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試完畢,朱由檢會給内閣下旨,讓禮部将未中榜的舉子集中到國子監,然後安排六部以及督察院、大理寺的官吏去給他們上課,教授他們各種政務的處理過程和方法。
各部的郎中、員外郎、主事甚至業務能力突出的書吏書辦輪流去國子監給舉子授課。
這些落榜舉子要在國子監待滿三年,期間會定期舉行各種考核, 在某一方面表現出色的舉子會被選拔爲官,随時放出去就職。
比如,你對法律方面有着精深的了解與見解,那恭喜你,山東巨野縣缺一個提刑按察使司分司提刑官,品級爲從七品,朝廷給你配備幾名屬下後你就可以走馬上任了;你的職權就是依據大明律審案判案,任何官員無權幹涉你的本職,包括知縣以及巡撫、知府等上級官員。你隻需一切按照刑律斷案就可。但這不代表你可以爲所欲爲,當地禦史以及錦衣百戶會旁聽你如何審案,并且會将你的言行給與詳細記錄後留檔。
若是你在審案中有明顯的錯誤之處,禦史與錦衣會對你的言行提出質疑,并會向你的上級提交問題所在,然後案子會引來更多的上級官員關注,若你在其中有徇私枉法之處,那你就要考慮下後果了。
如果你喜歡營造建設之類的事物,那隻要考核合格後,會被放爲州縣一級的工部分司主事,也是從七品的職位,主要負責地方道路的改造擴建等相關事宜,以及城市規劃與農田水利工程等諸如此類的管理工作。
因爲需要親身參與到各項工程當中,長期要在野外辦差,所以這個職位會有大量的津貼補助,這也算是讓更多人願意投身其中的一個激勵吧。
從落榜舉子中選拔官員一事并不是前無古人, 這次不過是将其擴大化而已。這個辦法會受到官場和士林的廣泛歡迎,因爲這牽扯到的人數太多了。讓更多讀書人多了一條出路的好事,誰會反對?誰敢反對?
很多中舉之人已經參加了數次會試,但屢屢成爲落榜之人,他們自己也會對前途失去了信心。
之前雖說舉人也可以做官,但官職就那麽多,你得去吏部備檔之後回家等待,誰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會有空缺的職位。
這些屢試不中的舉人們并非不夠優秀,能在鄉試中脫穎而出的人會是蠢貨嗎?有許多人隻是運氣太差而已。
他們在豔羨這些中榜之人的同時,心裏也難免會感覺不舒服。
大家平時切磋之時,你的文章不見得比我更出色,才氣也沒我高,爲何你中榜而我落榜?這裏面肯定有貓膩,行賄考官也說不準。
朱由檢的新方案會給這一大批人一條極好的出路,并且效果會不錯。
爲什麽呢?
原因很簡單。
本來落榜後既沮喪又氣憤,這回突然得朝廷授官,并且品級不低,這些人能不認真嗎?
比如被選爲地方禦史一職的舉子吧,本來心裏不服氣,這下與新科進士同縣爲官,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盯着你,然後找到錯處上本子彈劾你,這種好事做夢都沒想過。
自古文人相輕,這個特色要好好加以利用。
當然了,後續還要制訂相關的章程,比如三年後的會試,這批舉人絕大部分還要參加。畢竟進士的前程要比舉人遠大多了,不能隻顧着眼前,還得看着将來。
将來他們以何種形式參加會試,期間的事物由誰處理,這個得好好想想。
不要緊,一切都要幾年之後了,臨時先不用考慮,這期間自然會有想出辦法來。
這些舉措實施中難免會産生疏漏和弊端,不過沒關系,到時再根據實際情況加以改正或完善就好。
以後進士中榜者要減少名額,從現在每次三百人左右減到百人,提高中榜的門檻,好讓人數衆多的舉子、監生成爲大明官場的主流,務實能幹将會成爲官場的新風向。
舉子、監生做官也不會到從五品爲止,至少要到正三品或從二品的侍郎一級,這樣會讓那些舉人出身的官員看到希望。
朱由檢的這些舉措在朝堂上不會引起太大的争議,尤其是其中一條:以後的國子監監生将會與舉子享受一樣的待遇。
各位重臣大佬們家中的子弟也并非個個都是學業出衆的精英。事實恰恰相反,大部分朝臣的兒孫輩很少有文采、能力出衆之人。
雖然皇帝會看在多年老臣的份上,給他們的後輩一份恩蔭,但恩蔭并不能出仕爲官,隻能在家享受那份待遇而已。這樣的情形下,若是後代再無中榜之人,那這個家族就會很快敗落下去。隻要幾代無人出來做官,那誰還會鳥你?
