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馳點首示意,一個衙役上前,從上面拿了一件東西下來,在他面前晃了晃,看着這個帶着絲縧的玉佩,邵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一塊看起來極普通的玉佩,算不得什麽。
“這塊玉佩是興國侯的吧?”文溪馳問道。
邵靖下意識的想反口說不是,卻在玉佩的邊角看到一個小小的蘭字,還有一小叢的蘭花,人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愕然的張着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腦一片空白。
蘭花?蘭,蘭娘?那位曾經的青樓名妓蘭娘?
“這玉佩上面有着京城名妓蘭娘的名頭,原是你送給這個名妓的,玉佩的後面有興國侯府的标記,應當是你當時慕戀這個女子,特意去定做的,甯遠将軍和齊知府撿到了這塊玉佩,也是根據這位玉佩上面的提示,猜到是你,他們是沒見過你,但見過老國公爺!”
文溪馳的聲音緩緩的從上面傳下來,不輕,但卻重重的擊在邵靖的心上,讓他有瞬間的閃神,那時候的記憶突然之間就湧了上來。
他當時的确和那個叫蘭娘的名妓兩個私下裏有來往,很是迷戀那個女子,訂做了一枚玉佩送于那個女子,他離京的時候,也是從蘭娘處離開的,蘭娘給了擋了掩護,之後回京,也從那裏出來,而後又使法找了一個商人,替這個名妓贖身,遠遠的帶走了,這一走就是十數年。
他當時和這個名妓有來往的事情,雖然是瞞着蔣氏的,但還有幾個交好的朋友知道,他住到了蘭娘處,特意的跟這幾個朋友私下裏說過,這也是他堅信有人做證的原因。
他和名妓來往,而且還住了過去,自然得瞞着蔣氏,爲了防蔣氏知道,有一段時間不出現在人前,也是正常。
可這玉佩,玉佩爲什麽在這裏?
他記得當初是給了那個女妓的啊?爲什麽會丢在邊境,而且還讓秦懷永他們撿到了?因爲他之前沒記得自己帶了這塊玉佩,事後身上查驗也沒發現失了這塊玉佩。
“興國侯恐怕想不到,這玉佩當時的确在你的身上,聽聞這還是興國侯給名妓的定親之物,可能當時名妓特意放在你身上,怕你在外面忘了她吧!”文溪馳道。
邵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場景,他回京之後,先去了蘭娘之處,蘭娘當時還問他有沒有什麽要送給她的,他隻是随意的呼延了幾句,之後就急急的離開回府,生怕被人發現,當時蘭娘的表情是很失望的,如今想起來應當是這玉佩的事情了,是向他讨要玉佩。
而後他就把人給弄出京了,再沒見過這個女子。
陰差陽錯之下,這玉佩讓自己失落在了邊境了,邵靖的手顫抖了兩下,臉色變得慘白。
“興國侯恐怕還不知道吧,其實還不隻是這些,你的這個外室也招了,是她當時給你傳的信,讓你過去的。”文溪馳又加大了力度,道。
娥娘也招了?娥娘居然也招了?
如果隻是名聲問題,不是大問題,不會給她動刑,但關系到十幾年前的事情,又是在這麽一種情況下,又怎麽會不用刑。
邵靖倒退一步,重重的坐在地上,忽然笑了起來,他輸了,他真是輸了,原本以爲侄女用的是後院的手段,就算名聲不好,就算鬧騰的厲害,那又如何,他是男子,可以不在乎這些,而且還是長輩,侄女鬧騰的再厲害又如何。
現在卻發現,他錯了,分明是侄女故意的拖延時間,故意的讓他誤以爲是小事,故意的讓他不作爲,以至于失了先機,他以爲是小事,不以爲然,人家卻是雷霆之勢,把其他的證據砸出來之後,事情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動作起來讓人迷惑,行事狠戾,不給人留任何的退路,不用說這必然是宸王的手段,邵靖此時好悔,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不會給侄女嫁進宸王府的機會,如果沒有宸王在後面支持,他的這個侄女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拿到這麽多的證據,也不可能讓秦懷永松口做證。
這麽多年了,秦懷永從來沒有說起,面對自己的時候也一直弱勢,卻把這把柄送到了宸王府,邵靖不會覺得偶然。
當年大哥帶着卿華郡主離開,這是他最好的機會,他就暗中籌謀開始動手了,原本以爲他們去的是江南一帶,不方便動手,沒想到去的是邊關,而且還是隐姓瞞名,這是天大的機會,趁亂,他帶着侍衛暗算了大哥。
之後興國公府查到大哥的消息時,大哥已死,卿華郡主精神不正常被帶了回來,其他的事情誰也沒在意,既便他知道大哥還有一個遺留下的女兒也不在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娥娘走的時候還留在大哥身邊,之後又不見了,戰亂之中,連個大人都沒了性命,一個小女孩子又怎麽可能活下來。
小小的疏漏,最後卻是滅頂之災……
“什麽,興國侯被抓起來了,可能還是因爲前興國公世子的事情,前興國公世子之死跟他有關?”楚清震驚不已。
屋子裏還坐着一個粉色衣裳的女子,如果邵宛如在,一定會認出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當初在玉慧庵裏的莫秋怡。
在玉慧庵的時候,莫秋怡隻是一個可憐的孤女,眼下的氣勢卻和以往不同,悠然的扇着手中的團扇,一張臉上輕抹脂粉,比之在玉慧庵的時候出色了許多,看着也精緻了許多,眉角微微的翹起,帶了些淡淡的妩媚。
“舅舅是這麽說的,說興國侯府完了,讓王爺小心一些!”莫秋怡上門特意就是爲了這件事情的!
