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人看她這麽一副樣子,又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名貼,自然不給她報信,一連三天,娥娘都見不到瑞安大長公主,一時倒真的有些急了,想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趕早去候在府門外。
果然看到時辰一到,瑞安大長主的鸾架從府門出來。
她昨天就打聽到了今天瑞安大長公主要去看宸王妃,走這麽早,是因爲看過宸王妃之後,還要進宮去看太後娘娘。
馬車緩緩的從府門出來,馬車裏的瑞安大長公主臉色還不錯,比起三年前,她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許多,再不是當初那種恹恹的提不起勁的樣子,現在做什麽都是有勁的。
聰慧的外孫女,乖巧懂事的外孫,雖然想起女兒的時候,還是會心裏難受,但是想想眼下,也就覺得老天對她還不算太差。
邵宛如又病了的事情,她知道後去看過,見邵宛如真的沒什麽事情,這才放心。
今天出門想着再去看看,起個大早好在宸王府多說一會話。
馬車突然之間停了下來,依着慣性,瑞安大長公主身子往前沖,差點撞出去,幸好兩邊的丫環反應都是快的,急忙拉住她的衣袖,把她穩住。
“怎麽回事?”高嬷嬷好不容易扶着窗子站穩,怒聲向外斥道。
馬車停的太急了,馬車裏的人差點出事。
“禀報大長公主,是有人攔車了!”馬車夫也吓了一跳,人突然從路邊竄出來,他隻來得及緊緊的拉住馬缰。
看着眼前的女子,馬車夫氣憤不已,長不長眼睛,就這麽沖出來,而且還堂而皇之的伸手攔馬車,也不怕自己被馬車撞死。
之前聽說瑞平大長公主府上的馬車出事,害得元安郡主毀了容,那個馬車夫可沒好下場。
高嬷嬷看了看瑞安大長公主,見她沒什麽大礙,才掀起車簾,從馬上下來,看了看站在馬車面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眉頭一皺,不悅的問道:“你是誰,攔我們大長公主的馬車有何事?”
這個女子看起來有點眼熟,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但莫名的又讓人不悅,看着過于的柔媚了一些,高嬷嬷不太喜歡。
“高嬷嬷……您……您還記得奴婢嗎?”娥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含淚哭道,激動的看着高嬷嬷。
“你……是誰?”高嬷嬷大吃一驚,往後退了退,狐疑的看着娥娘。
馬車内瑞安大長公主沉着臉,讓人挑了窗簾,從窗口往下望,也看到跪在高嬷嬷面前的女子,從她的這個角度,隻看到頭頂,更加認不出來人是誰。
這會雖然早,但也有人經過,看到眼前這一幕,路人紛紛停在腳步,不知道 這鬧的是哪一出!
“高嬷嬷,奴婢是娥娘啊……奴婢是娥娘啊!”娥娘看高嬷嬷還是滿臉茫然的樣子,又膝行幾步,哭道,“奴婢是郡主身邊的丫環娥娘,高嬷嬷您還記得奴婢嗎?”
卿華郡主身邊的丫環娥娘?高嬷嬷一愣,伸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看向娥娘。
馬車裏瑞安大長公主的臉色大變,這個女人居然真的找到自己的門了,灼灼之前就讓自己提防過的,眼眸處閃過一絲淩厲。
興國侯府一再的暗算灼灼,眼下這是暗算灼灼不成暗算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高嬷嬷,回府!”瑞安大長公主也沒再猶豫,冷聲道。
“是,先回府!”高嬷嬷立時反應過來,對着馬車夫吩咐道,馬車夫雖然不明白怎麽才出來又回來,但主子吩咐的,當然不敢違背,馬車轉頭回府。
“這位姑娘,你先進來,我們進去說話,你是不是的……老身還真認不出來!”高嬷嬷客氣的伸手把娥娘拉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衣裳,道。
這麽簡單就能進府,娥娘大喜,看起來卿華郡主的事情瑞安大長公主比宸王妃在意多了,那就好,越在意就越好!
跟着高嬷嬷進到府裏,在就近的一處院子外候着,不一會兒看到瑞安大長公主在一衆丫環、婆子的簇擁之下過來,待到了娥娘面前站定腳步。
“奴婢見過大長公主!”娥娘跪了下來,不敢擡頭,目光隻落在面前的瑞安大長公主的腳上。
好半響,那腳才動。
“先起來吧!”高嬷嬷拉了拉她,讓她起身。
娥娘小心謹慎的起身,跟在高嬷嬷的身後,不敢随便多看一眼。
待到了正屋,看到高高在坐的瑞安大長公主,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參見大長公主!”
