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記入族譜的日子,來的隻有娥娘,她的那個女兒眼下也進了興國侯府,卻病重的很,連床也起不了,這記入族譜的事情,就讓娥娘一個人待勞了。
邵宛如沒想到在這裏不但見到了幾位族老,還看到了一臉莊重的文相夫人,唇角無聲的勾了勾。
跟在文相夫人身邊的是顧兮姝,她坐在文相夫人旁邊,看起來柔柔弱弱、乖巧的很,擡眼間看人也極其的溫良,如果不是邵宛如這一世和上一世都跟她打過交道,怕也是會被她的樣子迷惑,隻不過眼下不需要,就她的身份足以讓顧兮姝對自己避而遠之。
見邵宛如進來,文相夫人扶着丫環的手站起來要給邵宛如行禮。
邵宛如微微一笑,柔聲吩咐玉潔道:“快扶文相夫人坐下。”
玉潔應聲上前,幫着丫環扶着文相夫人坐了下來。
廳房裏來的人不少,獨缺邵宛如了,連邵元皓今天也特意請了假過來,這時候坐在邵宛如的身上,眸色輕淡的落在坐在他對面的大哥邵華安的身上。
這個大哥,以往是他最尊敬,也是他最崇拜的,眼下卻隻剩下複雜的一抹眸光。
“文相夫人的腿可好了許?”待得坐定,邵宛如問坐在一邊的文相夫人道。
“多謝宸王妃,那日華光寺裏的事,還得多謝宸王妃,原本早早的過來道謝的,隻是這腿腳必竟上了年紀,一時間不太方便。”文相夫人苦笑道。
在華光寺的時候,邵宛如就在起初的時候去看過一次文相夫人,那一次也沒見到文相夫人本人,被顧兮姝攔下了,生怕她見到娥娘起疑,之後邵宛如就再沒有去過,眼下卻是文相夫人摔了之後,第一次見到。
“文相夫人客氣了。”邵宛如含笑,水眸滑過文相夫人的臉,帶了些疑惑,“今天文相夫人是來……”
今天的事情算是興國侯府的家事,文相夫人一個外人其實不合适過來的。
“陸夫人當初在山上的時候救了我一命,這一次她進了興國侯府,因爲蔣夫人的事情,不便大張旗鼓的迎親,但總不能連個娘家人也沒有吧,我這裏就充當她的娘家人,也給她撐撐腰。”文相夫人笑嘻嘻的道。
“文相夫人要給陸氏撐腰?”邵宛如眸色淡淡的問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撐腰,就是見她孤苦,原本也是世家千金,卻因爲……落到眼下這個地步,總是不盡如人意。”文相夫人和緩的道。
“文相夫人對她倒是熟悉?”邵宛如擡起眼眸,帶了幾分認真。
“這個……”文相夫人被連續幾個問題問的糾結了一下,想起昨晚上文相告戒她的話,莫名的有些不安,側眸看了看低頭站在一邊的陸娥娘,“也不是很熟,陸夫人爲人良善,她的經曆讓人同情。”
文相夫人後面的話含糊的很。
但不管她說的怎麽含糊,她今天過府來的目地很明顯,就是要給娥娘撐腰,幫着她在興國侯府立起來。
邵宛如眼眸裏無聲的閃過一絲嘲諷,文相夫人從來就不是一個笨人,不過這麽一個人卻不願意過多的查探,主要還是因爲顧兮姝,顧兮姝怎麽說的,她就信什麽,一味的相信自己從小養大的人,因爲相信她卻随意的踐踏别人家女兒,表面上隻是寵愛自己的侄女,其實自私的令人發指。
不願意看到顧兮姝的不堪,甯願用更狠辣的行爲掩蓋這層不堪,而她也可以當做看不見。
不損她利益的情況下,她可以無視别人的痛苦。
上一世,在那種情況下被趕走,其實也是存了心要她的性命,無家可歸的自己,又擔着這樣的名聲,身邊也沒有一個服侍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就隻能倒斃在某一個肮髒的角落,就這一點上說起來,文相夫人可不隻是顧兮姝的幫兇這一點了。
這一世,她要撕開顧兮姝的真面目,讓文相夫人看看她一心護着的女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三房今天也來了,是娥娘入家譜的日子,也是他們一房正式在譜族上面分家的日子。
三夫人病的起不了身,邵彩環和邵彩玲自己過來的,這時候靜靜的坐在下面。
人既然已經到齊了,文相夫人看了看周圍的一衆人等,微微笑道:“宸王妃,既然人都到齊了,莫如一起去把陸夫人的名份記下來,從此之後,她就是興國侯府的侯夫人了。”
蔣氏既已經不在,娥娘既然已經以平妻的身份進府的,邵靖若是過段時間請封,這侯夫人的名份自然就落到了娥娘的身上。
“一個小小的平妻,憑什麽當侯夫人。”邵三爺忽然翻了翻眼眸,不悅的道。
