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說的慢一些,說的婉轉一些,必竟這隻是自己的一個猜測,可到了喉嚨處話卻沖口而去,聲音不自覺的顫抖。
這是真的嗎?
這一刻,有種恍然夢中一般的感覺,真的是的嗎?其實,連她自己也懷疑自己的。
“你确定?”楚琉宸臉色一正,問道!這事可不小,刑部那邊邵靖隻招了害死兄長之事,卻沒有說到卿華郡主的事情,所有人都覺得卿華郡主已經死了。
“你還記得秋大夫的事情嗎?”邵宛如拉住楚琉宸的衣袖,整個人都在哆嗦,那種寒意從心口漫延出來,浸澤的她渾身寒冷。
“我知道,邵顔茹從宮裏假死出來了。”楚琉宸點頭,見她如此,眼底一片憐惜,索性伸過手去緊緊的抱住她的纖腰,一邊柔和的道:“沒事的,沒事的,别怕,有我在!”
他溫雅的聲音奇異的安撫了她激動的不知所措的心情,用力的呼出一口濁氣,叙事也有條理了起來,“秋大夫後來又被查問出十幾年前就給過邵靖假死藥的事情,假死藥,我之後也讓明秋師太和齊神醫兩個試過,按照秋大夫的配方。”
“人參要百年份以上的越有效,我當時找了好幾株,也有八十年份的,全給明秋師太和齊神醫送過去,他們兩個起初配不出,後來終于配出來了,但其中一味藥很難控制,當中失敗了許多次。”
邵宛如說到這裏抿了抿櫻唇,既便知道配方,也很難配出,而且還不是其他大夫能配出來的,這裏面還用到了明秋師太、齊神醫的一些隐秘的師門手法,也幸好他們兩個和明秋師太師出自同門,否則就算是有方子也配不出。
既便是這樣,還是浪費了許多,沒有強大的實力也不行,浪費的藥材都是極珍貴的,有的甚至比人參更難尋,也就是宸王府的藥材最多,才有可能配全,若是其他府上,既便是其他王府也是不易配全的。
各方面條件苛刻,藥材又珍貴難尋,成功的可能性還不大,這才是配這味藥最大的難處,明秋師太和齊神醫兩個也真是很拼了,才在不久前弄出了一小點藥末,找了一隻狗試過,狗果然停止了呼吸,象死了一般,但時辰不長,也就一個時辰左右,之後又重新恢複了。
由此證明秋大夫之前說的話是真的。
“邵靖無緣無故的要那藥幹什麽?總不會是他自己吃了吧?”邵宛如問道,用力的咬了咬唇角。
楚琉宸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唇角上面按了按,按的她的唇角從牙齒上面滑落:“如果真是這樣,那卿華郡主真的可能活着。”
“今天我去了邵靖的院子,他那裏有一處閣樓,你見過的吧?”
“我見過!”楚琉宸點頭。
“我今天上去看到,沒有人,但看得出有人住過的痕迹,有主子有奴才,主子是個女的,有妝鏡台,其他的卻是看不出來!”邵宛如定了定神道。
“有人離開了?”楚琉宸立時就聽出了其中的關鍵。
“對,有一個粗壯的婆子離開了,這個婆子叫修嬷嬷,十幾年前住在興國侯府,之後十幾年一直斷斷續續的來住一段時間,大多數時候不在府裏,但最近她卻一直住在邵靖的院子裏,吃用上面比用主子,而且份量還多,讓丫環特意的提來的,還會去邵靖面前告狀,邵靖一直護着她!”
其實不隻這些,還有以往娥娘拿出來的衣裳、飾物,無一不在說明着一個事實,一個讓她不敢相信,卻又迫切的想相信的事實。
邵宛如道,“你覺得……這有沒有可能是……”
話說到這裏,一時間又說不下去了,兩生兩世了,真的是娘親嗎?娘親真的是被邵靖關起來了嗎?
“很有可能。”楚琉宸的手握住邵宛如那雙冰冷的小手,靜靜的溫暖着她手上的溫度,“一個婆子帶着一個人,邵靖既然把人看在這裏,顯然也不會讓人離他過遠,否則他不放心,我派人去查,會查到的。”
“我知道。”邵宛如閉上眼睛,索性靠在他的身上,心裏重重的石頭,因爲他的話活絡了幾分。
心底又是感動,又是酸澀。
重生之後,一直以爲自己是堅強的,也努力的讓自己更堅強,也唯有在楚琉宸這裏,才讓她覺得還是柔軟的,還是溫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來。
許是之前精神太過于緊張,依在他寬厚的懷裏,他的氣息包裹着她,竟讓她閉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迷糊中有人抱起自己,她反手也抱住了對方,用力的朝着那溫暖之處拱了拱,不願意稍離。
楚琉宸把邵宛如抱到了榻上,替她除了繡鞋,又解了外裳,細緻的蓋上被子,這才放下紗帳,看了看床子裏精緻的小臉,心裏很是溫軟。
轉身走下樓梯,二樓處小宣子伺候在那裏,在寬大的椅子後面坐下,楚琉宸冷聲吩咐道:“去查一個粗壯的婆子的事情,把樓下的青兒叫上,她知道那個人是如何的。”
小宣子點頭:“是,爺,奴才現在就下去!”