“怎麽這麽突然,之前不就是說他私德在虧嗎?”楚清道,他也煩之前的事情還牽扯到了邵靖,如今邵靖出了事,他怕又牽扯到自己身上,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當讓邵潔兒這個女人進清郡王府的門。
“但其實不是的,宸王出手了!”莫秋怡提醒他道。
楚清低下頭,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是不是你們都覺得本王不如他,一再的要提醒本王。”
“王爺,當然不是這樣子的,我們總要小心他才是!”莫秋怡急忙解釋道。
“小心他,小心他,别總跟我說小心他,我不想聽到他的事情。”楚清煩燥不已,站起來在原軒轉了幾圈,才平息下心頭的火氣,“本王知道了,興國侯府的事情,本王不會插手,他不是跟铖王府有關嗎,就讓铖王府插手吧!”
說起铖王府,他現在肚子也是一肚子的火,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着了铖王府的道。
“王爺能這麽想是最好的,邵潔兒不過是一個庶女,邵靖不會拿他當回事,王爺以後什麽樣的美人沒有,也不必計較一個小小的庶女,況且如今誰要是跟興國侯府攀上關系,都不會得好!”莫秋怡笑道,團扇在嘴角掩了掩。
她的心情的确不錯,比起興國侯府出事,她更願意聽到邵潔兒出事,這個女人居然趁着自己還沒有嫁進清郡王府,死死的纏住郡王,自己才是王爺的正妻,她不過是一個妾室,卻搶在自己面前入府,還不是憑着興國侯府的依仗,如果這份依仗沒了,看自己以後怎麽折磨她。
“好了,你去看看母妃就回去吧,這個時候更要小心才是!”莫秋怡的得意雖然隐避,但還是落在了楚清的眼中,不由的露出一絲不悅,女人就是這個樣子,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想着吃醋,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人。
“那我先回去了!”莫秋怡也知道這個時候不便多留,站了起來,笑盈盈的道,得知興國侯府出事,她到現在心情都平複不下來,就是覺得高興,很高興。
楚清揮了揮手,待莫秋怡離開,才重新回到椅子前坐下,想了想,眉頭忽然一展,這或者也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把事情推到铖王身上的機會,之前的事情他也還沒算完全無辜,既然铖王扯了進來,那就讓他扯進來的更多。
打定這麽一個主意之後,拿起筆,刷 的筆飽,想了想立時落筆,一揮而就,之後把筆放下,稍稍晾了晾幹,放入信封,讓小厮送了出去,借着興國侯府的事情,把火燒到铖王府去。
铖王這時候也得了消息,他是得了邵靖之前寫的信的消息,看着手中邵靖求救的信封,铖王的眉頭緊緊的皺起,邵靖信上面寫的雖然很尋常,似乎不是一件大事,隻要自己去打個招呼就成,但其中的意思讓铖王品出些不好來。
“邵靖出事了!”铖王把手中的信遞給了戒言大師,戒言大師接過,一目三行的看了起來,越看到後來神色越凝重,待得看完,把信紙放桌上一放,臉色深沉:“王爺,這事您不能趟,恐怕會出大事!”
“怎麽說?”铖王伸手揉了揉額頭,最近事情沒有一件順利的,他頭很痛。
“興國侯可能會應小失大了。”戒言道,他方才看了邵靖的傳信,看着實在不是什麽大事,别說王爺了,就算是邵靖自己說一聲也沒事,可卻求到了王爺的身邊,實在不是什麽一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