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起身也緩緩的走到窗邊,“我就是不甘心,想要弄清楚我要的到底是什麽,正如你所言,我不是慕容乾的親生女兒,可卻是賜婚于黎王的正妻,我就是想要問問,他那般做,當真就沒有悔過嘛。”
晴兒想起黎王幾次三番找到自己說的那些話,怕是早就幡然悔悟了,可這份忏悔,是對現在的她,還是當初的晴兒就不得而知了。
她考慮多些的還是此時的癡情的戰王,老天爺果真垂憐,讓他等到了,他的晴兒還活着,可七公主似乎并不打算挑破這層身份。
“如果你據實相告,戰王會天衣無縫的配合你的行動,要省去你很多的麻煩。”
“表哥,很好,我卻不想他爲了我兒赴湯蹈火,到頭了煙飛灰盡。我的事情,要親手解決,即便是煉獄,我都要自己去查個明明白白。”
“這些日子,我并沒有閑着,我查到了很多事情,慕容玲的失蹤,有太後的手筆,更有皇上的推波助瀾,甚至于不聞不問。祖母年齡大了,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慕容乾既然敢做幫兇,那邊要承受該來的報應。”七公主語氣平和,晴兒卻斷定,此時,她定是憤怒于胸,必殺之而後快的。
柳嬷嬷将朱冉娉繡好的百褶裙拿給侯夫人端詳,“夫人,小姐的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您瞧瞧這花兒如那群山起伏般的氣勢,卻也絲毫不亂,纏枝盤的真真好。”
“是不錯,宮裏可有話傳來。”床角人高的紫顫木雕花座的銅鏡裏就映出侯夫人風韻猶存的美貌來。
柳嬷嬷将東西收好:“讓您放心,他們讨不到好去。”
朱冉鴻已經登堂入室,這幾日侯府不太平,侯爺裝作看不見,老夫人更是想要彌補那對母子,自然會對朱冉鴻更好些。
“世子爺與二公子是您親手帶大的,世家的修爲和該有的氣度放在那裏,自是不會與那眼皮子淺的,掙個眼前的高下,您大可放寬心,倒是小姐,不服氣,在老夫人那邊吃了暗虧,老奴會盯緊些。”柳嬷嬷将這幾日的事情給她說的明明白白,沒有絲毫的遺漏。
侯夫人待字閨中時,便有幾分手段,現如今倒也能沉得住氣,、。前些時候,是因着七公主要尚世子爺,讓她亂了陣腳,至于侯爺的後院,她打嫁進來,就從未奢望過,便也不會太傷心。
姐姐已然打消了要七公主下嫁到侯府的想法,她也能安心舒口氣,專心對付侯爺的那位外室了,想要将她現在的所得拿走,當初幹嘛還要幫着侯爺将她哄騙進府。
她既嫁了進來,這侯府的後院就是她說了算,何況還涉及到她的兒子,她怎會退後,老夫人先讓她蹦跶幾日,歡快的過了頭,那就是樂極生悲了。
午後的陽光懶懶散散,照着白雲朵朵,白雪覆蓋的天地之間多了些許的溫暖,朱冉成并未午休,自狩獵歸來,得知父親還有外室和長子,心中怅然,對父親也很是失望,出于孝道,他無從辯駁,卻也不會任人宰割。
過了國宴,他就要去翰林院做編修了。院外傳來一片嘈雜聲,他不悅的皺起眉頭,侯府何時變得這般沒有規矩了。
他的跟随長林進來回禀:“世子爺,剛才朱冉鴻去二公子的院子,嚣張跋扈,偏要将年前皇上賞賜的青雲劍要走,二公子執意不肯,這會兒都鬧到老夫人那兒了,長矛心急火燎的跑來,請您趕緊過去,二公子的脾氣耿直,長矛擔心他的主子吃虧。”
朱冉成起身丢下一句,看好院子,人已然消失在拐角之處。他走路的姿勢宛如疾風,卻又不失優雅,渾身蓄滿力量,唇角似有一絲輕笑,那笑容隐隐帶着一絲威嚴。
老夫人院子裏的奴婢都不敢阻攔,他挑起簾子閃身進來,朱冉青身着墨色長袍立于室内正中,老夫人滿臉的怒容,朱冉鴻一副志在必得的嘚瑟。
“孫兒給祖母請安。”朱冉成行禮,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落。
“冉成來了,坐吧。”老夫人面色不虞,卻也勉強擠出笑意。
他立于原地,将審視的目光放在冉青身上:“何事惹祖母不開心?”
“大哥,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剛才竟然跑到我的院子中要拿走皇上禦賜之物,還大言不慚,說是這侯府以後都是他的。”
冉青自幼習武,武将多缺乏心機,冉青便是典型的例子。他不急不緩,帶着三分笑意,擡頭直視朱冉鴻:“你要拿走禦賜之物,此事可否屬實?”
