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離孫傳庭定下的一月之期還剩三天了,這期間劉輔國與孫作旺又秘議幾次,做了更周密的布置。
張潤達家裏人則是對外宣稱,張指揮使突發重疾,已經口不能言,拒絕一切外人探視。
劉、孫二人自是清楚怎麽回事,雖然恨得牙癢癢,但卻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兩人召集準備參與計劃實施的所有将官,在劉輔國家中聚會。
與會衆人都是孫傳庭整頓衛所政策的直接受害者,對孫傳庭可謂恨之入骨,對于兩位指揮使大人預謀之事非常贊同,個個揚言要替朝廷除去禍亂衛所,動搖朝廷根基的奸臣孫傳庭。
劉、孫二人對大家的士氣大爲滿意,此事隻要衆人團結一心,大事可成。
劉輔國在會上特意囑咐,不得洩露半點消息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的妻兒也不行。
到了齊集左衛的當日,各人自是帶着親信前來。到時就對大家說,孫傳庭名義上是整頓衛所,實際是欲将衆人交出的田地占爲己有。
三衛指揮使大人已将此事上報,朝廷重臣對孫傳庭非常不滿,已經派人來陝西徹查此事,咱們隻是比朝廷先行一步而已。隻要有朝廷的旗号,所有人膽氣都會大起來。認爲這是在替朝廷做事,是伸張正義,何況就算出了亂子,還有自古以來那句話——法不責衆。
隻要現場氣氛調動起來後,誰也不敢預測會發生什麽。更何況劉輔國真正的殺手锏是官署内他和孫作旺手裏的近百名精銳家丁,場外衆人隻不過是個引子而已。
思慮再三,劉輔國等人都覺得萬無一失,隻等幾天後發難就行,于是一衆人等分頭散去。
巡撫署衙後院的書房内,孫傳庭與莊元洲、崔文生、謝仁星以及前天趕到的程千裏、錦衣衛西安千戶所李國良等人,正在商議幾天後如何應對即将發生的叛亂。
莊元洲開口道:“既有楊明盛送信義舉,讓我等事先知悉劉某等人将如何行動,那在下以爲大人完全可以提前行動,各個擊破,以免到時大人到左衛時,現場混亂,萬一大人發生意外,那就萬事皆休了,請大人三思!”
其餘衆人聽罷,都覺得莊元洲所言有理,紛紛表示贊同之意。
李國良作爲坐地戶,自是不希望孫傳庭處什麽意外。他知道孫傳庭是簡在帝心之人,皇上非常看重他,這等重要人物要是在西安除了什麽事,他這西安錦衣衛千戶難免會被上峰遷怒,雖然他知道衛所兵丁戰力孱弱,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于是他開口道:“俗話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乃封疆大吏,無有必要以身犯險。既然罪證确鑿,大人下令以謀亂之名予以抓捕就行,有聖上派來的本衛之精銳,有大人标營,卑職手下也有不少可用之人,幾個不成器的衛所土豪還不是手到擒來!”
孫傳庭聽衆人言罷,笑着開口道:“本官雖是讀書人,但向來以李唐出将入相的先輩爲榜樣!本朝更有理臣盧建鬥以文臣之身披堅執銳,沖鋒陷陣。如若連區區衛所土兵都畏懼,将來何以面對戰力強勁之流賊建奴?古人講究師出有名,本官不能以其有作亂之心就将其誅殺,那樣定會至天下輿論大嘩,本官初到陝西就會背上天下罵名。即便有聖上袒護,本官也不懼流言,但将來想有更大作爲就很難了。此次聖上親遣身前護衛及錦衣精銳前來助我,既是考慮到我定會以身犯險,擔憂我之安危,也有堅定本官意志之意,孫某對聖上關切之意倍加感懷,本官意已決,諸位好意心領了!”