“你就是那個……陪着卿華回來的丫頭?”瑞安大長公主的目光冷冷的落在這個女子的身上,眼底閃過一絲恨怒的暗芒。
興國侯府,又是興國侯府!
“是……奴婢是的……大長公主,奴婢……奴婢好不容易才見到您……奴婢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您了!”
娥娘激動的聲音哽咽,低聲哭了起來。
“說說你是怎麽回事?不是說跟了興國侯了嗎?眼下又是何意?”瑞安大長公主平了平氣,緩聲問道。
心裏火燒火撩的恨意,原本以爲有了外孫女和外孫,她可以忘記這些所有的不快樂的事情,眼下才發現不是忘記,是深埋在心底。
瑞安大長公主知道這事,娥娘并不意外,她既然來了也是早早的打算好宸王妃對瑞安大長公主說起過自己。
“公主……奴婢也是沒法子,那個時候奴婢陪着郡主回來,之後一直侍候郡主生下小世子,蔣夫人恨奴婢入骨,郡主沒了,奴婢沒法子才跟着侯爺……否則……否則奴婢連命也活不下來,後來……後來就離開了興國侯府!”
娥娘一邊抹淚一邊道。
她低頭眼淚怎麽也抹不幹淨似的,想想她當初在興國侯府的境遇,那個時候卿華郡主已經沒了,她一個無依無靠的丫環,還因爲卿華郡主惡了蔣氏,沒有一個護着的人,也隻能依靠還算可以的興國侯邵靖了。
瑞安大長公主沉浸在失去親生女兒的悲痛中,哪還想得起一個小小的丫環。
“你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跟的興國侯?”瑞安大長公主聲音沉沉的問道。
“大公主,奴婢那個時候實在沒辦法了……如果不跟着侯爺……怕是連性命也沒有了……奴婢死了其實也不足惜,隻是……隻是覺得蔣夫人太……太過于……”娥娘說到這裏用力的抹了抹眼淚,擡眼哀求的看着瑞安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如果不是蔣夫人,奴婢主子也不會早早的逝了!”
“你……什麽意思?”瑞安大長公主的手用力的按在了桌角。
“大長公主,奴婢之前遇到了小主人,但奴婢沒有說這事,怕小主人年紀小鬧起來,這事必竟是奴婢一個丫環看到的,而且還過去這麽多年,就算是奴婢能說,别人也不會信。”娥娘道,秀巧妙的圓了之前她去找邵宛如的事情。
解釋了這事沒跟邵宛如說的原因,滴水不漏,瑞安大長公主覺得自己真的是看輕了這個叫娥娘的丫環,手緩緩的在胸口按了一下。
“你說!”
“當日郡主生下小世子,本就神智不清,但偶爾還是有一會清醒一些,每每在這個時候,蔣夫人就會故意差人說起先世子的事情,說是郡主害了先世子,說先世子出事都是郡主的錯,如果不是郡主,先世子不會……”
娥娘哭的泣不成聲,爲自己的主子抱着不平。
“如果不是蔣夫人時不時的讓人說這些,郡主不會早早的就……大長公主,是蔣夫人逼死郡主的,奴婢當時留下性命,隻爲了對大長公主說這些,隻爲了給郡主報仇,大長公主……奴婢現在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娥娘悲憤的道。
如果隻看她的樣子,的确是活脫脫的一個忠心于主子的丫環形象。
瑞安大長公主覺得如果沒有外孫女的提前提醒,這一刻她一定會爲這個丫環感動,甚至會自責,覺得都是自己的錯,當初沒想起這個丫環,才逼得她不得不自救,不得不依附于人,甚至覺得她之所以爲邵靖的外室,很可能也是因爲她恨蔣氏。
這麽一個人,這種時候,以往的自己必然會助她一把,當然也會想利用她對付蔣氏,必竟眼下的蔣氏不在人前出現,瑞安大長公主就算是想親自出門,也沒有機會!
時機抓的很好,一切近乎都按照自己的性格行事,以自己的性情,必然會爲女兒報仇的,一定不會讓蔣氏好過,有什麽法子比搶走蔣氏最在意的一切更好的呢?
如果,不是外孫女……自己就上套了……
“你很好!這麽多年你受苦了,當年是我疏忽了,不知道你的處境!”瑞安大長公主道。
“奴婢不苦,隻要爲了郡主,奴婢粉身碎骨也不怕,隻是蔣夫人……蔣夫人……奴婢有心無力,求大長公主爲郡主做主,郡主死的冤啊!”娥娘哭的泣不起聲,卻依然向瑞安大長公主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擡頭恨聲道。
是一個爲了主子不顧一切的忠仆的形象,任誰聽了她的解釋,看了她悲傷憤怒的樣子,都覺得她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