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引着他往禦書房後面的的寝殿進去。
寝殿很安靜,裏面隻有大太監德榮在,看到皇後娘娘過來,上前行禮。
“皇上身體如何?”皇後娘娘站定,看了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皇上,低聲關心的問道。
“還是那麽一副樣子!”德榮道。
“太醫看了說如何?”皇後娘娘又問道。
“太醫的意思還是好好調養着才是。”德榮道。
“那就好好靜養着吧,怎麽不去皇上自己的住處,住在這裏總是不太好!”皇後娘娘皺了皺眉頭,很是滿意皇上這個時候還住在禦書房的事情。
皇上自有自己的寝宮,這一處寝殿還是太簡單了一些。
“皇上身體不好,在這裏也方便!”德榮壓低了聲音道。
“胡鬧,皇上現在這種樣子,得好好休息才是,怎麽還能處理國事。”皇後娘娘一臉爲皇上考慮的樣子,低聲斥責。
德榮的頭低了下來,卻沒回應。
皇後娘娘斥責之後,神色和緩了下來:“不是說你對皇上照顧不周,皇上的身體你應當更上心一些,不能讓皇上擔誤了自己的身體。”
德榮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大太監,不管在什麽時候,皇後也不能真的得罪德榮。
“是,奴才會勸皇上的。”德榮低聲道,然後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皇上,“皇上才休息,皇後娘娘莫如下次再來?”
“皇上病着,本宮又怎麽能安心走,之前本宮閉宮自省,不便照顧皇上就算了,眼下本宮出來了,又豈能不過着皇上。”皇後娘娘在一邊的椅子上理所當然的坐了下來,道。
既然決定來守着皇上,當然得早早 的過來守着。
德榮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皇上,陪着笑臉對皇後娘娘道:“娘娘,您還是先回去的,皇上不喜歡有人在邊上守着。”
“連本宮也不許嗎?”皇後娘娘的臉色一沉,“本宮又豈是旁人,把皇上交給你們守着,本宮也實在不放心。”
皇上的身體不好,這個時候的确不能讓人鑽了空子,既然自己出現在人前,就不能讓德妃、明妃這種人占了便宜,有什麽事情自己在這裏也能先知道、
“皇後是不放心朕還是不放心你的後位?”床上皇上睜開了眼睛,冷聲道。
德榮急忙上前扶起他。
皇後沒想到皇上居然醒了,而且還說了這麽打臉的話,臉色立時暴紅起來,站起身來,神色哀婉:“皇上……臣妾是真的不放心您……臣妾的後位于否,真的不是什麽大事,如果能拿臣妾的後位來換皇上的安康,臣妾也是願意的。”
說着眼眶紅了起來。
“你回去吧!”皇上的神色和緩了幾分,但還是揮了揮手,“朕這裏不留人,留人在這裏頭疼,你如果沒事就先回去!”
“皇上……”皇後能在德榮面前說出那麽一通話,是因爲他既便是皇上的心腹,那也隻是一個奴才,眼下不同,眼下之人是皇上,皇後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敢和皇上頂上,隻能含淚盈盈的看着皇上,眸底哀色凄涼,“皇上……臣妾是你的發妻啊!”
“你回吧,朕累了!”皇上眼睛稍稍合了一下,而後眸色淡冷的道。
見皇上這麽一副冷淡的樣子,皇後娘娘無奈的向他行了一禮之後,依依不舍的離開,待到了禦書房外,才收斂起眼底的哀色,目光掃了掃身後的禦書房,對着把她送出門的德榮道:“可有其他嫔妃晚上住在這裏?”
“沒有,皇上喜歡安靜一些。”德榮臉不紅、氣不順的說着慌。
聽他這麽一說,皇後娘娘才松了一口氣,她就怕其他人趁着她這幾日出事,捷足先登,眼下沒有是最好的了。
跟着她身後的一個大宮女上前,遞給了德榮一個荷包,“皇上那裏就麻煩你多照應照應了,本宮這裏日後必有重賞。”
德榮接過,“恭送皇後娘娘!”
見他接了荷包裏的銀票,皇後娘娘越發的和善,向他點了點頭之後,帶着人離開……
楚琉宸回府的時候,邵宛如還沒有睡,在燈下繡着一個小的香囊。
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擡起頭來,正對上楚琉宸微笑的鳳眸,放下手中的香囊就要起身。
楚琉宸緊走兩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怎麽還沒有睡?這麽晚了!”
