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周止瞪口呆,張了張嘴,急的大聲的道:“父皇,不是這樣子的,兒臣就讓人打了這女人幾個闆子,并沒有虐打她。”
皇上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眸底一片失望,這個兒子鬧成這個樣子不說,最後居然還鬧出這麽一個結果,一個側妃雖然沒什麽份量,但必竟是官宦之女,在事情還沒有定罪之前,把她虐打的不想活了,自缢而亡,既便是皇家也難以服衆。
人家好生生的女兒嫁進府,沒幾天逼得自缢而亡了,就算再說她什麽,沒有正式定罪之前,她還是無罪的。
這個兒子有點蠢了!
“父皇,您别不相信兒臣,兒臣真的是很冤的啊!”周王大聲的喊冤。
“來人,把周王帶下去,好好反省反省,把齊天宇送回府,齊側妃報病故,以側妃之禮安葬。”皇上眼眸微轉,淡淡的道,事情到這種地步已經查無可查了,最重的關鍵人物死了,還是自缢死的。
“父皇,真的不是兒臣,真的不是兒臣。”周王大聲的道,還想辯解,被兩個侍衛過來,一邊一個拉了下去。
皇上的目光落在楚琉玥的身上,雖沒有說話,眼底淩烈。
楚琉玥的頭低了下來,心裏莫名的一慌,楚琉周的事情雖然圓滿解決了,眼下父皇的情形卻是難以捉摸。
禦書房裏安靜了下來,衆人連呼吸聲也輕了許多。
好半響才聽到皇上問道:“清郡王有何說?”
問的是楚清?楚琉玥心頭一塊大石頭落地,額際隐隐汗漬,方才這一刻他真的以爲自己被父皇看穿了。
“皇上!”楚清茫然的跪下。
“清郡王是不是真的有前朝皇室的血脈?”皇上淡淡的問道。
“皇上……這……這是從何說起,母妃雖然和前朝的八大世家之一同姓,但卻是早早的出了五服的同宗罷了。”
楚清背心處發寒。
他雖然覺得今天皇上可能拿自己說事,但沒想到會這麽直接,之前楚琉玥隐隐的說自己在暗中挑事的時候,他就慌的很,一直往後躲,生怕皇上看到自己。
外面的傳言越來越多,楚清這幾日過的一直不好,頭上仿佛放了一把刀,而今刀落下,渾身寒憷。
“文相查的如何?”皇上低緩的道。
文相從袖口裏取出一本折子,送到皇上面前:“皇上,爲臣這幾日查了,清郡王太妃的确和前朝世家有關,但也的确是出了五服的普通族人。”
楚清的臉色稍稍好看了幾分,心頭一塊石頭緩緩落下,這個身世是真的,就算再查也查不出什麽,母妃也讓自己放心,說不可能發現的。
“但是爲臣又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這一刻,楚清的臉色變得鐵青,手指痙攣的按在地上。
“清郡王太妃進宮之前,似乎曾經跟前朝的人有過前觸,前朝那位逃亡的皇子在那一帶出現過,和清郡王太妃所在的家族有過聯系,當時先皇得到消息,親自帶了人去查,卻沒查到什麽,也因此遇到了清郡王太妃!”
文相禀報道。
這一段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文相也是查了許久才發現的。
楚清背心處一片冷汗,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強壓下心頭的戰栗,他們不會查到什麽的,絕對不可能會查到什麽的。
母妃跟自己說不能慌,不要慌!
禦書房裏又安靜了下來,許久,楚清才聽到皇上淡淡的聲音:“既如此,就是沒查到什麽了?”
“沒查到什麽,前朝的這位皇子後來在另外的地方發現,被先皇誅殺。”文相點頭。
皇上揮了揮手,文相退後。
“清郡王起來吧!”皇上道。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楚清聲音哽咽,激動不已。
“起吧,既然跟你無關,朕自會還你一個公道,先起吧!”皇上慢悠悠的道。
楚清站起身來,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方才那一刻,他真的以爲自己要完了,所有的謀算全失敗了。
幸好……幸好……還不知道。
“楚琉玥。”
“兒臣在!”楚琉玥急忙道。
“朕看你最近也是心神不甯,也在府裏安安心吧!你跟周王之間的事,鬧的朕腦袋疼。”皇上懶洋洋的道。
皇上自打病了之後,身體不太好,整個人坐着也是有些歪着的,斜靠在寬大的椅欄上,說話的聲音也慢了一度,文相莫名的覺得熟悉,擡眸看了看皇上,見他細眯着眼眸的樣子,竟是莫名的眼熟。
心裏微微一動,擡眸看向另一邊,另一邊是宸王,宸王的狀态往往都是這個樣子的,眼下身體雖然好了,也用着一副慵懶的态度旁觀着一切,不言一語的微微閉目和細眯着眼睛的皇上,竟然在某種程度上重合了。
重合、熟悉?
