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安靜,隻有她一個人,窗外也看不到人影,但她知道門口站着兩個丫環,她這會如果離開,恐怕不行。
其實今天的确是欠了幾分思考,這個時候大長公主不見她,倒是讓她松了一口氣。
門忽然推開了,看到門後面邵宛如那張精緻的小臉,娥娘莫名的心頭一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她甯願看到瑞安大長主,也不願意看到這位宸王妃。
對比起瑞安大長公主,這位宸王妃才是難對付的,小小年紀就看不出心思,那雙盈盈的美眸,看着象是很清澈,卻總是讓人探不到底。
“見過宸王妃!”見邵宛如過來,娥娘急忙收拾起心頭的思緒,上前恭敬的道。
“免!”邵宛如淡淡的道,在上面的位置上坐定,水眸落在娥娘的身上,柳眉微微蹙了蹙,那種似有若無的審視讓娥娘越發的不自在起來。
“你跟顧小姐認識?”好半響才聽到邵宛如問話。
娥娘這才有種放松下來的感覺,身上被審視的感覺立時削減了幾分。
“我的馬車跟顧小姐的馬車相撞了一下,顧小姐也沒怪我,是一個心善的,就留我說了一會話,說起了一些往事。”娥娘道,這事她記得很流暢,以後不管是誰問,都是這麽說的。
“往事?”邵宛如挑了挑眉。
娥娘發頭低了下來,不敢看那雙清悠的美眸,“顧小姐說她……她家和禦史家有來往……”
因爲有來往,所以才有了共同的話題,也就更能證實她的身份。
當然這個假的身份,還是瑞安大長公主幫她“找”到的,爲了坐實這個身份,娥娘在人前越發的端着一副舊禦史千金的架子,但這架子到邵宛如面前卻是行不通的。
這位原本就是知道内情的。
心裏想着,越發的不自在起來。
“聽說你給了皓兒一支母親戴過的镯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邵宛如沒再追問下去,換了一個話題。
娥娘松了一口氣,忙笑道:“這還是當初郡主賞下來的,奴婢就一直收着,那日想起原本是想送到大長公主府裏來的,但是想着又怕打擾到大長公主,就特意的去找了小世子,想讓小世子幫着傳進來!”
正當的理由,正當的行爲,一切都很正當,所有的目地就是和邵元皓熟悉起來,跟邵元皓周圍的環境熟悉起來。
這是侯爺給她的一個目地。
她也有私心,這才有了這一次送一些郡主舊的衣物過來的事情,送舊的衣物并不是侯爺的意思,她甚至怕侯爺知道,偷偷的跑過來的。
邵宛如的目光落在她放置在一邊的一個藍色的包裹上面,神色有些怪異:“這是你帶來的母親的舊物?”
“是郡主當初穿過的一些舊物,奴婢留着就是想當個念想,那日見小世子如此思念郡主,就特意收拾了一些過來。”娥娘幹笑道。
邵宛如伸了伸手,玉潔上前包裹提到了她面前的桌案上,打開上面紮的結實的幾個結。
裏面的東西不多,兩套舊的衣裳,看起來有些年份了,料子依然不錯,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能穿得起的,跟衣裳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對小的耳墜,不是很大的紅寶石耳墜,下面又挂着三顆混-圓的珍珠。
這是母親的遺物,她曾經在圖譜上面看到過,屬于興國侯府丢失的物件裏的一件,當初太夫人就一再的說這物件不知道什麽時候丢了。
“和之前的镯子一樣,這些都是郡主賞給奴婢的,奴婢一直舍不得,就小心的收了起來。”娥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邵宛如的神色,見她的神色還算溫和,隻眼角微紅,心裏才松了一口氣,既便再精明又如何,必竟是母女連心。
這一點上面對小世子是得用的,對大長公主和眼前的這位宸王妃也是得用的。
她得好好利用好大長公主府的資源,讓大長公主真心的維護着她,既便侯爺到時候不想讓自己當正妻了,有大長公主在後面給自己撐腰,自己的地位也少不了一個平妻的位份。
侯爺的法子是侯爺的,自己的法子是自己的。
必要的時候,自己背靠瑞安大長公主說不得還有意外之喜。
“這是母親……在京城的衣物,還是江洲的?”邵宛如問道,手指輕輕的撫着衣裳的一角,眸色柔和。
“這是郡主在京城的衣裳,在江洲的時候,郡主穿着上面并不講究。”娥娘道。
邵宛如擡頭,看了一眼娥娘,眸底似乎翻湧着她看不懂的波瀾,但最後壓制到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娥娘對母親忠心耿耿,我會記下的。”
“多謝王妃,這原本就是奴婢該做的,就算是爲了郡主,奴婢也是萬死難辭其疚。”娥娘感激的道,看着似乎感動的要流下眼淚來。
她是真的激動,如果能讓宸王妃減了對自己的戒備,真心的對自己,可是比瑞安大長公主得用多了。
“你的事……如何了?”邵宛如接過曲樂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緩緩的問道。
“太夫人不願意讓奴婢進門,侯爺正在說服太夫人,還有蔣夫人那裏……”娥娘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邵宛如忽然住了嘴,一副不願意再多說的樣子。
“可是有什麽難處?”
