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包楞則家隔着一條胡同的地方,李定國正站在一處牆角觀察着敵情。
對面一座宅子近兩人高的青磚院牆上,兩名弓手時不時地露頭四下張望,一小隊明軍分散在周邊,将身形隐匿在各種障礙物後面,以避免被弓箭射中。
就在明軍闖入包楞則家中将其擊殺時, 這邊的明軍卻遇到了這一戶建奴頑強的抵抗,一名長槍手被建奴弓箭射斃,另一人則是大腿中箭後被同伴拖到了一邊。
由于對面的大門緊閉,現在無法知道這戶人家裏到底有幾名建奴,再加上現在這小隊明軍人數過少,李定國下令召集附近的明軍趕過來,準備對這所宅子發動強攻。
這戶人家就是包楞則婆娘口中所說的諾爾布家。
與包楞則同屬鑲黃旗的諾爾布這次也在被征召之列,與性格内向、不喜與他人打交道的包楞則不同,諾爾布性格豪爽,喜歡結交,與同村旗人之間的關系處的不錯。
因爲轉天就要離島的緣故,今日他招呼了莊子裏其他幾家同旗的男主人來家中飲酒話别,結果酒宴還沒開始,就得知了明軍進了莊子的消息。
諾爾布家中老少衆多,現在要跑已經來不及了,他立刻吩咐将大門關上,然後将準備帶着出征的的兵刃分發給其他幾名旗人,他和另外一名旗丁各自搬着梯子帶着弓箭上了兩側院牆,并瞅準機會射倒了兩名明軍。
不一會功夫,數十名士卒從幾條胡同裏先後趕到。
李定國下令六名弓手各自找好位置,壓制住牆頭的那兩名建奴弓手,一名擲彈手将三顆震天雷的引信連在一起等待時機,另一名擲彈手也是躲在一處牆角等待命令,除了铳手外,刀盾手和長槍手也做好了搏殺的準備。
随着李定國的一聲令下, 六名弓手從各自藏身處閃出身形,對着牆頭上的兩人開始進行壓制性射擊, 一名擲彈手抱着三顆震天雷迅速跑向緊閉的大門處,另一名身高體壯的擲彈手将點燃的震天雷隔着院牆扔進了院子裏。
諾爾布和另外一名弓手在呼嘯而來的長箭覆蓋下根本不敢起身,隻能縮在梯子上默數着明軍一共射了多少輪,随時準備進行還擊。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院子裏的慘嚎聲伴随煙塵飄起,緊接着又是一聲如雷般的巨響,另一名擲彈手引燃引信後轉頭飛身跑回,數息之後,諾爾布家的大門連同門樓在巨響中轟然倒塌,嗆人的煙塵将彌漫開來,将半條胡同籠罩了起來。
投進院中的那枚震天雷就在諾爾布身後不遠處炸響,一枚急速飛至的碎瓷片嵌入諾爾布的左小臂,劇痛之下諾爾布的長弓墜落地面。
諾爾布忍着劇痛,反身從梯子上一躍而下,正好踩在一截血淋淋的斷臂上,一陣哭泣聲傳來,諾爾布透過逐漸消散的塵煙看去,幾步外,一名孩童捂着鮮血淋漓的臉頰大哭不止,他身側不遠處,另一名少年俯卧在地,身下大股的鮮血正在蜿蜒流出。
“賴珠!帶着堪布還有其他家眷去後院!薩克、烏爾格!準備迎敵!葉臣!明人進來你從側翼射!”
一連串的命令聲中,趁着明軍還沒攻進來的當兒,賴珠手持一把挑刀招呼着一衆婦孺從院子的側門撤向後院。
諾爾布抽出腰間的長刀,帶着其他幾人向院門處靠攏,準備與明軍肉搏,持弓的葉臣從梯子上下了幾镫,側身張弓搭箭指向了損毀的大門處。
這個時候震天雷爆炸過後的塵煙已經散盡,四名明軍铳手出現在了大門處。
由于射角的問題,葉臣無法看到立在大門外的明軍铳手,隻能眼睜睜看着薩克和烏爾格在爆豆般的铳聲裏慘叫倒地。
諾爾布怒吼一聲,右手持刀疾步前沖,明軍铳手已是轉身退下,四杆丈餘長的長槍出現在諾爾布的視線當中,随着四名長槍手的奮力前刺,四柄長槍齊齊刺中諾爾布身體的不同部位。
諾爾布嘴巴大張,眼中滿是驚恐之色,鮮血碎肉從口中湧出,身子就像被掏空的布袋一樣軟倒在地。
緊接着,兩名刀盾手持盾護着側翼,踩着碎磚爛瓦沖入院中,葉臣射出的長箭被盾牌格擋,他迅速張弓搭箭射出,正中一名盾牌手的小腿,那名明軍慘叫一聲側身倒地,手中盾牌掉到一邊,葉臣第三箭迅疾飛來,将失去盾牌遮擋的這名明軍脖頸貫穿。
另一名刀盾手怒吼一身,身子伏低頂着盾牌向葉臣沖去,幾名長槍手也随即沖入院中。
十幾步的距離眨眼即至,葉臣雖是射出了第四箭,但卻被盾牌擋住,那名盾牌手已是沖至他的近前。
葉臣将長弓随手砸了出去,随後一個虎撲從梯子上猛地躍下,将那名盾牌手撲倒在地,兩人瞬間糾纏在一起。
迅速占據了上風的葉臣腰腿用力将對方緊緊箍住,伸手抄起那名明軍掉落的長刀便要刺下,突然之間,他舉刀的手臂軟軟垂下,一杆長槍從他的後頸直接穿透,血糊糊的槍尖從他的颌下部位伸了出來。
明軍開始對整座宅子展開了搜索,并且很快将後院的老弱婦孺擒獲,那名叫做賴珠的旗丁則是被當場擊殺。
巳時左右,整個村落的搜剿行動全部結束,千總陳志已經率領其餘四百人在熟悉地形的漢人引領下,繼續向下一個村莊挺進,整個莊子的善後事宜全權交給了李定國來處理。
在确認莊裏的建奴成年旗丁都已經戰死、家眷也被關押起來後,李定國吩咐馮安領着士卒挨家挨戶通傳下去,讓所有壯年漢人集結起來,在明軍士卒的監視下,将莊子裏八旗家中的糧草物資全部拉到莊子裏的場院上,稱量之後按人頭分派下去。
此舉是他在原先義軍中慣用的手段,目的就是迅速穩定和拉攏人心,以使局面盡快安穩下來。
當然了,這種分派也是比較粗放式的,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比如首先站出來帶路的馮安,肯定就會得到比其他人更多的照顧和獎賞,這個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并且沒有人會因此提出異議。
對于被俘獲的幾戶旗人婦孺家眷的處理,在征得馮安以及其他幾名在村民中有些威望的漢人同意後,李定國決定将她們的身份反轉過來,成爲了幾戶漢人家的仆從,至于以後滿漢如何相處,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除了糧草牛羊車馬等等生活物資會分派給村民,那些旗人家中搜出來的金銀玉器等貴重物品都被裝箱放好,放在馬車上拉走。
在島上戰事結束後,這些财物将會被運回船上,然後按照軍功發放到士卒手中。
在确認官軍将會攻滅整個建州,并且朝廷會在後續派人上島治理後,馮安和村民們才懷着喜憂參半的心情目送官軍離去。
就在跨海登陸的明軍像一把尖刀刺向建州的左肺時,盛京的皇太極也正在與代善、範文程、甯完我等人商議着如何應對當下非常不利的局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