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本來也是想利用遼西内讧的機會大做文章,借機削弱祖大壽的實力後再緩圖之,但孫傳庭的話語提醒了他,距明年的大戰開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現在最該保持的就是局勢的穩定,而不是未對敵、先弱己。
雖然祖吳兩家已被成功分化, 但離瓦解卻遙遙無期,隻是遼西實力被削弱了而已。
這個時候若是以勢壓人,逼迫祖大壽過甚,說不定會引發不可測之禍亂。
維持現狀是最佳策略。
現在遼西上下并無投敵之意,等明年開戰時,錦州城就作爲誘餌好了,祖大壽的存在至少會吸引建州的一部分注意力, 這樣官軍的兵力部署就可以更加的從容。
更加重要的是, 朱由檢突然之間明白了一個道理:作爲皇帝,行事要光明正大,而不是沉迷于算計之中。
一國之主最應具備的是深遠地眼光以及博大的胸懷,做什麽事都要大氣,那樣才會使得臣子們不必擔心會被君王所構陷和猜疑。
像嘉靖帝那樣喜歡操控人心的皇帝并不是什麽光彩角色,把所有智慧都用在與臣子玩弄心術上面,那你還如何治理國家?
所有的權謀在絕對實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自己現在所掌控的實力再去操弄權術已經毫無必要,将來對付祖家隻要遣堂堂正正之師便可,如何取舍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如果建州、遼西相繼敗亡,那大明所面臨的重大外部威脅基本上不存在了。
蒙古部落已經被皇太極搜刮擄掠了一遍,比較強大的部落都被遷移到靠近建州的科爾沁、插漢蒙古,剩下的都是弱小貧困的小部落了。
明年盧象升率大軍出塞肯定會采取遮蔽戰場的方法,這也意味着會有更多的部落消亡,那大明的北方至少在五十年内是非常安全的。
等到北境徹底安穩下來,朱由檢打算組建以騎兵爲主的西北軍團,一路向西北方向橫掃, 争取在打通傳統絲綢之路的同時,順便恢複漢唐時的領土和疆域。
據遠在臨洮府鎮守的曹文昭遣人傳回的消息看, 被洪承疇打到塞外的陝北流賊似是有些許的動靜,時不時地從邊牆破損處進入大明境内,打破幾個小村寨後擄掠了人口物資再逃出牆外。
曹文昭已經下令手下一名遊擊将軍率部北移,以加強損毀邊牆的防禦,伺機圍堵消滅這夥流賊。
但由于曹變蛟已經帶着大部分騎兵去了宣大一線,提前與其他各路的騎兵進行整軍合練,曹文昭手下的騎兵隻有數百騎,機動力大幅下降,而流賊們在塞外幾年,都是以馬隊爲主,所以現在隻能采取防禦策略,想要殲滅卻十分困難。
好在流賊像是已經被官軍吓破了膽子,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根本不敢逗留太長時間。
并且賊人主要以搶掠糧食物資爲主,殺傷人口并不多,看來其在塞外的日子也是過的相當的艱難。
朱由檢在得知這一消息後并未放在心上,這夥流賊肯定就是李自成那幫人,看其現在的狀況,已經淪爲與馬匪一般無二,這種疥癬之疾根本不足爲慮。
待來年大軍西返,西北軍團裁汰組建完畢,朱由檢會下令曹變蛟率軍出塞,尋着李自成這夥人的蹤影後,将其向西北壓迫,迫使其做開路先鋒,然後以剿賊的名義一路跟随就好,到時也落個解救異族與水火中的仁義之師的好名聲。
這樣的策略并不誇張。
李自成等人的匪性不可能改變,他們在西竄的過程中肯定還是以殺人搶掠爲主,大明官軍一路尾随過去,适當地給那些被搶掠的各族部落一點甜頭,好名聲很容易就能傳揚出去。
正北、東北相繼安定下來,西北采取攻勢,那大明的陸路之敵基本不存在了,剩下的就是組建艦隊,以攻擊和防備來自海上的威脅。
目前來看,最需要建立的便是南海水師,東海和登州水師可以放在後面,人财物力要向南海方向傾斜,而南海水師的組建就繞不開鄭家這道坎。