主子和主子妃的事情擔誤不得。
“等一下,就查離興國侯府近的,最近搬過來的就行,時間不會超過半年。”楚琉宸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了敲,道。
之前一直不住在府裏,應當是住在府外了,住在府外又一直不爲人知,跟那個外室倒是挺象的,再往深裏想,這個外室以前還是卿華郡主的丫環,卿華郡主當時如果跟她住在一起,兩個人就都很不容易被查到。
邵靖去看外室的時候,就可以查看卿華郡主的情況,就算有人發現,也可以說隻是去看外室。
聽聞興國侯夫人蔣氏一直找不到邵靖的外室,如果隻是一個外室,又何必大費周章,想接進來就接進來,何必如此保密。
邵靖的外室才搬了新的住處,那個時候卿華郡主應當是送進了興國侯府的閣樓,以邵靖的性子,那麽謹慎,外面也會租住了地方的。
如果卿華郡主真的在,之前被送出去,隻是邵靖隐隐不安罷了,還算不得什麽大事,原本是想事情了結之後,再把卿華郡主送進來的嗎?如果這麽一想,許多事情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起來。
楚琉宸不是邵宛如,他更冷靜看的也更清楚,綜上所有,這位卿華郡主十有八九是還活着的。
卻不知道邵靖爲什麽要她活着!
邵靖已經出事,一個婆子翻不起浪。
傍晚的時候,消息果然傳來了,抓到人了。
邵宛如得知這個消息之個,立時跟着楚琉宸去了前廳,待進了前廳,看到椅子上坐着的一個呆呆的婦人時,兒時的記憶立時湧上了心頭。
那個,真的是她的娘,真的是她的生母。
婦人看起來歲數并不大,就三十歲左右,衣裳穿着的也很尋常,一雙眼睛看着有些呆滞,一看就知道精神有問題,手裏還抱着一個枕頭,一直沒放心,容色秀美,既便眼神這般的情況下,看起來也是柔美。
她的神色很溫柔,抱着枕頭,就隻是溫柔的看着枕頭,低低的喃喃自語。
邵宛如顫抖着上前,聽到女子在說:“灼灼乖,不怕疼,娘搖一下,你就睡了,好不好?”
眼淚再忍不住,奪眶而出,“撲通”一聲,雙膝重重的落地,伸手搭在了卿華郡主的膝蓋上,“母親……娘……娘……”
話未出口,已是泣不成聲。
卿華郡主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後躲了躲,她身後綁着一個壯實的婆子,被兩個侍衛押着,這時候面色如土,驚慌不已。
“娘,您……您還認識灼灼嗎?您……您還認識我嗎?”邵宛如擡起滿是淚痕的臉,看着卿華郡主,期望不已。
“你……你……夫君,夫君救我!”卿華郡主被吓到了,左右看了看,看到那個婆子,急忙抱着枕頭往後面躲,一邊疾聲道,“救我,夫君救我……我……我什麽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别殺我,别殺我的灼灼,别搶她!”
手中的枕頭被死死的抱着,整個人彎曲下來,一副護着懷裏枕頭的樣子。
邵宛如哭的連話也說不出來,臉上珠淚一串串的往下落,泣不成聲,那是她的生母啊!既便已經瘋了,卻還是一直在護着她的,她其實一直有人疼,隻是她把娘親丢了。
“先起來說話。”楚琉宸伸手把她拉了起來,從她的手中接過帕子,替她細細的擦拭,曾經陰沉冷戾的少年,如果滿身的暖意,當然這暖意也隻是因爲面前的人是邵宛如。
“我娘還活着,我娘還活着,她……她一直沒有死……”邵宛如拉着楚琉宸的衣袖,神情急切,又驚又喜,那種欣喜和傷心無法用言語來表述,她現在唯有拉着楚琉宸,讓他分享自己的歡欣和快樂。
“對,卿華郡主還活着,這是一個好消息,别急,她看起來并不壞,以前就聽說她精神不好,到現在也依然是這個樣子的,沒事,别慌!”楚琉宸知道她現在最懼怕的是什麽,當下柔聲安撫她道。
慢慢的邵宛如的心情平靜了下來,也終于恢複了思量,水眸一轉,落到了那個壯實的過了份的婆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