“沒有難處,王妃放心,奴婢沒什麽難處。”娥娘急忙搖頭。
“真的沒什麽難處嗎?”邵宛如不信。
“王妃……奴婢就想早早的給郡主報仇,蔣夫人……蔣夫人對郡主如此,奴婢恨不得立既找到她。”娥娘抹起了眼淚,爲舊主悲憤不已。
“蔣氏不讓你進門?”邵宛如立時發現了關鍵,問道。
“蔣夫人又怎麽會讓奴婢進門,她……她可能會察覺到了什麽……她當初害了郡主,奴婢要找她報仇……”娥娘憤恨不已,咬牙切齒。
“需要我幫忙嗎?”邵宛如淡淡的道。
娥娘怯生生的看了看邵宛如,眼中滿是期待,但說出的話卻結結巴巴的:“如果王妃能夠……能夠說一聲……當然是最好了,但……但是王妃也不一定能見到蔣夫人的,況且見了蔣夫人王妃恐怕也和蔣夫人不和……還是算了吧!”
這種既期待又遲疑的表情,很好的演繹了娥娘的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如果有機會就替你說一聲!”邵宛如揮了揮手。
“多謝王妃,多謝王妃!”娥娘大喜,居然能讓宸王妃同意爲自己說情,那可真是意外之喜,果然還是郡主的舊衣物比較好。
“你先下去吧,如果以後還找到母親的一些舊物,也一并拿過,我必有重謝!”邵宛如淡淡的道。
“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奴婢再去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什麽。”娥娘連連點頭。
“下去吧!”
“是,王妃,奴婢先告退。”娥娘急忙見好就收,退了下去。
到了門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臉上不由的露出笑意,然後才緩步離開。
和她相反,屋内的邵宛如臉色冷凝了下來,伸手拿起放置在一邊的那對耳環,仔細的看了起來,果然是母親的耳環,這樣的耳環都是定制的,自有記錄。
是被蔣氏貪沒了,然後落到了邵靖的手中,最後又成了娥娘的嗎?
這不太可能,這樣的物件,蔣氏一定看的很牢,絕對不可能讓邵靖拿走,而邵靖也不會拿這樣的東西給他的外室。
就算是新買一些,也比這種有圖譜的好。
養一個外室,不需要那麽好的首飾,也不需要容易暴露身份,引起蔣氏憤怒的首飾。
那就是真的是母親給她的首飾嗎?
娥娘是一個普通的丫環,而且還不是母親陪嫁進興國侯府的丫環,所以不知道象這種上了圖譜的首飾,不會賞人,隻會留給自己的子女,母親又怎麽可能真的賞她。
第一個想法不是,第二個想法也不說不通,那麽就是這個娥娘從母親的耳朵上自己摘下來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是不是代表着代表着……
心裏的那個猜想越發的明晰了起來,邵宛如心頭狂跳,有種要跳出來的感覺,手握住包裹厚實的邊角,用力的壓了壓心頭的震撼,她希望 是真的,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走,我們去見外祖母!”
唯有外祖母可以替自己解惑,當然在解惑的同時,她暫時不會把内情告訴外祖母,免得她最後空歡喜一場。
如果……如果母親真的活着……
如果……如果那些蠟燭真的有效用,而且還是早早的就有了效用,是不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絕對的?
可她又覺得這些事太過荒謬了些,這……這怎麽可能!倉惶出門,差點撞到了一邊的門框,如果不是玉潔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下,她怕是會直接撞暈了頭的……
如現在沒撞,她的頭也是昏的……
外祖母,她要去找外祖母,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肯定這種猜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