不可否認的是,鄭芝龍自封伯以後,對朝廷的要求一直是百依百順、配合無比,并且幾年間對整個大明的災民安置起了非常重大的作用,單從對國朝的貢獻來講,鄭芝龍确實做到了極緻,遠超其他勳貴。
但若是想繞開鄭家組建朝廷水師,這可就觸及了鄭家的底限了,鄭芝龍的态度如何就很難講了。
看來要先派人試探一下鄭芝龍的态度,之後再采取相關的策略。
等到大戰過後再進行軍隊的整合吧,适當裁撤合兵是必由之路,除了京畿駐紮強軍拱衛京師之外,大明境内已無駐紮軍隊的必要,總兵大将該退役的就退役好了。
家丁将不會再出現在大明的軍隊中,大将可以有親兵護衛,根據級别保留相應人數,最高不準超過兩百人的親兵。
親兵也不是家丁,所有将官士卒的軍饷均由軍法官和駐軍錦衣衛發放到士卒手中,這樣就會徹底杜絕兵爲将有的弊病。
其實這個舉措已經開始在大部分軍隊中實施了,就算有些軍頭暗地裏不滿,但誰也不敢出面分說此事。
錦衣衛将會擔負起内衛的重任,用以鎮壓國内可能出現的騷亂事件。
隻要國内政局穩定,百姓衣食無憂,大規模的叛亂已是不可能再出現了,現役很多參戰多年的将士将會在得到相應補償後解甲歸田,這樣雖然短期内會花費大量銀錢,但長期來看,軍費會大幅度的下降。
“皇爺,禦膳已是備好,您看。。。”
已經恢複了平靜地王承恩回到昭仁殿,躬身向朱由檢請示道。
“唔,先用膳吧,幾位卿家隻有孫卿在宮裏用過膳食,這眨眼便已三載了,呵呵!”
朱由檢起身走下禦階,一邊說笑一邊當先向側殿行去。
等皇帝轉過殿内的側門後,溫體仁等人才在小太監的引領下跟随而去。
昭仁殿的側殿在朱由檢的授意下改成了膳食間,這是他考慮到留重臣用膳方便的緣故。
朱由檢在殿後換上圓領直裰常服,在金盆中淨手之後,回到殿内坐在了一張方幾後面鋪着軟墊的太師椅上。
這也是他特意吩咐過的。
他實在不喜歡那種沒有扶手的龍椅(龍床),這種寬大的太師椅才是他的最愛。
溫體仁等人也各自在小太監端來的銅盆中淨過手,然後沖着朱由檢施禮之後,分别在小一号的方幾後面落座。
“傳膳!”
随着王承恩的吩咐聲,一排小太監雙手端着描金紅漆的托盤魚貫而入,然後在朱由檢面前已四人爲一隊排好,躬身高舉托盤供朱由檢點菜。
在朱由檢留下了一份燕窩羹以及一份椒末羊肉後,随着王承恩的吩咐,第一排從方幾前躬身走過,向着幾位重臣走去。
在如此這般上過四十餘道菜品後,禦膳這才開始。
朱由檢面前的方幾上擺着八道菜品,除了燕窩羹、椒末羊肉以外,還有兩熟煎鮮魚、蒜醋白血湯、糊辣醋腰子、素熇揷清汁,以及一碗菉豆棋子面和一碗香米飯。
溫體仁等人也是各自點了幾道看上去比較美味的菜式以及點心、香米飯等主食,幾人在看到朱由檢動了筷子之後,方才略帶拘謹的用起飯來。
後世很多人對禦膳有一個明顯的誤區,都以爲皇帝的膳食是由禦膳房烹制的,其實這不過是受了清宮戲的荼毒而已。
大明的皇宮裏從來沒有所謂的禦膳房這麽一個地方的存在,大明皇帝的膳食以及賜宴群臣所享的飯菜,全部是由光祿寺采買、制作和操辦的。
隻不過現在朱由檢吃的是由周後及坤甯宮的女官、宮女單獨烹制的而已,爲此,朱由檢還專門下令擴建了後宮的廚房。
作爲品嘗過後世美食的朱由檢對禦膳直接無感,他也準備在合适的時機對光祿寺進行改革。
因爲光祿寺做的豬食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咽,遠遠稱不上美味,與後世的大學食堂無甚區别,最多隻能填飽肚子而已。
在條件已經具備的情況下,朱由檢也不是反對享受之人,賺那麽多錢,在惠及民生的同時,自家人享用能花費多少?
這頓禦膳在朱由檢率先停箸漱口之後,于小半個時辰之後結束,溫體仁等人施禮告辭後出宮辦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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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