他是真的心情不好,原本他還是興國侯府的三爺,眼下雖然得了許多好處,但卻分了出去,說起來還是因爲這個女人,如果不是這個下賤的女人要進門,夫人也不會擔心女兒的親事,一心一意的要分出去。
回去之後三夫人也跟他分析了這件事,邵三爺之前雖然有些不悅,但也隻是不悅而已,之後就覺得憤怒不已,蔣氏不是什麽好的,但這個女人一看也不象是什麽好的,居然因爲這麽一個下賤的女兒分家,邵三爺越想越生氣。
這火氣冒的大大的,話也很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邵靖有些忍不下去了,臉色一沉,厲聲道:“三弟,怎麽說話的。”
“我說錯了嗎?二哥,你爲了這麽一個女人進門,可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爲了她甯可把我們一房趕出去,我今天瞧着也不是什麽絕色美人,就這麽一個女人,府裏的丫環、婆子比她長的好的多了去了,二哥真犯不上因爲她把我們三房趕了。”
邵三爺心裏有火,使勁的埋汰娥娘,把娥娘說的象個丫環、婆子一般的下人,又把三夫人要分家的事情推到邵靖的身上。
邵靖大怒,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怎麽說話的,是我要趕你們走嗎?”
邵靖也窩火的很,因爲三房要分家的事情,他又煩又燥。
“怎麽不是?二哥這不是爲了這個外室養的女兒嗎?爲了這個外室養的女兒,居然要把我的兩個女兒趕走,二哥,你可真是好心啊!”邵三爺被三夫人哭的惱怒,一口子惡氣全撲在了邵靖的身上。
以往他見邵靖一直是怕的,但他性子混不吝,這時候氣惱之下,也就沒那麽多的顧忌了,況且三夫人也讓他今天好好鬧一鬧,出一口氣。
這麽多年來三房一直暗弱,被二房欺負,這口惡氣一直沒出,如今也沒那麽多的顧忌了,邵三爺今天就是來鬧事的。
這話可是越說越難聽了,邵靖氣的恨不得狠狠的給自己的這個弟弟一個巴掌,但偏偏這時候這麽多人,他也不便動手。
“二哥是心虛了吧?這麽一個女人……”三爺的目光落在娥娘的身上,嘲諷的咂了咂嘴,“二哥,這女人你不會是從哪個樓子裏找來的吧?說什麽禦史府的千金,如果真的是禦史府的千金,又怎麽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誰家千金落難就可以給人當外室的,還不如自盡以示貞潔。”
這話說的幾個族老點點頭,他們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落難的千金,當什麽不好,偏偏要去給人當個外室,這樣的女人還真不好說,落到樓子裏的确也是有可能的。
年輕的小姐,身邊也沒有一個人,也沒見過什麽世面,被人賣了也是情有可原,難道這個娥娘真的是從樓子裏找來的?這麽一想,幾個族老各自看了一眼,覺得還是再看看吧。
雖然他們之前也得了邵靖的吩咐,但如果真的弄個樓子裏出來的女人當興國侯府,邵氏一族的當家夫人,邵氏一族的其他女兒以後還有什麽臉面嫁人。
誰家還沒有一兩個女兒、孫女的,就算是不爲了他們自己,也得爲女兒、孫女打算。
“你再胡說八道,就給我滾下去!”邵靖動怒了,臉色鐵青。
“二哥是真生氣了,看起來是真的了,二哥心虛了。”三爺挑釁的看着邵靖道,他眼下也是豁出去了,拼着一身膽,就得讓邵靖好不了,想想邵靖爲個外室女,害得自己的女兒成爲旁枝小姐,這怒氣怎麽也壓不下去。
今天就算是邵靖打他,他也要說這些話。
“你……”邵靖站了起來,眼神陰寒,他是氣的真要動手了。
“二哥什麽意思?難不成爲了這麽一個樓子裏出來的下賤女人,還要打親弟弟?”三爺站了起來,跳着腳怒聲道。
比邵靖反應還強烈,族老們一看不好,急忙過來相勸,把這哥兩拉扯回來重新坐下。
眼看着亂成一團的樣子,文相夫人的眉頭皺了起來,怪不得兮姝和娥娘求自己一定來一趟,興國侯府分明不能善待娥娘的,這話說的這麽難聽,可真是氣人。
“宸王妃。”眼眸掃過來看到坐在一邊的邵宛如,笑了笑道。
“何事?”邵宛如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聽到之後,水眸擡起,眸色清靜溫雅,竟似一點也沒有被方才的吵鬧影響心情。
文相夫人莫名的心口一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