“也不是很晚!”邵宛如笑道。
“那先休息吧!”看到她溫軟的笑意,楚琉宸的心裏那一處擰着的地方稍稍松了一下,眸色在邵宛如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沒有那麽陰冷了。
時間實在是不早了,兩個人梳洗畢,上了床,楚琉宸把邵宛如摟在懷裏,眼眸閉合了起來,今天心情有些亂,
“進宮去可有事?”邵宛如敏感到他的情緒不對,柔聲問道。
“也沒什麽事!”楚琉宸含糊起來,側過頭在她白嫩的耳朵上輕輕吻了吻,而後眼眸微微睜開,眸色濃郁起來,“卿華郡主的身體如何了?”
“好了一些了,但還是不認得什麽人。”邵宛如道,她這幾日一直去看母親的,眼下母親的情形不好不壞,但要是真的能好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隻能好好的照料着她的生活,她在母親還認得外祖母,就讓外祖母又驚又喜,激動不已。
至于自己和皓兒兩個,母親是不認識的。
“說不定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經曆失去你父親的傷痛了。”楚琉宸聽出她話底的哀傷,安慰她道。
聽出楚琉宸話裏另有所指,邵宛如在心裏盤旋了一下之後道:“我知道!”
反手主動抱住了楚琉宸,把頭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在宮裏遇到了誰?”
“蘭妃!”這一次楚琉宸久久未語,久的讓邵宛如幾乎以爲他不會回答,許久,才聽到他這麽淡淡的一句。
果然是蘭妃!
邵宛如已經明白他情緒波動的原因,身子稍稍動了動,“你……别難過!”
“你猜到了吧!”楚琉宸的聲音暗沉的很。
邵宛如這冷也沉吟了許久,好半響才道:“有一些。”
“你沒有想過蘭妃是我的母親?是生我的母親?”楚琉宸勾了勾唇角,暗黑中眸色濃烈深幽,“有這麽一個母親,我甯可她象卿華郡主這樣。”
邵宛如沒說話,這個時候楚琉宸也不需要自己說什麽,他既然想說,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聽衆,他如果不想說,自己也不會多問,傷口既然已經結疤,再挖開來又會血淋淋的痛,以楚琉宸的身世,如果真的隻是先皇的子嗣,又怎麽會自抱自棄。
他分明是厭棄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的。
用力的抱了抱他,無聲的給他支持。
“蘭妃是我的母親,也是先皇後,而我的叔皇卻是我的生父,比起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我的身份更是見不得人,這麽一個見不得人的身份,卻是他們付于我的。”楚琉宸嘲諷的道,聲音暗冷陰沉。
“這麽多年見不得人,這麽多年讓我挂名在先皇的名下,眼下這個時候卻想跳出來,争搶這個皇位了。”
邵宛如心頭突突的跳了幾下,猜想到是一回事,明明白白的聽到又是一回事,她沒想到楚琉宸會說的這麽直接,一時間啞然失語,隻是更用力的抱着他,把自己的頭緊緊的靠在他身上,無聲的安撫着他。
楚琉宸的心性向來深沉,還從來沒有這麽失态過,可見方才進宮是受了刺激了。
感應到邵宛如無聲的用力,纖瘦的胳膊無聲的攀附着自己,想着她努力給自己溫暖的樣子,楚琉宸的堅冷的心不由的一暖,伸手也越發用力的抱了抱邵宛如,不管别人如何對自己,至少自己還有她。
這種感覺很溫暖,沖淡了他心頭的陰鸷。
“你别難過!”邵宛如的聲音柔柔細細的,在夜色中卻分爲的明晰和堅強,“或者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讓她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甚至于放棄了自己皇後的位置,隻願意跟在這個男人身邊,當一個不入流的蘭妃,自己的家族被貶,自身被貶,她自身不正,又被人暗算,使得我未出娘胎已經中毒,爲了一個男人,她做的可真是夠了!”
楚琉宸冷聲道,黑暗之中,感應着他的恨怒,邵宛如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沒事的,你還有我,就算其他人都放棄了你,還有我!況且蘭妃或者也另有苦衷的!”
“什麽樣的苦衷可以讓她做這種事情!”楚琉宸冷聲道。
“要不要我去……接近蘭妃試試!”邵宛如道。
“不用,随她去吧!”楚琉宸冷冷的打斷了邵宛如的這個念頭,他不願意知道什麽,也不想知道什麽,如果不是方才覺察到蘭妃在屏風後面,他也不會一下子失控。
邵宛如不再說話,柔順的依在楚琉宸的懷裏,用着最大的努力去平息着楚琉宸心頭的怒火,她不象楚琉宸,對蘭妃怨恨已久,她和蘭妃見過,那個溫婉的女子,不象是楚琉宸話中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這裏面莫不是有什麽隐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