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哪裏不好了?”邵宛如水眸轉了轉,帶着幾分謙意的道,“方才我在想祖母的身體,倒是沒注意,這是吵起來了?”
文相夫人悶悶的氣,吵的這麽厲害,這位居然才發現的樣子。
“這麽吵總不是辦法,有礙興國侯府的名聲。”文相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悶氣,笑道。
“興國侯府的名聲?多謝文相夫人的挂念,其實這名聲眼下還剩下多少呢!”邵宛如唇角微微的一變,眸色淡冷,毫不避諱的道。
文相夫人被噎的想吐血,這是做爲邵氏女的宸王妃該說的話嗎?
“宸王妃,你就算不爲了自己,也得爲小世子的名聲吧,這侯府說到底,以後也是小世子的。”文相夫人換了一個方向,勸道。
想讓邵宛如出面,把邵靖和邵三爺的吵鬧聲壓下,以宸王妃的身份,縱然這位邵三爺是個混不吝的,也不敢頂撞宸王妃。
“眼下這府裏的一切都是二叔的,該怎麽做自然是看二叔的,若是依了我的心思,當然站在三叔這邊,府裏不能什麽不明不白的女人都進來。”邵宛如頗不以爲然的道。
文相夫人覺得這話談不下去了,句句聽了讓人不舒服,這位宸王妃今天不會也是來鬧事的吧?
暗中打量了邵宛如幾眼,見她神色自然,一時間也品不出她的态度。
“宸王妃,您是晚輩,但身份尊貴,若您出口,總好過他們吵成這個樣子。”文相夫人又對說道。
“文相夫人是不是覺得我過于的冷漠了一些?”邵宛如水眸微寒,淡淡的問道。
“也不是這個意思,總是一家子和和氣氣的好,人都進門了,難不成還不能好好的商議一下嗎?”
文相夫人的笑容有些尴尬,她雖然是這麽想的,但被邵宛如這麽毫不留情的指破,臉上也有些挂不住。
“和和氣氣,也不能随便找個人進門,總得拿出一些證據來吧,三叔的意思也很明顯,讓人相信她前禦史女兒的身份,總不能隻是傳言,我們邵氏一族以後也還得見人,不能憑着傳言就認定人的身份,邵氏一族那麽多族女的婚嫁親事,也不能壞在一個人的身上。”
邵宛如一臉正色的看了看衆人,緩聲道。
這句話她說的不輕,許多人都聽到了,族老們紛紛點頭,的确是這麽一個理。
傳言必竟是傳言,傳言可以這麽說的,也可以是那麽說的,總不能依傳言來辦事吧!
邵靖看了看坐在上面的這個侄女,他到現在也看不透這個侄女,總覺得這個侄女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這個樣子,可仔細查看的時候,又覺得沒有什麽。
“宸王妃,文相夫人,妾身的奶娘可以做證。”娥娘上前兩步,對着邵宛如和文相夫人行了一禮後,道。
這一點,她當然也是早有準備的,就算是宸王妃不說,她也會提出來。
“你的奶娘?”文相夫人接了話,詫異的問道。
“我的奶娘,當時也是跟我失散了的,但之前找到了,她今天也來了,許多人知道她曾經爲我奶娘的事情,留在京城之後,也和一些舊仆有來往。”陸娥娘道。
“既然來了,就把人帶上來吧!”邵靖點手叫過一個小厮,讓他去喚人。
不一會兒,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婆子被帶了下來,跪到了廳房裏,向堂上的一衆人等跪下磕了頭之後,才道:“奴婢是我們小姐的奶娘,當初我們小姐落難,一下子沒了蹤迹,奴婢隻能回到自己家中,這麽多年也一直沒放棄過找小姐的事情。”
“你真的是陸禦史家的奶娘?”邵三爺上下打量了這個婆子幾眼,問道。
“奴婢正是,若是不相信,可以問其他府上的一些下人,奴婢回家之後,還和一些舊人有聯系,當時府裏的一衆下人分散到其他府上去的。”婆子道。
“那你又如何确認這個是你們小姐?”一位族老問道。
“小姐是奴婢奶大的,奴婢又怎麽會不認識,這麽多年來,小姐雖然已經長大了,但必竟底子還在,而且小姐手腕上還有一塊胎記,奴婢一眼就認出來了!”婆子一本正經的答道。
話說的很是有理,字字句句都在幫着陸娥娘考證着身份。
文相夫人臉上露出了笑容,轉身邵宛如:“宸王妃,你看,禦史小姐的身份是真的,陸夫人落到這種地步,誰也不想的,她那個時候孤苦的很,舉目無親,又沒有一個認識的人,落到這步境地,其實也是很可憐的。”
文相夫人歎了一口氣,道,語态慈和。
邵宛如擡眸,目光落在婆子的身上,眸色淡淺,她當然知道這個婆子的身份,這還是外祖母計劃中的一環,當然這事不是外祖母出的面。
一個丫環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禀報侯爺,外面有幾個人說是陸夫人的親人,說要來看看陸夫人。”
陸娥娘的親人?