衆人見孫傳庭已經下定決心,便不再相勸,轉而商讨起應對之策。
商讨半天,最後決意程千裏率京師來的好手,裝扮成衛所軍戶,去往左衛官署後面潛伏。俟前面信号發出,立刻翻牆進入官署之内,将埋伏的衛所兵丁擒殺。
巡撫标營則是挑選三十名精銳護衛身披重甲,随身護衛,孫傳庭官袍之内穿一件軟甲,以防對方有弓手放箭,其餘标營護衛等分布四周,場中亂起,立即沖殺,一切以孫大人安危爲重。
李國良則負責探查左衛官署地形,以便程千裏等人熟悉,計議停當後,衆人散去各自準備。
幾天之後,西安左衛衛所官署前的廣場到處是人,喧嘩嘈雜,熱鬧異常。
官署前的台階之上,站立着劉輔國、孫作旺等衛所高官,剩餘級别較低之人則是與各自的親信站在場中,場外則是一些看熱鬧的軍戶。
他們雖早已知道巡撫大老爺要收回官員侵占的公田,并且重新分配軍戶口分田之事,但是大部分軍戶早就對朝廷失望甚至麻木了,所以隻是一副旁觀的姿态注視着事态的變化。
隻有極少數窮困軍戶還對新來的孫大人抱有希望,盼着将來能有吃飽飯的一天。
看到今天上官們聚衆鬧事,并且有傳言說朝廷要派人将孫大人拿下,所有軍戶的心頓時冰涼一片。
但是國人喜歡看熱鬧的本質未變,周圍聽到動靜的軍戶也都圍到了廣場四周。
劉輔國等人看着眼前紛亂的人群,經過蠱惑之後群情激昂,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隻等孫傳庭到來。
孫作旺開口道:“劉兄,按理說孫愣子早該接到我等送去的急報了,怎麽這個時辰還沒來到?莫不是他膽小不敢前來了?”
不等劉輔國作答,忽然一陣悶雷般的響聲自天際傳來。
場中之人有的擡頭向天看去,藍天白雲,烈日當空,哪來的雷聲呢?
響聲漸漸大了起來,遠處煙塵大作,一隻身穿紅色衣甲的馬隊突然出現衆人的視線裏,眼看接近廣場,馬隊放慢馬速,到達廣場後前隊四下散開,一身大紅官袍的孫傳庭神态威嚴的端坐馬上,掃視着場上的人群,
西安三衛身處陝西腹地,承平日久,衛所衆人哪見過如此帶着殺氣而來的大隊騎兵。
一股濃重的殺氣撲面而來,嘈雜混亂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原本信心滿滿,想要痛打奸臣的衆人都已驚呆,有的瑟瑟發抖,有的眼睛四處打量,一旦不對立刻逃跑脫身。
站在台階上的劉輔國等人面色難看之極,很多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就連劉輔國心中也産生了動搖。
但他轉念一想,事已至此,隻能硬着頭皮幹了。
想到此處,劉輔國高聲喊道:“你們不願退回田地,我說了不算,正好孫大人來了,咱們請孫大人與你等分說!”
孫傳庭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不由冷笑連連,一群跳梁小醜也敢在孫某面前施展拙劣之計,整頓衛所之事今日必須做個了斷了。
他下馬向官署門前行去,護衛趕忙有人上前,準備開道,誰知人群竟自動分出一條道來,孫傳庭看都不看兩邊一眼,片刻間經過通道,來到官署衙前,三十名身穿重甲的護衛随侍在他兩邊,将他與人群隔開。
劉輔國等下了台階迎候,孫傳庭等衆人施禮過後,背着手走上台階,轉身面向人群,目光灼灼看着人群,兩名護衛舉着盾牌在他身側。
孫傳庭開口道:“整頓衛所,退還侵占之公田,是本官依據太祖所定之律令,念及爾等數代爲朝廷效力,本官特意把将官的口分田增加數倍,遠遠多于普通軍戶,将來不管是自己耕種還是佃租出去,一家人自會衣食無憂;爾等還不知足,今日竟聚衆喧嘩,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說到最後,孫傳庭的語氣嚴厲起來。
場上衆人依舊震驚于剛才馬隊到來的氣勢中,沒有一人敢出言頂撞。
孫傳庭繼續說道:“今日乃退還田地的最後期限。據三衛指揮使的禀報,他們願意執行本官之令,但屬下抗命不遵,并且有嘩變之态勢,力請本官前來彈壓。剛才你等也看到了,本官标營已經來到,爾等仔細想一想,是否有對抗朝廷及本官的本錢,十息之内還不散去者,将以作亂之名誅殺!”
