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舍裏手提着一具五六斤重的連枷,借着樹木的掩護向着不遠處的明軍小隊疾奔。
東北地區所謂的密林隻是相對而言,其實樹木間距還是相當寬闊,并非密不透風的那種。
胡舍裏是鑲白旗中的一名白甲兵,雖然還不到四旬的年紀,但已經參加過與明軍大小幾十場的戰鬥, 死在他手下的明軍将官士卒足有近百人了。
他手中的這具連枷便是從一名被他殺死的明軍夜不收手中繳獲來的。
此次胡舍裏奉命帶着十名八旗兵前出哨探,意圖從官道兩旁的群山密林中,繞過明軍的堡城後一路南下,探查明軍糧草辎重的所在,以便給八旗精銳的突襲提供精确的情報和位置。
在胡舍裏的心目當中,明軍就是一群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雖然明軍的火铳施放時動靜吓人,被铳子打中不死便是重傷緻殘, 但這幫如婦人般膽小的明軍根本沒有勇氣與八旗兵正面相峙。
每每臨陣時,還不等自己的族人進入射程之内,驚慌失措的明軍已經紛紛将火铳打響,然後扔了火铳轉身就逃,自己和族人隻需攆上去從背後宰殺即可。
偶爾有個别勇悍的明軍翻身迎戰,但結果卻是獨木難支,在勇悍的八旗兵圍毆下轉瞬便會命喪當場。
接到主子派下來的哨探将令後,胡舍裏從心裏根本沒當回事,當年他曾經跟随大隊打到過甯遠,對這一帶的道路并不陌生。
在深山老林中長大的他慣于翻山越嶺,在林中辨别方向的能力也是與生俱來,加上對明軍心理上的蔑視,胡舍裏對這次哨探任務充滿了信心。
在從西側的山林中繞過松山城後,他帶着這隻小隊人馬一路向南疾行。
胡舍裏判斷,明軍存放糧草辎重的地方應該在甯遠城附近,那裏據松錦兩百餘裏,位置上足夠安全, 給前方輸送糧草的距離也十分地合适。
從他以往的經驗上判斷,明軍不可能會在官道的兩側布置哨探。
第一,明軍不會認爲清軍敢派人往南滲透。
第二,按照那些明軍大将的慫包樣,知道戰事臨近時隻會令全軍龜縮城内,根本不敢出城哨探。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才繞過兩座明軍的堡城,沒想到竟然在深山密林中與一隊明軍遭遇。
雖然崔行雲也是老軍伍出身,但論起在密林中的經驗,還是比胡舍裏要差上少許。
自幼随着族人入山圍獵的胡舍裏,在崔行雲他們還在一裏開外時,便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匹明軍戰馬偶爾發出的響鼻聲。
胡舍裏在判斷出崔行雲他們的前進方向後,随即決定伏殺這小股明軍,最好能逮住個活口問出一些有用的軍情來。
盡管他不清楚明軍的具體人數,但這不妨礙他得出這是明軍哨探的結論。
大隊明軍不可能出現在複雜難行的山林中,也沒有必要這麽做。
他帶着的十個人中有三人攜帶威力巨大的步弓和重箭,這三個人分别尋找有利位置準備射殺明軍。
不管對面明軍有多少人,在被弓箭殺傷之後,自己帶隊一沖,沒人能逃得掉。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一隻小股明軍居然極爲精銳,三名弓手隻有有一人連續射出兩箭,其餘二人隻來得及射出一箭後,前面的四名明軍或傷或倒地或避開,竟然在瞬間做出了最爲及時的應對。
在下令弓手将明軍戰馬射倒然後從兩側迂回包抄後,胡舍裏悶聲不響地帶頭沖了過去。
其餘七人則是分散開來,準備兜住這小股明軍,将他們全部殺死。
三名弓手射倒明軍戰馬後将長弓斜背,抽出兵刃從遠處迂回了過去。
崔行雲的前隊遇襲不過是瞬間之事,後隊的四人見狀迅速抽出兵刃,向前隊靠攏過來,他們的坐騎則是自己溜達到了一旁。
崔行雲将從戰馬兜囊中摸出的短弩上好弦,從腰間的插袋中抽出一支弩箭搭在短弩的凹槽中,根據建奴沉重的腳步聲判斷着。
在心中默數三下之後,崔行雲從躲藏的大樹後面一閃而出,手中短弩與眉眼齊平,手指一扣牙發,弩弦輕響聲中,短小鋒利的弩箭閃電般激射而出,十餘步外一名手持虎牙槍的建奴甲兵應聲而倒。
崔行雲射出的弩箭命中他的眼窩,巨大的沖擊力使弩箭直接透腦而出,将他紅白相間的腦漿帶了出來。
一名清軍見狀猛蹿數步向崔行雲撲來,轉瞬之間已經奔至他面前數步之外,手中的鐵鞭已經有舉起之勢。
崔行雲将手中短弩砸向這名清軍,趁着對方身形略微一滞的當兒,右手迅即自懷中掏出燧發手铳,搬起龍頭之後扣動了扳機。
“轟”的一聲大響,白色的硝煙在密不透風的林中凝聚不散,崔行雲扔掉手铳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幾步外,手持鐵鞭的清軍被近距離火铳激發産生的沖擊力擊飛數步後仰面摔倒,手中鐵鞭墜落在地。
他的胸口被炸出了一個大洞,鮮血如泉水般湧出,嘴巴大張着,圓睜的雙目之中滿是驚恐之色,身子略略扭動幾下後便去了另一個世界。
僅僅十餘息之間,崔行雲便連殺兩名清軍健卒。
而此時後隊上來的四名明軍,以及被射中護心鏡的那名士卒已經與胡舍裏等三名清軍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胡舍裏連枷揮動橫掃,身前的一名明軍無法躲閃,隻能用手中長刀豎起格擋,結果長刀被砸飛後,連枷也砸中他的肋部,一聲悶哼過後,這名明軍被砸倒在地,張口嘔出大塊的血肉。
這一下重擊已将他的内髒擊碎,眼見得已是不活了。
數步之外的一名明軍對着胡舍裏射出了弩箭,因爲距離太近的緣故,胡舍裏躲避不及,弩箭直接釘在了他的左肩上。
胡舍裏疼痛之下怒吼一聲,手中連枷奮力擲出,正中這名明軍的頭部。
随着咔嚓一聲脆響,那名明軍的鐵盔被砸的凹陷進去,半邊腦袋也被砸的稀爛,身體如同樹樁一般直直的倒在地上。
一名清軍手中虎牙槍用力一擺,将對面一名明軍的長刀擋開後順勢直刺,正中這名明軍的小腹部,鋒利的槍頭破開棉甲深入腹中。
這名清軍将槍頭用力一攪,那名明軍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花花綠綠的場子順着棉甲裏面流淌出來,對面的清軍一腳蹬出,那名明軍身子飛出,後被撞在一棵大樹上後向前一趴,随即疼的在地上打起滾來。
“轟”
“轟”
兩聲大響接連響起,剩餘的兩名明軍手中的燧發手铳趁機打響,那名用虎牙槍的清軍腦袋被铳子擊的稀爛,身體硬硬的砸在地面上,連慘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已身亡。
另一名清軍也被手铳命中胸腹倒地,但短時間内還未身死,扔掉兵刃的雙手捂着傷處一邊嚎叫一邊打滾。
打完手铳的兩名明軍分别将手铳砸向被兩名陣亡清軍遮擋着的胡舍裏,順勢抽出長刀一左一右向胡舍裏沖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