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早就吓得語不成句,“皇上…皇上,微臣…臣該死,這個東西不是臣帶進來的。臣惶恐。”
不要說侯夫人,就連朱冉成和朱冉青的臉色都帶了幾分不恥,這樣的男人還能配之稱爲父親,自己的親生之子,關鍵時候卻要棄之不顧,何況皇上面前,斷然否定他帶進來,那接下來遭殃的便是朱冉成了。
侯夫人輕蔑的嗔他一眼:“侯爺,這個東西口出狂言,說是我侯府的公子,還是老爺的親生子,臣妾惴惴不安,侯府何時有了這麽一位公子,臣妾從不知曉。”
朱冉成心中慰藉,母親不惜與父親翻臉也要保全他的名聲,這般複雜的情況之下,父親若執意将責任推到他的身上,一個孝道便讓他再無還嘴之力。
皇後娘娘冷淡的目光帶着森寒直視擡起頭來向上觀望的侯爺,“男人遇到事情,未及生死關頭,便連親生子嗣都可以不管不顧,皇上,您說,若是遇上有了刺客,這樣的臣子也是擔不起的。”
侯爺若是不知道疼,此時恨不能将牙龈都給咬碎了:“皇上,臣确實不知這個孩子的來曆,他既然說了是侯府的公子,想必是臣的二弟和三弟房中之事,臣作爲兄長斷然不能插手兄弟的家事,待臣回去後仔仔細細的詢問事情原由,定然給皇上一個交代。”
“朕問你,他是如何進宮的,總不會是飛進來的吧?”皇上絲毫未減,一雙沉沉湛湛的深邃眸子,那雙眸子清輝浮光,刹那讓侯爺心中膽寒,皇上何等精明,豈是他能忽悠的,可若要實話實說,那就等同于受死。
他充滿暴怒的雙眼恨不能将朱冉鴻身上瞪出幾個窟窿來,他不過是想讓朱冉鴻去吸引八公主的好感,而後制造些私相授受的醜聞,八公主若願意,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不願意,他們告罪想辦法彌補就是了。
這個膽大妄爲的家夥,竟然與公主生米煮成了熟飯,朱冉鴻又是那麽個身份,八公主根本當他是冉成,才成就了這般好事。
如今反咬一口,倒成了他侯府的不是。朱冉鴻不服氣,明明是父親和祖母要他李代桃僵頂替朱冉成與八公主訂婚。出了事,偏要将所有的責任丢給他。
朱冉鴻自小被娘親寵着早已不知天高地厚,這些年所犯之事比比皆是大罪,又因着侯府的關系被侯爺次次化險爲夷,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了,也早就他嚣張跋扈,胸無點墨的後果。
偏偏這種人還蠢的厲害,分不清什麽地方,還想着自己不要受了委屈就是了,真是豬腦子。貴妃坐在皇上的下首,早已洞察侯爺父子的真面目,更加的恨鐵不成鋼,八公主作死,被這樣的占了身子,以後想要再嫁,也必然是填房了。
八公主自從回來,就懵懵懂懂,不敢正視,尤其看着朱冉成玉樹臨風,相貌端莊,器宇軒昂的站在那裏,心中的懊惱更甚,她怎麽就能被朱冉鴻父子給算計了。
她握緊拳頭,恨得牙齒咯咯咯直響,“父皇,請您爲女兒做主,女兒與表哥兩情相悅,約定在梅林相見,卻被人鑽了空子,還望父皇爲女兒和表哥主持公道。”
皇後冷笑連連的看向貴妃,到了這步田地還妄想攀扯朱冉成,癡心妄想的讓人都能作嘔。
九皇子搶先一步:“父皇,八姐姐血口噴人,表哥從宴會開始就照顧着我,左右是我在哪裏,他與二表哥就跟到哪裏,從未離開兒子半步,何時就與八姐姐有約了。”
皇後臉色冰冷,“皇上,臣妾特意讓成兒和青兒陪着九皇子,也是考慮到宴會人多,孩子年紀尚小,貪玩,切不可行錯踏錯。成兒是個好孩子,也是受規矩的,斷然做不出私相授受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八公主不知好歹,禮義廉恥都不顧,與男子做下了龌龊的事情,還想着攀附朱冉成,皇上的陰沉的都能滴水的臉色,“你自己個兒不争氣,還想要拉上狀元之才的成兒,看看你如今的模樣,不要說成兒,但凡有點家世背景的人家,誰還能要你。”
一句說到重點,八公主跪爬幾步到了皇上腳邊:“父皇,您救救女兒,女兒知道錯了,可女兒決不能嫁給這個男子,父皇,你殺了他,這件事情便無人知曉了,父皇,你不能不管女兒呀。”
八公主無計可施,隻能耍賴撒潑,皇上恨鐵不成鋼,終究是他的女兒,段公公上前攙扶,幾個宮女過來幫忙才勉強将八公主拉到一邊。
朱冉鴻一雙眼睛猛然睜大,八公主剛才要皇上殺了自己,他還沒有活夠,他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皇上明鑒,是八公主派人将小人帶到了那裏,也是八公主主動抱住了小人,還請皇上饒命呀。”
侯爺抻着身子拉扯朱冉鴻的衣服,再說下去,整個侯府都要陪葬的。晚霜由遠至近,身後帶着侯府的二夫人和三夫人,老夫人身子骨不舒坦,并未入宮。
二夫人和三夫人等級低,行跪拜之後,規矩的站立在一邊:“朕問你們,這個東西可是你們房裏的公子?”