人群中開始發出嗡嗡的議論聲,很多人已經開始動搖。
标營的巨大威懾力已經把他們的僥幸心理擊垮,畢竟匕首短刀根本無法對抗全副武裝的馬隊,性命最重要。
田地少了到時候想辦法再撈回來便是,沒了命啥都沒有了,要是被孫愣子下令以造反作亂爲名擊殺,家産就會全部充公,妻兒老小發配邊疆,那可就啥都沒了。
想到這裏,很多人已經開始移動腳步,準備散去。
劉輔國眼看着精心布置的計劃要完,立刻朝前方的人群中使了一個眼色,人群裏立刻有人高喊道:“别聽狗官放屁!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他不敢随便殺我們!要是退還田地,家中妻兒老小吃甚喝甚!難道要和那些窮軍戶一樣吃糠咽菜不成!把狗官宰了,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吃香的喝辣的,大夥上啊!”
一聲弓弦聲響起,一隻利箭從人群中朝孫傳庭射來,孫傳庭來不及閃避,身側的一名護衛迅速舉盾遮蔽,蹦的一聲響,箭矢撞到鐵盾上後滑落在地。
随即前排衆人紛紛從懷中掏出短刃呐喊着沖向孫傳庭。
看到有人箭射巡撫,并且有人沖向大門處,人群頓時混亂起來。有人想跟着前沖,有人想逃向一邊,各種喊聲叫聲喧嚣而起。
分在在四周的标營馬隊中有人朝天射出一隻響箭,羅世芳立刻催動坐騎開始帶隊往裏沖殺,劉輔國心中一喜,面上帶着驚慌之色喊道:“保護巡撫大人!”喊罷,上前便要拽住孫傳庭胳臂往官署裏拖。
數名護衛迅速上前将其隔開,把孫傳庭護在當中,其餘護衛抽刀與蜂擁而上的衛所将官的家丁拼殺起來。
孫傳庭身邊的護衛都是挑選的精銳之士,個個身材高大,手握長刀,身披重甲。衛所家丁平日根本不操練,加上都沒有上過戰陣,隻憑着一股血勇之氣拼命向前。
一名标營護衛手中長刀匹鏈般斬下,沖在前面的一名家丁從肩膀處被斜劈成兩截,鮮血四濺。
另一名護衛長刀一揮,一名家丁頭顱高高飛起,脖腔裏的鮮血噴泉般激射而出。
一名手持闊大短斧的護衛橫着一斬,将一名家丁攔腰砍成兩半,腹腔裏花花綠綠的場子流淌出來,讓人聞之欲嘔的腥臭味四散開來。
其餘的護衛刀砍斧劈,眨眼間衆人眼前一空,所有沖在前面的家丁被斬殺殆盡。
孫傳庭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血肉飛濺的場面并未使之動容。
劉輔國等人看到如此慘烈的厮殺場景,胸腹之間被飄散的血腥味催迫,個個低頭彎腰開始吐了起來。有的吓得雙腿發軟,癱坐于地,小便失禁。
羅世芳直沖向孫傳庭所立之處,長槍橫掃,戰馬所到之處人群不是被馬踏便是被槍掃飛,餘者見狀四散逃離,驚叫聲慘嚎聲響徹全場,片刻之間便殺到了官署門前。
他看到孫傳庭被護衛護在當中,安然無恙,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時馬隊都已殺穿人群聚集過來,這次标營加上随身護衛孫傳庭的重甲護衛,一共來了兩百人,其餘的留在西安防止有人趁機作亂。
本來按羅世芳的意思,一百人就足夠了,他根本瞧不起這些連土匪都不如的衛所兵丁。
最後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多來了一百騎,羅世芳下令聚集過來的騎兵将逃離的衛所之人驅趕過來,周圍看熱鬧的軍戶早就跑的沒影了,剩下的都被馬隊像趕羊一眼趕過來跪了下來。
孫傳庭見大局已定,遂笑吟吟的看向劉輔國,開口道:“劉指揮使,聽說你在官署裏爲本官準備了一份厚禮,咱們進去瞧瞧如何?”
