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宸沒說話,懶洋洋的看了一眼上面,揮了揮手,示意他免禮。
邵宛如平靜的目光落在邵靖的身上,看了一會才道:“二叔不必了,就是走到這裏覺得上了鎖,很是奇怪!”
“這上面都是一些雜物,而且還是一些舊的雜物,王妃若是想要,我讓人整理一下,送到宸王府,有一些是大哥的,我平時也用不着。”邵靖語氣和緩的道。
“那就麻煩二叔了!”邵宛如點點頭。
“王爺和王妃不若坐一下,我馬上讓人收拾整理。”邵靖和氣的道,伸手指了指正屋,笑着肅客。
“不用這麽急,我們還要進宮,這時候也沒時間!”邵宛如緩緩的道。
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固然言行強橫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必竟關乎到自己親生父母的事情,眼下這個時候,“逼”着邵靖着急的整理父親的一些舊物,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向邵靖告辭了之後,兩個人上了宸王府的馬車,坐在馬車裏,邵宛如的柳眉還是微微的蹙着,她就是覺得那個閣樓有事情。
邵靖的态度實在太好了,如果是往日,這樣的态度也很尋常,邵靖給人的就是一種團團笑的親和樣子,但今天不同,之前邵靖還和宸王府的侍衛動過手,眼下居然對她還這麽親和,莫名的有種詭異的不協和感。
邵靖在害怕?還是心虛?
“想去看看那一處閣樓?”感應到她的沉默,楚琉宸問道,俊美的眸子揚起,清亮中帶着溫柔。
“很想去看一看,總覺得……”邵宛如一時間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感覺,其實并沒有證據,“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那裏面……會不會藏了一個人。”
這其實完全是沒有根據的,邵宛如說完之後也覺得荒謬,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可她居然就是這麽感覺的。
怕楚琉宸取笑,她頭低了下來,拉了拉手中的團扇,心裏有些亂。
“今天晚上我帶你去看看。”楚琉宸含笑低頭,并沒有追問她爲什麽會這麽想,也沒有向她要證據,說的仿佛去自家的閣樓看看似的。
“可……可以去看看?”邵宛如的水眸蓦的擡起,驚喜的道,不看她真的不放心,她真的就想去看看。
“當然可以,下午的時候,邵靖就會被帶走,你查到的一些東西也送到刑部,邵靖想這麽快回來,沒那麽容易。”楚琉宸慢悠悠的道。
邵宛如水眸瑩亮的看着楚琉宸,手中的團扇落下,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聲音有些顫抖:“可……可以了嗎?”
“唔!”楚琉宸微笑着看着她,看到她眼角閃過的一絲紅意。
“謝謝你!”邵宛如咬了咬唇,千言萬語在心中,最後隻落下這三個字。
“灼灼若是想謝我,就快點長大吧!”楚琉宸斜睨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抱入懷裏,莫名的歎了一口氣。
邵宛如覺得自己居然立時就懂了,惱怒的在他的勁腰上擰了一把,頭埋到他懷裏,清洌中帶着淡淡的藥香。
原本以爲不太能說出口的話,就這麽簡單的出了口。
“明秋師太和齊神醫發現秋大夫可以制讓人假死的藥,邵顔茹就是用了這樣的藥逃出宮的,當年我母親死的時候,倉促,不會也是用了這樣的藥吧?之前秋大夫一直不開口,但前兒他開口了,說他和邵靖早早的就認識了,不是在京城,是在邊境的時候。”
邵宛如的長睫撲閃了兩下,帶着幾分暗紅的倦怠,唇角緊緊的抿了抿,抿住心中的恨意:“他進京也是邵靖的意思,說是通過顧兮姝,不過是一個借口,其實最主要的目地還是進興國侯府,十幾年前,他也給邵靖一份假死藥。”
她的話說的有些颠倒,情緒激動起來,手緊緊的拉着楚琉宸的一抹衣袍,有些往事,再說起來,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父親是真的死了,是被人一箭射死的……”邵宛如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心裏卻如同被人刺了一劍般痛,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是她兩生兩世都不敢想的過往。
她的父親,興國公府的大公子,是爲了救秦懷永死的,但如果當時别人原本就想對付的是他呢?不管他怎麽躲,都會死的吧?