而國子監監生可以出仕爲官這條政策讓重臣們看到了希望,子孫後代能長久不衰的希望。因爲這些重臣的兒孫都會被招進國子監中,皇帝前些時日曾經提到過了。
當然了,并不是說所有監生、舉人都能出仕,而是要經過各項嚴格的考核後才可以。
但出仕這個門檻已經降低很多了,将來自家子孫有何成就那就看他是不是争氣了,皇帝的這一舉措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政務改革已經定下了調子,朱由檢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做任何事都要有過程,尤其這種颠覆性的革新,更會有個漫長曲折的過程。
福建漳州府興化縣均安鎮一座制糖的寮内,一身短打的李興正在忙碌着,他雙手抱起一個半人高的陶罐來到一口大缸前面,然後将陶罐一點一點的向下傾斜,黑中帶黃、粘稠無比的蔗汁從罐口慢慢的淌到了大缸口放置着的瓦溜裏。
瓦溜上大下尖,裏面鋪着幹淨的蒲草,瓦溜底部有一個用草塞住的小孔。
待陶罐中的蔗汁全部倒入瓦溜後,李興放下陶罐,用搭在肩頭的一塊破布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轉身走到水缸邊,拿起旁邊的木瓢舀起半瓢涼水,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阿興,還有幾多銀錢?甘蔗不多了,我再去采買些許!”
說話的李興的大哥——李沖。
“屋裏頭的櫃子裏還有十幾兩碎銀,你全都拿去,采買十兩銀子的甘蔗,剩下的買成米,家中米也不多喽!”
李興放下木瓢,抹了把嘴角的水漬回道。
這個制糖的土寮是他家中的産業,已經開了快五年了,每月能産十餘石烏糖、一兩石白糖和冰糖,能給李家帶來十餘兩銀子的收入。
但制糖期一年也就五六個月,從臘月甘蔗成熟一直持續到來年的清明前後。李家一家老少十餘口人,抛去雜七雜八的費用,一年從糖寮能落個三四十兩銀子,這也算一筆不錯的收入了。
李興剛滿二十歲的年紀,身形矮壯、敦實有力。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是一個妹妹,還有年過四旬的爹娘。
哥哥李沖比他大兩歲,家有一妻二子,平日除了在寮中忙活以外,還要負責采買家中所需日用,兩個幼子大的隻有六歲,小的四歲,都由親人照看着。
李興十七歲成家,妻子接連給他生了一子一女,由于孩子太小,平日裏李興的娘親、嫂子、年方十二歲的妹子、自己的妻子就在家中照看孩子、操持家務,糖寮的事物就由他老爹還有他弟兄兩個料理。
剛過立春沒多久,閩地的氣溫逐漸開始回升,再加上需要繁重的體力勞動,李興已經有些不耐熱的感覺。
“阿興,去看看糖汁有無闆結!”老爹的聲音從牆外傳來。
李興應了一聲,走到瓦溜跟前掃了一眼,瓦溜内的蔗汁已經凝固。
“阿爹,成了!”
李興向着牆外喊了一嗓子。
不一會,精瘦結實的李老爹提着一個盛滿黃泥水的大木桶從門外進了寮内。
爲了方便操作,堵住瓦溜底部小孔的蒲草是用細細的草繩拴好的,李興提着草繩輕輕一拽,蒲草便被抽開,瓦溜和底下的大缸就通過那個小孔連通了。
李老爹一手提起木桶,一手托着桶底,将黃泥水緩緩的倒入瓦溜中。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随着整桶的黃泥水慢慢滲入到下面的水缸中,黃泥水将蔗汁中的雜質也一并帶走,一層雪白如霜的白糖浮現在父子倆的眼前。
李興伸出食指往瓦溜中一插,然後抽出來掃了一眼,咧着嘴笑道:“阿爹,霜糖足有三寸厚還多!這回能多賣不少銀錢咧!”
李老爹也是喜笑顔開,看着正在吮着手指的李興道:“這回熬煮火候極好!要是每回都能有這般多霜糖就好了!”
李興笑道:“阿爹放心了!這回我多留了個心眼,往後咱家的霜糖每回都能多得許多!就是每回熬煮。。。。”
李老爹慌忙竄上去用手捂住兒子的嘴巴,拖着他來到熬煮蔗汁的屋裏,壓低聲音道:“你這孩子怎地缺心眼!霜糖可是值錢貨,若是有好法子可成了咱家傳家秘技!你這高聲嚷嚷,是怕别家聽不見怎地?”
李興連忙點頭:“阿爹說的是咧!我以後自會記住!”
李老爹滿意的點頭道:“阿興你有甚好法子?此事隻能告知你哥,咱爺仨曉得,你妹子蓮兒也不能說,聽見沒?”
李興被老爹緊張的情緒傳染,四下看看後才小聲說道:“阿爹,熬煮蔗汁時孩兒細細觀看多次,咱們之前都是一直用大火,這幾回我試着在蔗汁煮沸後撤掉些許柴火,改用小火熬煮;約莫熬上半個時辰後,用數桶涼水激在大鍋外壁,叫蔗汁冷的快些,最後得出霜糖就更多!”
最後的方法是我瞎編的。
我去,這位兄弟的評論把我氣樂了,哇哈哈哈。我說大兄弟,我可是用心在寫啊,真不是爲了湊字數,要湊字數,我直接百度複制粘貼多省勁啊,真是冤枉呀。
感謝投票的朋友,我一天一章少了點,但字數多啊,别人一章也就兩千字多一點,要不我也改爲兩千字一章,一天兩更。那位書友提的意見我虛心接受,不過穿越都是清楚曆史走向,上帝視角難免,通過作品表達自己的觀點并不是自以爲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