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孔府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分駐在各地的大明親王們也正在經受着同樣的逼迫和威脅。
這些名義上身份尊貴的宗室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同爲皇室一員的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被自家人征稅的地步,幾乎所有宗室藩王們都對這種亘古未有的奇恥大辱表達了強烈的憤慨和不滿。
“由檢小兒越來越出息了!
數年來又是強搶天下鹽利,又是無故抄沒勳貴士紳家産,橫征暴斂之下撈取錢财無數!而今又将惡手伸向自家叔伯兄弟身上來了!
好!好得很!
厚養宗藩, 此乃太祖太宗之遺訓,兩百年來曆代皇帝盡皆不敢有半點違逆,生怕落下個不肖子孫之名,将來去往泉下無顔面見列祖列宗!
未曾想到,我朱家竟然出了此等劣種!敢置祖宗之規與不顧,悍然對血親下手, 如此狼子野心那還有面目存活與世間!
孤是爲由檢小兒之親親叔父!當初若不是孤不忍見骨肉相殘, 故此毅然将皇位讓與兄長,那現下面南背北之人還是孤!
爾等這般天殺的奴才不過是我朱家養着的一群狗!今日居然膽敢想從福王府拿走田契,孤看爾等狗才是活膩了!還不趕緊給孤滾出王府!如若不然,孤便下令斬殺爾等狗才!”
坐落在洛陽城中心的福王府銀安殿中,體格肥碩的福王朱常洵坐在殿陛上的座椅中,宛如一頭養了數年的大肥豬一般,一張因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而顯得面色蒼白的臉上散發出一股陰狠之色。
在他的身側立着的是世子朱由崧和朱常洵的貼身太監賈和,福王府長史李繼芳站在殿陛下的一旁,幾十名王府護衛正手持兵刃火铳與殿門口數名錦衣校尉對峙着。
當年福王朱常洵因其母鄭貴妃得寵于神宗,鄭貴妃曾挖空心思想廢掉其兄朱常洛的皇太子地位,使朱常洵成爲神宗萬曆皇帝的帝位繼承人,但最終未能得逞。
因子以母貴的原因,在萬曆二十九年,神宗做出讓步,立皇長子朱常洛爲太子,朱常洵爲福王,朱常洵封藩洛陽。
“享有大國,著聲藩輔”, 地位十分顯赫。
萬曆四十二年朱常洵就藩洛陽, 得莊田二萬頃,鹽引千計,金銀無算。
由于朱常洵接受了神宗大量賞賜,加上曆年來橫征暴斂,财寶無數。
“民間藉藉,謂先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陽富于大内”。
福王朱常洵大婚時,神宗皇帝一下子拿出三十萬兩巨款,給朱常洵在洛陽所修的王府,花費白銀二十八萬兩,超過祖制規定的十倍。
朱常洵就藩時,神宗一下子賜了上等良田四萬頃。
有了這樣巨大的财富和如此衆多的特權,朱常洵還不滿足。他在洛陽,與民争利,“官校藐法,橫于洛中”,中使四出,“駕貼捕民,格殺莊佃,所在騷然。”
也就是說,朱常洵與其他沒了爪牙的宗藩不同,福王府是擁有持械護衛的,并且人數還不少。
“敢問福王殿下,自天啓年間至今凡二十載,天災頻發、國朝動蕩、流賊四起、外有強藩之境況下,殿下坐擁百萬家财、糧米數百萬石之下,可曾爲朝廷獻出過一粒米、一分銀?
若無聖上英明睿智、力挽狂瀾,若是被那些流賊成勢之後席卷天下,福王殿下還能如現下這般安享榮華?
臣以如實将聖上旨意昭示殿下,此間章程殿下已是明了無比,連皇莊都要繳納租賦,爲何福王府卻納不得分毫呢?難道殿下自覺比當今還要尊貴不成?
現下聖意已明,還望殿下莫要抗旨爲好,若是殿下有違宗人府令,那臣當會依律行事!”
面對朱常洵的連番責問以及後面放出的狠話,宗人府經曆司經曆阮建蘇絲毫不懼,施禮之後言簡意赅地表明了堅決執行皇帝意志的态度。
“狗屁!少拿由檢小兒之名來吓唬孤,你算什麽東西!
宗人府!
呵呵,閑置百餘年之宗人府何時變得如此要緊了?
還不是由檢小兒想借此拿捏朱家血脈!
坐享榮華?
這天下是他由檢小兒的!孤管它勞什子天災流賊,既是他做了天子,抗災剿賊、安撫天下那便是他應做之事!要不然讓他滾下來,讓孤來做皇帝!
王府家财百萬那是不假,可那都是孤憑本事掙來的,憑啥要給他用?
今日孤明确告知爾等,想要從王府之中帶走田契,除非由檢小兒親至,否則斷無可能!
孤再說一次,爾等速速離開王府,要不然可休怪孤不客氣!
來人!
将這些狗殺才打将出去!”
随着朱常洵的一聲令下,王府的護衛們呐喊一聲便要上前驅趕阮建蘇等人強行打走,進入福王府的錦衣校尉人數雖不多,但也是毫無懼色執刀上前護住阮建蘇,眼看雙方就要兵刃相加動起手來,這時突然一聲輕喝傳了過來:“且慢動手!”,馬上就要打到一處的雙方頓時止住了腳步。
喝令衆人停手的正是世子朱由崧,曆史上的南明弘光帝。
朱由崧是朱常洵的庶長子,今年剛過三旬的年紀,但身形看上去隻是比朱常洵略小了一号而已,面上氣色一如其父,也是青中透白,一副宿醉未醒的神态。
與從小驕橫的朱常洵不同,朱由崧因爲生母并非朱常洵正室的緣故,所以性格上與其父截然相反,從小便謹小慎微,慣于說一套做一套。
他之所以喝止雙方,并不是因爲願意接受朱由檢提出的方案,最主要就是因爲他膽子太小,生怕一旦錦衣衛并不退讓,雙方都有火铳在手,要是萬一有人動了真火鬧出了人命,那這事可就不好收場了。
“父王暫且息怒,阮經曆也是奉旨而來,自是不敢有違我那堂弟之意。
兒臣覺着,皇帝此舉定是受了身邊奸佞之蠱惑,方才有此有違人倫之惡政推出。
不如這樣,此事牽扯到天下二十餘位宗藩之切身,父王可與其餘叔伯兄弟一道聯名上書,奏請皇帝勿聽信小人離間我朱家血脈之言,将獻此策之人處以極刑,以警示他人,不得參與我天家之事。
兒臣以爲,既是一家人,那無論何事都可以商談,何必非要弄成刀兵相見之局面,讓世人恥笑我朱家呢?
阮經曆,你等今日也暫且退去,之後還請阮經曆務必題奏皇帝,把今日之場景及言辭對皇帝言明,等諸藩之提請一并到達京師、皇帝再做思忖後,你等再聽命行事,如何?”
阮建蘇本就覺着今日之事斷難善了,自己這邊人少,真要動起手來,說不定自己就會血濺當場。
在聽到朱由崧這番說辭之後,阮建蘇想都沒想,果斷應下後帶着幾名校尉出府而去。
推書《大明最後的尊嚴》,身爲明粉,大家去品鑒一番,有不足的地方盡管給他指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