文相的心狠狠的跳了兩下,頭蓦的低了下來,眸底一片驚駭。
以往他也曾經想過皇上對宸王如此之好的種種理由,不外是沽名釣譽罷了,養着一個不可能成事的宸王,對皇上的名聲有好處。
可眼下呢,宸王的身體好了,對皇位有了威脅,皇上居然還這麽放任宸王,玥王和周王一起打壓了,那麽剩下的就隻有宸王了,又不可能是铖郡王。
别人不知道,文相卻是知道的,皇上的折子有許多送往了宸王府,是宸王在幫着皇上批閱的,皇上身體不适,讓皇子代爲批閱也是有的,但爲什麽不找玥王和周王?這兩位更名正言順一些吧?
手指用力的握緊,而後緩緩的松開,文相臉上慢慢的恢複了平靜,聽到玥王下去,而後皇上心氣平和的問了問宸王的身體。
待問得宸王的身體沒什麽事,很是康健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點點頭。
接下來幾位尚書的事情都是向宸王禀報道,皇上就是一個旁聽,偶爾聽到不對的地方發一下言,其餘的地方都是任憑宸王做主。
這樣的待遇隻有諸君才有的,章相和文相的目光不經意的對上,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深幽,然後相互一笑,老奸世滑的分開。
周王府的事情對于整個周王府來說鬧的很大,但對于整個京城來說,幾乎沒起什麽波瀾,這事被壓制在最小的範圍,首先齊天宇原諒了周王,沒把事情鬧大,齊蓉枝巧無聲息的下葬了,雖然是以側妃的身份,但幾乎很少有人知道周王府死了一個側妃。
而且還死的不明不白。
齊天宇因此升了一級,也調入了刑部,成爲了文溪馳的下屬。
兩個當年一起入朝爲官,隻不過文溪馳一飛沖天,齊天宇都沒他那麽好的機遇,眼下雖然升了一級,也遠遠的比不上文溪馳。
邵宛如這幾天過的很平和。
玥王和周王兩個都回府“反省”去了,跟着兩府的家眷也一樣,進宮去的時候也沒再見到那幾個鬧騰的,日子一下子平和了下來,但這樣的日子,邵宛如沒想到齊天宇會來找自己,是投了貼子正式上門的。
原本這不合情理,但楚琉宸讓邵宛如自己決定。
邵宛如想了想還是去前廳見了齊天宇。
齊天宇已經在前廳等了許久,看到邵宛如進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們已經許久沒見過面了,如今再見面恍若隔世一般。
曾經那個活潑 的女孩子成了穩重的宸王妃,而他也落得一無是處,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向邵宛如行了一禮。
“見過宸王妃!”
“齊大人客氣了!”邵宛如平靜的道,在當中的位置上坐下,“請坐!”
齊天宇默默的在椅子上坐定,擡眸看着邵宛如,苦笑了一下,直言道:“宸王妃是不是還恨着我?”
這話說的極無禮,玉潔臉上露出惱意,正想喝斥,卻被邵宛如伸手攔下。
“齊大人這話說的不對,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齊大人當初對不起我,眼下……這種時候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邵宛如平和的道。
“當初是我不對,是我是爲秦玉如……才會對付你,想一心毀了你的。”齊天宇笑道,笑容越發的苦澀,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少女對自己那般親和,自己怎麽就狠毒的想要毀了她的?
其實沖撞了秦玉如和自己的親事,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麽在意的,不是嗎?
“齊大人,當初的事情過去太久,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如果齊大人今天上門就是爲了當初的這件事情,那我就告訴齊大人,往事已逝了!”邵宛如道,伸手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送客的意思明顯。
“是的,都過去了,什麽都過去了,蓉枝也死了,是我害死了她!”齊天宇低下頭,眸底對自己的嘲諷,一錯再錯,其實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伸手入懷,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宸王妃,這是我欠你的,就當今天我是來還債的!”
“這是什麽?”邵宛如的目光落在鼓鼓的信封上面,眸色濃幽,看不出喜怒。
眼前的宸王妃真的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少女了!齊天宇的心底某處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可能在當初自己陷害了那個女孩子的時候,那個天真的女孩子就已經不存在了!
低下頭,掩去眸底的傷痛:“我要回江洲了,這些東西留給我也沒什麽用,如果你用得着你就用着,如果用不着,就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