劉輔國等人吐的昏天黑地,早就沒了力氣,個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聽到孫傳庭的話,劉輔國已然明白,自己所有一切都落入人家的算計當中,他腦中一片空白,眼神空洞,整個人瞬間蒼老許多。
官署大門内走出一人,正是程千裏,他身上濺滿鮮血,手中軟劍上猶自滴着血水。
看到孫傳庭後,程千裏倒握軟劍,向孫傳庭拱手施禮道:“報大人知,裏面作亂之賊已全部擒殺,後事如何,還請大人示下!”
程千裏畢竟是皇帝身邊之人,不能失禮,孫傳庭微微拱手還了半禮,開口道:“有勞程百戶,不知京師來的弟兄傷亡如何?”
程千裏笑道:“多謝大人相問,弟兄們隻有幾個受了輕傷,我等自帶傷藥,敷上幾天就無恙了!”
孫傳庭點頭表示知曉,轉身看向已被捆綁起來的劉輔國等人,搖了搖頭,歎道:“自作孽不可活!真應了那句古話,人爲财死鳥爲食亡!本官對爾等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今日落到如此下場,爾等可謂是咎由自取!來人,全部押解回去,等候朝廷發落!”
經過查點,被标營和程千裏等人斬殺的共有兩百餘人,受傷的三百有餘,剩餘的五百餘人在标營的看管下清理現場,屍體裝上牛車拉到荒郊野外挖坑填埋。
重傷垂死的補刀一起埋掉,傷勢較輕者在清理完後和那五百餘人一起押解回西安,孫傳庭已先行一步回了署衙,留下五十名标營官軍維持衛所秩序。
回到署衙之後,孫傳庭立刻給崇祯及朝廷上疏奏明此事原委,并且召集布政使等各衙門主官通報了事情的起因及結果。
朱永佑等人對孫傳庭整頓衛所之事早有所知,隻是都不看好他。
所有人覺得他上任時間太短,腳跟尚未站穩,就拿衆所周知的頑疾動刀,有點小人得志之意,過于狂妄自大。
但因爲陝西大部分高官與衛所并無牽連之故,所以衆人隻是冷眼旁觀,等着看孫傳庭的笑話。
衆人萬萬沒有想到,衛所諸人居然敢聚衆鬧事,這已經可以說是犯上作亂了,更沒想到孫傳庭如此心狠手辣,屠刀高舉,殺傷如此之重。
朱永佑等人暗自心驚之下,對孫傳庭的畏懼之心陡增。
但對于聖上和朝廷對此事有何反應,衆人想法不一,多數人心裏覺得孫傳庭對朝廷官員下手太過狠辣,恐怕聖上以及閣老重臣們會心中不喜。
孫傳庭的奏疏快馬送達京師,數日後聖旨下來了。
劉輔國、孫作旺以謀亂罪斬首,家産充公,全家發配瓊州。其餘從犯俱以從罪論處,家産充公,全家發往遼東效力。
孫傳庭沉穩擔當,勇于任事,擢升爲左副都禦史銜,望該員持續奮進,進一步打開局面,爲早日平定陝西再立新功。
撤銷西安前衛和左衛,所有人丁田畝劃歸相鄰府縣治下,此案其餘有功人員由陝西巡撫酌情酬功。至此,衛所之案塵埃落定。
幾日後,劉輔國、孫作旺在鬧市區被明正典刑後,斬首棄市,其家眷由按察使司派人解往瓊州。
楊明盛父女被送到撫衙,孫傳庭親自出面款待,對其獻計送信的義舉大加贊賞,楊明盛展露出來的才華也讓孫傳庭有了惜才之心,遂極力挽留楊明盛留在撫衙爲朝廷效力。