她哪裏來的親人?
陸娥娘先是一愣,而後臉色驚慌起來,擡眸看向邵靖,别不是她想的這個樣子。
“哪裏來的閑人,陸夫人的親人根本不在這裏,把人趕走。”邵靖不悅的道,突然冒出來的人讓他心頭不安,還是趕走了事。
“别啊,一個婆子二哥都可以讓她上來,難不成親人來了,就不認了?”邵三爺又跳出來,他今天就是見不得邵靖的好。
怎麽攪局怎麽來!
“三弟,今天是不把事情攪和了就不能好了?”邵靖臉色一沉,厲聲喝斥道。
“二哥這怎麽說話的,我說錯了嗎?一個婆子進來了,說什麽奶娘就有人信,親人來了就沒人信,說是親人,難不成是那位陸禦史來了,那可真有趣了!”三爺不以爲意的翻了翻眼睛道,他今天是真豁出去了,就算是和邵靖對上,他也不讓邵靖如意。
想起三夫人之前跟他說的話,三爺心裏火燒火撩的怒,他反正要分家了,以後也不是興國侯府的人,還怕他幹什麽。
撕破臉了,還有什麽說的。
“既然來了,就讓人進來吧!”邵宛如不以爲意的道。
邵宛如既然這麽說了,邵靖還想阻攔也不便,皺着眉點了頭,不一會兒婆子把人引了進來,居然是一位年紀頗大的老夫人。
身後還跟着一個丫環、一個婆子。
奶娘臉色大變,驚的跪坐在地,娥娘慌亂的閃着眼神,心道不好。
老夫人上前對着堂前的邵宛如和文相夫人行了一禮。
“你……你是陸禦史府上的老夫人?”文相夫人辯論了一下之後,蓦的站了起來,驚愕的道。
“是的,想不到文相夫人還記得我。”老夫人點頭。
“陸禦史要調回京了嗎?”文相夫人驚訝的問道,之前也沒聽文相說起過這事。
“沒有,他出了那樣的錯,恐怕一輩子也回不了京了。”老夫人苦澀的道,被牽扯入那樣的事情之後,兒子幾乎是不能再翻身的了,“這次進京,是打算回鄉看一看,老了,這一輩子到最後也不一定能再回鄉一次。”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她是京城人氏,祖地就在城外的一處鎮上,跟着兒子被貶之後,最近突然之間想回鄉看看,既然一輩子也回不了京了,這麽大歲數,這一次也算是最後一次,陸禦史原本不讓的,隻是拗不過老夫人,隻能讓人陪着她進京。
幸好老夫人的身體不錯,這麽一路過來,也沒什麽事,爲了照顧她,走了許久才到京。
當初陸禦史是被貶的,老夫人這次回來也不便去見京中的故舊,就悄無聲息的去了城外的祖地,誰也沒想到一個被貶千裏之外的禦史府的老夫人,居然回來祭祖了。
原本這事的确沒人知道,但很巧,遇到了高嬷嬷,高嬷嬷是瑞安大長公主身邊的貼身嬷嬷,和這位老夫人的娘家有些關系,偶然看到她之後,也不嫌棄她,特意上門來看過她。
而後第二次上門的時候,除了叙舊,就是這件事情了。
之後就有了瑞安大長公主爲娥娘找了禦史府千金的身份的事情,外面的傳言也越來越多。
老夫人簡單的說了自己的事情之後,才轉向衆人,一個個的看過來,最後落到了娥娘的臉上,上下打量了幾眼,才緩聲道:“外面都說我的孫女在這裏,我就特意的過來看看,莫不是眼前這位?”
娥娘慌的臉色刷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退,嘴唇哆嗦了一下,最後狠狠心,咬了咬牙,蓦的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腿,失聲痛哭了起來:“祖母,祖母,想不到我還能見到您,我……我以爲這一輩子都看不到您了!”
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奴……奴婢見過老夫人。”跪坐在地上的奶娘也急忙坐正了身子,給老夫人見禮。
老夫人用力的推開娥娘,又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眉心緊緊的皺了起來,正待要說話,邵靖在一邊插了話。
“來人,還不扶老夫人坐下說話。”
過來一個婆子急忙伸手扶人,把老夫人扶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定。
“老夫人,娥娘是你的孫女,而今又是我的夫人,說起來我們兩家眼下也是親戚,您還是我的長輩。當初你們離開之時,也曾經傳言一個孫女不見了,讓京中的故舊尋找一番,而今也算是祖孫團圓,可喜可賀!”邵靖眯了眯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