這裏面或者也的确是有幫秦懷永的意思在,但必然也的确是有人要害死父親,這個人除了邵靖沒有其他人。
秦懷永應當也是知道了一些什麽,所以才不覺得她是救命恩人的女兒,才會對她不管不顧,隻唯系着表面上多養一個女兒的意思,對她的态度才會那麽奇怪。
那些舊的傷痕,她真的不願意去扯開,可又不得不扯開。
咬了咬唇,眼淚落了下來,感應到胸口的襦濕,楚琉宸把她抱的越發的緊了,伸出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帶着溫柔呵護的意思。
不再問什麽,也不再說什麽,隻想呵護着她。
其實該謝的是他,把他這麽一個滿身黑暗的人,從黑暗的深淵中緩緩拉了起來,他的心中唯有她。
他的父母親緣向來緣淺,唯有她,也唯有她才是唯一。
用力的抱着她,好半響才柔聲安撫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那些傷害過人或者事都将消失。
太後娘娘其實還是華光寺,并沒有下山,因爲是偷偷去的,隻說太後娘還在宮裏。
馬車一路上了華光寺的山道,楚琉宸帶着邵宛如下了馬車之後便徑直去了太後娘娘暫時住下的院子。
太後娘娘的身體好了許多,聽說他們兩個過來,急忙讓人把他們請了過來,看着這一對俊美、如玉的孩子,太後娘娘從心裏高興。
放下手中的佛珠,笑着讓人給他們上茶。
“皇祖母,您的身體好點了嗎?”楚琉宸喝了一口茶,笑了一聲道。
“沒什麽大事了,就是将養着吧!”太後娘娘笑嘻嘻的道,擡眼看了看邵宛如,見她小小的臉上雖然露出笑意,但眼眶卻是紅的,蔣氏的事情她也聽說了,以爲她去了興國侯府參加蔣氏的葬禮傷心,越發的覺得這孩子是個好的,蔣氏對她一點也不好,瑞安對自己說了幾遍了,難爲這孩子居然還這麽良善,會爲這個女人傷心。
“興國侯府的事情了了之後,以後就不要多回去了,你那個二叔也是個不長腦子的,居然還要把個外室弄進府來。”
太後娘娘握着邵宛如白嫩的小手柔聲安撫道。
“皇祖母,您這可看錯了,興國侯可不是不長腦子,而是很長腦子,老謀深算的很,這麽多年來一步步的把大房的人逼的死絕了,才可以全部得利。”楚琉宸揚了揚冰冷的笑臉,嘲諷的道。
“怎麽回事?”太後娘娘沒聽懂,但卻聽出謀算的事情,驚訝的問道。
“皇祖母,興國公前世子去邊境,隐姓瞞名從軍的時候,邵靖是偷偷出了京的,他出京的那段時間,正巧是興國公世子被害的時候,有人可以作證。”楚琉宸道。
顔昔已經讓他父親寫了一封信來,證實了這件事情,現在這封信就在邵宛如的手中。
顔昔特意上宸王府來,向楚琉宸保證,如果有需要,他父親可以當面做證。
“這……這興國公世子是死在邵靖的手中?”太後娘娘終于聽出些意思,這可不是小事,正了正身子,急忙問道。
“的确是的!”楚琉宸點點頭,邵宛如頭低了下來,咬咬唇,壓下心頭的悲恸。
“那……那還等什麽,讓你叔皇抓了他啊!這還是人嗎?居然對自己的親大哥下這樣的狠手,就爲了一個爵位。”太後娘娘一臉的怒氣,越想越覺得邵靖可惡,枉她以前還覺得興國侯人品不錯,見人都是笑團團的,是個好脾氣的,卻原來這麽陰險。
“之前我已經把他那個外室送到刑部去了,刑部的人一會應當會去請他。”楚琉宸淡淡的道,“他的那個外室是卿華郡主的丫環,當時卿華郡主似乎也死的不明不白,說什麽前禦史的女兒,都是假的,是他爲了讓這個女人進府編的。”
“什……什麽?”太後娘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人真是太惡毒了,這樣的人千刀萬剮也不爲過啊!得跟你叔皇說,這樣的人留不得!”
“皇祖母放心,刑部那裏慢慢查,會查出來的!”楚琉宸微笑道,“皇祖母先好好休息,叔皇那裏我去說就行,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您先别告訴任何人,一個也别說。”
“宸兒放心,哀家知道。”太後娘娘拍了拍胸脯。
楚琉宸的邵宛如的目光卻落到了一處紗簾後面,那裏有一個身影,不隻是一層紗簾,層層疊疊數層,如果不是他們兩個都留意一番,必然不會發現,那個人影就這麽躲在那一處,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