莊元洲等人也是希望他留下,閑暇之餘孫傳庭可以對他們的學業進行指點,幾個人隻見也可以互相切磋,争取能在下一科高中,楊明盛自是痛快的答應,衆人皆大歡喜。
查抄家産一事由李國良的陝西千戶所經手,畢竟這是錦衣衛的長項,撫衙隻是派出若幹書辦協助登記在冊,對于查抄人員的一些小動作視若無睹,這也算一種潛規則了。
這是孫傳庭特意交代過的,他也明白水至清無魚的道理,朝廷吃肉,下面辦事的人總要喝點湯才好。
錦衣衛從劉輔國家中藏銀的地窖裏起獲了數個大小不一的銀冬瓜,大的有幾百斤重,小的也有數十斤,還有幾十箱的銀錠和幾箱金磚,共計白銀二十餘萬兩。
蓋因這幾年持續大旱,糧食價格飛漲到二兩銀子一石,劉輔國十幾萬畝的田地所産糧食,大多轉換成了銀子,其家中以及在西安的糧行存糧并不多,隻餘幾千石而已。
孫作旺與劉輔國的撈錢門路基本相同,其家中抄沒的銀子也有十幾萬兩,糧食數千石,在西安的商鋪若幹。
拿到清單的孫傳庭開懷不已,仰天大笑,莊元洲、楊明盛等人也是喜動顔色。
這次抄沒家産以及上次羅世芳剿滅整齊王所得,共計白銀近五十萬兩,還有聖上給孫傳庭的十萬兩,六十萬兩銀子足夠未來數年之用,他也終于有了在陝西大幹一場的資本。
接下來孫傳庭以巡撫衙門名義下達命令,莊元洲、楊明盛、崔世生、謝仁星等人爲首,動員各衙門裏的書辦吏員分别下到三衛,開始清理田地,分派口分田,并大規模募兵。
窮困已極的軍戶們拿到了撫衙發給的每戶十畝的地契,雖然都不認得上面的字,但看到大紅的官府印章,還有自家當家的按上的通紅的手印,所有人都仿佛做夢一般,醒過神來後,喜極而泣跪下磕頭的占了絕大多數,每戶人家都将地契珍而重之的藏到家中最隐秘的地方
好事還不算完,巡撫大人還定下章程,所有租種公田的軍戶,佃租全部爲十四。比起原先劉輔國們的十七佃租來說,這又是一項極大的善政。
如果是拿一戶四口人來計算。十畝的口分田一年主雜糧在十石左右,也就是現在的一千五百斤。因爲缺乏足夠油水,所以飯量都很大,這些糧食看着不少,其實也隻夠一家人的溫飽而已。
但比起原先沒有口分田,租種的佃租高達十七,一年一家人也難得吃幾頓飽飯的日子來講,已經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現在吃飽之餘,如果多租種公田,還能有更多的糧食到手,這讓每家每戶每人都沸騰起來。
多收入意味着家中有兒子的就可以攢錢娶個婆姨了,就意味着将來有了餘錢就可以把下雨漏水的房子翻蓋一下了,就意味着逢年過節可以給家裏衣不蔽體的女娃扯幾尺花布做一間新衣裳了,就意味着去趕集的時候,可以用幾個銅錢,給跟自己受了一輩子苦的孩他娘買一隻粗陋的簪子了。
原先的奢望現在已變得觸手可及,結果三衛的公田确認的當天就被佃租一空。很多人自發在家中爲孫傳庭立了生祠,孫青天的大名瞬間傳遍了西安周邊。
這些善政直接導緻了募兵的順利進行。等到崇祯派來的皇莊莊頭帶領的打井隊趕到時,經過精挑細選,孫傳庭已經募兵一萬,他經營陝西之路終于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