。”
“這個買賣不好談,我家王爺是個醋壇子,讓我去與男子救治,我不敢保證,我家王爺會點頭。”
腦海中浮現出晉王對晉王妃的呵護,簡直是無微不至,七公主也着實傷腦筋,“我求你幫幫忙,你們夫妻之間,你自然是說,晉王也必是言聽計從。”
“給我戴高帽,不管用,我是真的無能爲力,讓我去治病救人,要先過王爺那關。”晴兒如今是越發在意晉王了,這裏是古代,男女授受不親,晉王會拒絕,也是情理之中的。
兩人相視而笑,溫暖如春的室内将屋外的寒冷隔絕。侯府卻恰恰相反,老夫人自以爲是的拿捏有度,再一次被其餘兩個兒媳攪得難以安甯。
三夫人一掃往日的恭敬有度,冷聲帶着執意:“母親,分家是您提出來的,族長和各位長輩都高坐在此,我們做晚輩的本不該多嘴,可侯府家大業大,您分給我們的銀子就這麽點,不要說以後的衣食無憂便是在好一點的地段買個院子怕都不夠。”
二夫人也馬上附和:“母親,我們與三弟也是您的親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雖說大嫂要跟大哥合離,帶走了嫁妝,可那也是大嫂的東西,你若因爲大嫂帶着嫁妝回來娘家,就分不出地契、莊子和鋪子,那做兒媳的就要多問一句,難不成這些年侯府的吃穿用度皆是靠着大嫂的嫁妝而來。”
“是呀,娘,您之前曾囑咐我與三弟的莊子和鋪子,難道都是出自大嫂帶走的嫁妝。”二老爺差點氣昏了頭,既然這麽多年都是大嫂在苦苦支撐這個家,他們怎麽還有臉養外室,甚至爲了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之子,将大嫂逼得合離。
兄弟二人皆鄙視的看着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大哥,族長輕蔑的一笑,七十歲的人了,一頭花白的頭發,胡須快到前襟了,他輕縷幾下:“侄媳婦,族裏的規矩,不得豢養外室,外室之子一生不得入我族門,你既然是侯府的老夫人,便該以身作則,眼下侯府正值危難,你不思如何解決,卻還昏令不清。”
老夫人趕忙起身,“叔公,我那兒媳婦眼看侯府有難,找了個借口回了娘家,人便是這樣,大難來時各自飛。”
“侯老夫人這話,我就不敢應是了,我這些年,兢兢業業爲了侯府操碎了心,到頭來便得了一句見利忘義的小人之評,真是讓人心寒呀。”侯夫人由冉成和冉青陪伴着,現身祠堂。
老夫人聞聲厲呵:“你都拿到和離書了,還有和資格到這裏來。”
“那要問老夫人了,口口聲聲仁義道德,我倒要讓今日在座的各位族人見證一番,您的仁義道德就是将外室之子犯下的大錯,逼迫嫡子冉成去承擔。我倒是忘了,您已經派人去接外室母子了,他們想必要正是入府了。”
三夫人忽的站起來,幾步跨到侯夫人面前:“大嫂,那個女人都登堂入室了,怪不得母親不将家産分與我們原來是娶新嫂子花銷更大。”
二夫人嗤之以鼻:“侯爺哪裏有什麽災禍,母親不過是想借着這次的機會将我們踢出去罷了。”
老夫人頓足捶胸,她對二房三房掏心掏肺,到頭來人家不領情,反過來還要咬他一口,“冉成和冉青是我侯府的子嗣,你若是要帶走,憑的什麽?”
侯夫人溫柔的笑容裏有絲絲怅然和憂傷:“老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這麽多年,你機關算盡,卻不想天地昭昭,總容不下惡人逍遙。”
老夫人用手指狠狠的指着侯夫人,還未說出狠話,一位與她年紀不相上下的老太太的沖了進來,“大姐,侯爺都不是侯府的孩子,這兩個孫子又怎會是侯府的子嗣。”
族長及在座的族人皆是臉色大變,侯府的血脈不容魂系混析,族長大聲訓斥:“你又是何人?”
老婦人不緊不慢,不卑不亢:“我是侯老夫人的妹妹,也是侯爺的親娘,當年我的好姐姐,未能生下男孩,又擔心老侯爺納妾,便将我的兒子給調換了,因着我們生産當日都在娘家,我的嫡母,便生了毒計,爲了全了我大姐的心思。”
侯爺一如既往的呆愣,沒有任何作爲,甚至質疑都不敢發聲,侯夫人心中更加悲涼,這就是她心系半生的男人,爲他操持家業,生育子女,到頭來,不過是阻礙他幸福,被他剔除的女人的。
冉成像是察覺到娘親身上的悲戚之感,他挽着母親的手微微用力,侯夫人回神兒,兒子安撫的笑容讓她無比心安。
“你胡說,侯爺是我生下的親子,何時成了你這賤人的兒子。叔公,我加入侯府多年,爲人如何,族人有目共睹,何來一個外人質疑,要離間我們母子的情分。”老夫人聲嘶力竭,據理力争。
老婦人并不着急,深深與族長一鞠躬:“若按着姐姐多言,侯爺的那位外室便是我的不孝女,我懇請族長下令,按照北國律法将她焚燒,已告天下,這種無恥的女人,就該被世人唾棄,她所生之子也該世人厭棄,所到之處皆該給亂棍打死。”
老夫人撲過來撕扯她的頭發和衣服,哪裏還有半點侯府老夫人的儒雅和沉穩,典型的世間潑婦,族長命人将她拉開:“侄媳婦,她是你妹妹,也是侄孫那位外室的親生母親,她有處置之勸,按照我北國律法,她确實該處以火焚之刑。”
族長豈會看不出,他經曆多少肮髒之事,侯府老夫人絕對沒有說實話,這個侯爺身份若是有異議,候位還要在族裏繼承下去,那代表着他也可以選擇自己的親孫去争取,各取所需,他何樂而不爲。
侯老夫人臉色煞白,嘴唇輕顫着。
“姨母,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當初是您承諾我,侯府當家主母的位置遲早是我的,我的兒子也會是侯府真正的世子爺,現在怎麽就要對我執行焚燒的火刑。”撲進來的女子正是侯爺的那位外室,他的好表妹。
兩道纖眉,小嘴,眼睛眯起倒是一條縫隙,臉上撲了厚厚的脂粉,樣貌還算清秀,但絕談不上漂亮,與侯夫人一比,不過姿色平平,族人都撇撇嘴,侯爺是瞎了眼,才會丢了西瓜撿了芝麻。
“好孩子,有姨母在,豈會讓這些人欺負你,什麽火焚,就是燒了侯爺,姨母也絕對不會讓人動你半分。”這會兒侯爺終于回過神來,這麽多年母親對他的種種如閃電般在腦海中反複疊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