朱冉鴻信心滿滿,自以爲有老夫人爲他撐腰,這府裏還有什麽東西不是他的。
他都未起身,隻是點頭稱是。朱冉成一絲嘲諷的冷笑,回望坐在高位的老夫人:“祖母,請問,他是誰?”
老夫人一時怔楞,回過神了,有些溫怒,他們狩獵回來當日,她就曾将府中幾房的人都喊過來,鄭重公布朱冉鴻的身份,他現在來問,又是何意,難不成是裝糊塗。
“成兒,他是你的大哥,我侯府的長子,朱冉鴻。”
朱冉鴻更是得意起來,二郎腿都有些微微輕顫了。
他卻是不解其意的抿唇而笑:“祖母,你怕是記錯了,孫兒已去族裏查過族譜,此人并未上了侯府的族譜之列,何爲長子。我朱家自老祖宗在世時,便傳有祖訓,反男子正妻過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終其一生不得有外室。女子自嫁入夫家,夫亡,終身不得再嫁。”
朱冉青挑釁的望向臉色已然蒼白的朱冉鴻,大哥滿腹經綸,豈是這種草包可以比及的。
老夫人沒想到朱冉成會不留餘地的将祖訓搬出來,她當了這麽多年的朱家婦,豈能不知道祖訓,就是因着有族裏的老人們攔着,她的外甥女才遲遲不能嫁入侯府成爲平妻,她怎能甘心,此次說服侯爺将朱冉鴻帶回來,她頗費了心力。
老夫人摸索着床邊的拐杖,勢要站起來,幾次都能奏效,身邊的嬷嬷還沉靜在世子爺剛才的言語之間,醒過神兒來伸手扶住老夫人。
拐杖擲地有聲,恨不能将地面戳個窟窿出來,“你,這個不孝子,這是我老婆子做得決定,我說他是長子,他便是長子,這侯府的天還翻不出去,去把青雲劍拿來,鴻兒受了這麽些年的委屈,這是他該得的。”
朱冉青氣憤不已,欲要上前辯理。
他一把拽住,臉上的笑意未增減半分:“依着祖母的意思,侯府都是他的,這樣也好,今日孫兒便進宮,請求皇上将賞給孫兒的院子提早修葺,孫兒好歹母親弟妹搬出去,騰出地方,給老夫人認可的嫡孫挪開地方。”
朱冉鴻貪婪的雙眼冒着令人作嘔的金光:“那就有勞賢弟了,爲兄就卻之不恭了。”
“閉嘴”老夫人暴怒的青筋繃起,鬧到皇上那裏,還能有他們侯府的好果子吃,若不是當年娶了皇後娘娘的胞妹,侯府早就沒落了,何來如今的風光。
朱冉成長身玉立,面帶笑容,卻讓老夫人覺得寒芒刺骨,她真不該讓侯爺将這孫兒養育的這般優秀,這種想法若是被侯夫人知曉都要氣到吐血了。
兒子從小到大皆是她一手養育,啓蒙時,爲了能找到一位好的先生,她懇求皇後娘娘,後來得以入皇家學堂,與公主和其他王爺府上的公子們一起得到大儒的循循教導。侯府何時有那樣的體面能入得了皇家學府。
“成兒果真是長本事了,連長兄都不認了。”老夫人淬了毒的目光狠狠瞪着他。
他不卑不亢,不退不進,一副晚輩受訓的姿态安然立于原地:“祖母讓孫兒受教了,我侯府因着承蒙皇恩,難道就可以無視祖宗規矩,任意妄爲,長兄?可笑,按照時間算了,我母親嫁入侯府之時,便有了他的出生,我倒是請教祖母,父親這般作爲按照祖訓又該如何。”
老夫人不得不贊一句朱冉成厲害,他能将祖訓搬出來是再好不過,她一介婦人,自然要履行祖宗定下的規矩,屋内陷入一片安靜,就連朱冉鴻也不敢再發一言。
青雲劍是禦賜之物,再往下說,不要說朱冉鴻這樣見不得光的身份若敢染指青雲劍,他都可以報了官府将其定罪,外室所生之子,無論是侯府,還是放眼北國的百姓之家都是被啜泣的。
外室顧名思義,就是男人養的小婦,連府中正經的通房都不如,那是勾引男人的賤婦,這般龌龊之人,豈能染指禦賜之物。
朱冉鴻被他娘親寵着,自是不清楚這些,在外還常以侯府之子自居。老夫人卻是清楚的,她再不能往下想,過兩日便是國宴,她要趕緊想辦法讓侯爺光明正大的帶着朱冉鴻去赴宴,就必須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