晚霜在來的路上已然大緻将皇上震怒的原因及現在的處境一一講清。兩位夫人就是再想着兄友弟恭,也不敢去替侯爺攔下這檔子事情,依着侯爺往日的脾氣,爲了能保住自己,必然将他們踢出去,不要說感恩,那是一點情分不講的人。
二夫人與三夫人先後回話,不曾見過這位公子,言明各自房中的侍妾和通房,以及子女人數,斷然不會有外室之子一說,最後叩請皇上詳查。
侯爺最後一點可以拿來的利用的也被堵死了,他忽然擡頭将期寄的目光望向侯夫人,多年的夫妻,即便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那又怎樣,沒有侯府,她也不過是棄婦。
他覺得理所當然侯夫人便該幫着侯府,滑天下之大稽,侯夫人故意低着頭,眼睛望着腳尖,不聞不問,就這樣把自己屏蔽在外。
“侯爺,現在可有話說?”皇上若不能将這件事情審問清楚,日後在朝堂之上豈不是讓文武百官恥笑。
那麽多的夫人親眼所見八公主的醜聞,悠悠之口,堵是堵不上了,能做到的便是将責任落實,該誰的責任,便由誰來承擔就是了。
侯夫人對于這樣的男子餘留的不過是鄙視罷了,她爲了幾個孩子隐忍這麽多年,難道真的是錯了嘛。古代的女子皆以夫君爲天,即便他們十惡不赦,甚至有權将妻子無端買賣,女子内心都不能絲毫的怨言,真的是可悲可歎可恨。
皇後娘娘愧疚的望着侯夫人,當初妹妹洞房花燭夜已然幡然醒悟,那會兒合離,豈會有今日的處境。偏巧她們娘家勢單力薄,雖不指望侯爺能成爲外力,卻因皇上注重女德,而不得不委屈妹妹認下這個不堪的男人。
淚水滑過眼角滴落下來,她雙手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錦帕,她的女兒絕對不能重蹈覆轍。七公主安然自得的坐着,平靜似水的面容,顯示出她胸有成竹的淡定。
朱冉成将九皇子抱住在椅子上,小孩子站得久了,腿不免會有些麻木,他輕輕的幫着九皇子揉着。這個孩子是她看着長大的,德行自不必說,百裏挑一都是自謙的。文采奕奕,樣貌出衆,偏偏兩個孩子各有心思,倒是可惜了。
西去的微弱日光透過窗戶在山水屏風上投入斑駁的影子,侯爺匍匐在地,二夫人和三夫人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飾的看着這位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哥,當醜惡的嘴臉被撕開時,大家就不必再刻意去維持曾經的美好。
她們幾個妯娌相處甚好,侯夫人對兩個弟媳頗有照顧,二夫人和三夫人用憐惜的目光看着她們認可的大嫂,心中喟歎,大哥無視北國的法規和族規讓這個外室之子登堂入室,還不知所謂的将這個東西帶入皇宮,招惹這麽大的禍事,侯府岌岌可危了。
皇上壓下怒火,朱冉成是他心中欽定的下一任首輔,可侯府還有其他的兒子,均比這個貨色的要強的多,他的女兒,決不能委曲求全,既然是侯府犯下的錯事,那便有侯府來承擔吧。
“侯爺,朕看在侯府曆代忠心耿耿,前幾輩頗有功勳的份上,給你十日的時間回去斟酌,拿出你侯府的誠意,再來向朕回禀。”侯爺早就六神無主,龍顔震怒,他本就無能擔當,這些年多是靠侯夫人幫襯,官場上的同僚勉強給他幾分顔面,他匍匐于地,隻有磕頭謝恩的窩囊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