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祯九年離開離開天津衛碼頭後,方以智和鄭芝鳳率領的船隊,在雇請的葡萄牙船長和水手的駕駛下,掉頭南下,并于二十天後駛入了中國南海,沿着當年鄭和下西洋的路線一路向西行駛。
由十艘大船組成的船隊航行近兩個月後, 穿過了馬六甲海峽,駛入了浩瀚無邊的印度洋。
在經過了這兩個多月的船上生活後,船隊中四百名錦衣校尉以及數百名皇莊收留的孤兒,還有幾十名負責照料這些孩童的太監,從最開始滿是興奮和激動的心情,到現在的後悔和想家,大部分人的情緒已是完全翻轉了過來。
船隊在大明沿海航行時, 由于風浪較小,這近千人的隊伍中隻有少數出現了暈船的現象,其餘的大部分人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後來在泉州港補充過物質後,方以智還讓衆人上岸休息過一個時辰,大夥兒的心氣還是很足的,都對未知的世界充滿好新鮮和好奇。
但是在進入南海之後,風雲突變,在經曆過一次風暴洗禮之後,雖然船隊安然無恙,但八成的人已是嘔吐的站立不住了,很多人内心的恐懼感也開始加大。
好在自那之後的航程還算安穩,沒有再遭遇到太大的風浪,暈船的人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原本的擔心和害怕也在逐漸消失。
進入印度洋之後,壯麗無比的大洋景色再次讓人們重燃鬥志,看到碧藍如洗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水, 水面上不時躍起的各種不知名的魚類, 不管是錦衣校尉還是那些孩童們都是雀躍不已。
在葡萄牙船長請示過方以智和鄭芝鳳後, 船隊在馬尼拉港再次停靠休整,并補充後續的淡水以及其他生活物資。
馬尼拉港的西班牙人對這隻大明船隊的到來表現出了深深的敵意,也就是在看到船隊懸挂的鄭家認旗後,才勉強同意船隊暫時停泊修整,随後總督府便派來武裝士兵監視着船隊,并禁止無關人等上岸休息,鄭芝鳳一怒之下本待下船與其理論,但被方以智給制止住了。
方以智的理由很簡單,他們此行的目的不是來和别人幹架的,到達歐洲,并把聖上交代的差事完成才是最緊要的,至于西班牙人的這種無理舉動,等回返後上禀即可,相信聖上和朝廷自有論處。
在花費了比别人更高的價格補充完給養後,船隊隻在馬尼拉港駐留了四個時辰便拔錨起航,再次駛入了廣袤無垠的印度洋。
遵從朱由檢的旨意,除了正常的靠岸補給外,方以智和鄭芝鳳并未在沿途的小國多做停留,沒有像當年的三寶太監一樣到處宣揚大明的強盛和文明,他們隻想着後面還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
如果順利完成皇帝交辦的差事,他們的名字将會如三寶太監一樣,被銘記在青史之上。
因爲他們即将走的是在華夏曆史來說,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
一百多年前三寶太監下的其實是南洋,而他們将會比前輩走的更遠,這次他們才是真正的下西洋。
方以智和鄭芝鳳年齡相仿,因爲這次從未想到的任務,兩個平時素未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如果不是朱由檢穿越過來,在前世的曆史中,别說共事了,兩個人根本都不可能知曉對方的名字。
在經過最初時的互相輕視和禮節性的客套後,随着時間的延長以及航路上的寂寞枯燥,同在領航船上的兩人之間,接觸和交流也慢慢多了起來。
在意外的得知,自己身邊這位舉止沉穩、儀表堂堂、舉止不凡的年輕人,居然是湖廣巡撫這種一方大員的公子後,鄭芝鳳在驚訝之餘,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自幼便生活在海上,成人後一直跟在鄭芝龍身邊,稍大後自領一軍參與到各種火并和厮殺中去,對于海上的各種複雜情況自然是熟悉無比。
鄭芝鳳心裏明白,這種數萬裏的遠航全看個人的運氣,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葬身于茫茫大洋之中。
這次的出訪本來他是可以拒絕的,但是在王承恩關于大哥的爵位是他兒子繼承的言論過後,經過一番内心的掙紮和思慮,鄭芝鳳決定搏一搏,看看能不能給自己最疼愛的幼子留下一份永世可享的榮華富貴,同時也向鄭芝龍證明,離開自己這位大哥,他鄭芝鳳也照樣能混的風生水起。
正是抱着這種複雜的心态,鄭芝鳳才慨然應命,接下來這個九死一生的差事。
從這幾年在京師的所見所聞來看,今上待臣下仁厚這說法已經被大多數官員所認同,隻要自己能夠平安歸來,并将皇帝所希望的事情辦成幾件,封爵之賞有很大的希望。
可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以方以智的家世和舉子身份,明明可以拒絕被征召,可他偏偏要接下這份差事,甘冒奇險遠航歐洲,這種品性的貴公子在大明可真是十分地罕見。
随着兩人溝通的加深,鄭芝鳳對這位翩翩佳公子也是越來越佩服。
方以智敏銳而冷靜的思維以及博學多識。讓鄭芝鳳對他的評價越來越高,甚至生出了讓小兒子拜這位大才爲義父的想法,不過在考慮到兒子已經有一位東廠掌刑千戶的義父後,這才把念頭收了起來。
方以智起初在得知鄭芝鳳的身份後,心裏便自然而然的産生出輕視和鄙夷的想法,對于形同割據的鄭氏集團,他也有所耳聞,在他的眼中鄭家不過就是海盜強梁而已,這種遊離于朝廷之外的勢力應該被清除,而不該被皇帝所信賴。
不過在接觸和溝通交流一段時間後,方以智對鄭芝鳳的印象逐漸發生了轉變,尤其在得知鄭家一年多來給朝廷大量捐輸糧米,力助朝廷撐過難關後,方以智對鄭家這種俠義的行爲表示了極大的肯定。
仗義每多屠狗輩。
雖說鄭氏的出身令人诟病,但他們的行爲卻比衆多衣冠禽獸、羽扇綸巾之人強出數倍,實屬值得大力弘揚的義舉。
自此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迅速升溫,而善于交際的鄭芝鳳也是處處刻意以方以智爲尊,經常向他讨教對當前局勢的一些看法,并從中獲益良多。
在離開馬尼拉後,船隊繼續沿着印度洋東岸向西航行,大概繼續前行了半個月之後,葡萄牙船長帶着通事找上了方以智和鄭芝鳳,申請嚴峻地告知兩位明國官員,希望他們通知船隊其他人員,用繩索将自己捆在船艙之内,平時一律不得踏上甲闆。
再過兩天,船隊即将通過常年巨浪滔天的風暴角(好望角),所有人是生是死,全在接下來的這幾天。
感謝維納斯的顯卡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