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是在自己眼前長大的,從就是一個聰明伶俐的性子,比起自己兒子來尚且要好,老爺也一再的表示,如果熙然是個兒子就好了。
可女兒眼下卻陷入了興國侯府的這灘爛泥中,泥足深陷,想抽身都不能。
見趙夫人哭了起來,趙熙然定了定神,收撿起自己的委屈,低聲安撫她道:“母親,您别傷心,事已至此,再慢慢圖謀就是,那些字如果在府上,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公的書房裏,華安是不知道的。”
邵華安這裏,連着書房,裏裏外外,已經找了好幾遍,再有跟邵華安明裏暗裏打聽的次數也不少,每每說到這種類型的事情,邵華安都很茫然。
“你公公的地方,也不是你一個當媳婦的可以随便的查找的。”趙夫人抹了抹眼淚,愁的眉心打結。
興國侯府縱然沒落的這麽快,這世家的規矩還是在這裏,媳婦的到公公的地方去翻東西,實在是不象話,而且還會引起懷疑,如果有什麽風言風語的傳出來,女兒的臉還要不要,都沒臉活下去見人了。
“母親,以往或者沒什麽機會,眼下卻是有機會的,這府裏我管着家,内院太夫人不在,夫人也關了起來,三房那邊是個不管事的,隻要不招惹到她們的頭上,她們不會說什麽的。”
趙熙然定了定神道。
眼下的确是好機會,但就算是好機會,也不容易得手,邵靖的地方,就不是自己一個當兒媳的該出手的。
“最近一段時間,母親,我覺得公公那邊有異常!”趙熙然若有所思的道。
“什麽異常?”趙夫人一驚,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問道。
“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異常,我讓人盯着公公那處院子,這幾天公公在院子裏呆的時間長了許多,往日沒人堆放雜物的地方,偶爾還有燈光出來,雖然閃燈的時間不長,就象是有人在尋找雜物似的,可這也不能一直去尋雜物啊,而且每每還在公公在府上的時候。”
趙熙然道。
她既然存心懷疑的是邵靖,當然會特别讓人關注。
以往是不能也不行,眼下興國侯府人心浮動,她派心腹去查看,倒也沒那麽難了。
内院的主事現在是她,頭上的兩層婆婆,一個不在府裏,一個被關起來,眼下就屬她當家的,下人們誰不巴結着她。
“母親,您回去告訴父親,宸王妃收集字畫,我覺得是偶然,如果父親不放心,母親您不是跟瑞安大長公主也有來往嗎?偶爾去打聽打聽也是可以的,但話不能多,外面的事情,父親也盯着,興國侯府的事情我這裏也小心應對着。”
見趙夫人還是一副惶然的樣子,越熙然總結了一下道。
“好,眼下隻能如此了,那你小心一些。”趙夫人抹了抹眼角,沉重的點了點頭,擡頭看着趙熙然,極是心疼,“你的身子這一次傷了,切不可大意,小心調養,蔣氏心性惡毒,這麽關起來,永遠的不見人了才好。”
趙夫人恨不得蔣氏死了才好,死了才可以報女兒之仇。
“母親放心,這事我會處理的。”趙熙然柔聲道。
母女兩個又說了一會貼心話,趙夫人起身告辭,她今天來就是向趙熙然傳達之前宸王妃收集字畫的消息的,既然趙熙然也不清楚,她還得回去對自家老爺言訴此事。
看到趙夫人離開,趙熙然臉色沉重的坐了下來。
方才對趙夫人,她也是言尤未盡,公公的院子又豈是可以随便進的,就算是看着異常,她也沒權利進去找什麽。
當年的事情,迂回曲折,父親隻查到了一部分,然後根據這一部分得出的結論,說東西就是在興國侯府,就是應當在邵靖的手中。
興國侯府之前出事連連,但最終沒什麽大礙,必然是邵靖拿出了什麽送到了某些人的手中,這才得了幫助。
皇家的那些子弟,最在意的當然不是錢财,如果是忠心,以往的興國公府必然會讓那些人看中,但眼下沒落了的興國侯府,可不一定會有人願意出力,那麽必然是送了能讓那些人看得上的東西。
這件東西很可能就是父親一直在找的那件。
因爲沒了這東西,這麽多年父親一直戰戰兢兢,生怕出事情,當初先皇付托的是他,讓找的也是他,卻不料被前興國公世子騙了消息去,之後再找,早已經沒有了。
這事是在先皇臨終前托付的是父親,隻是後來聖上登基,父親不敢輕舉枉動,這事當時知道的人似乎後來都死了,父親以爲這事就算是過了,隻是小心藏着不露就行了,什麽事情都等以後再說。
也不知道前興國公世子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居然跑到趙府威脅利誘父親,父親不得已把事情告訴了這位前興國公世子,而後這位世子就消失在人海茫茫中。
說是跟家裏鬧翻了,帶着卿華郡主離開了。
這一離開,便再沒有回來。
趙尚書天天提心吊膽,就怕這事鬧出來,怕邵江找到那些東西,呈給聖上,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這些物件找到,由自己呈給皇上,将功補過。
邵江已死,趙尚書打探來的消息是邵江很可能死在邵靖的手中,當時邵靖也在邊境,之後說是邵江出事,遺孀卿華郡主帶回京城就瘋了,生下一子之後,沒多久香消玉隕。
此事似乎再無可查,一個幼小的孩子什麽也不知道。
能知道這事的邵江夫妻全死了。
原本趙尚書盯的最緊的就是邵靖,他覺得就是邵靖,之後邵江的女兒邵宛如出現,趙尚書又有了新的懷疑對象,這也是趙熙然匆匆的嫁進興國侯府的原因。
起初隻是吊着興國侯府,邵宛如從玉慧庵下來回到了興國侯府,趙府就答應嫁女兒了。
邵宛如那個時候的身份,外人根本見不到。
隻是事情變化太快,趙尚書和趙熙然也應對不瑕,眼下事情居然落到了這個地步,使得當初嫁進興國侯府,以爲很簡單就能查清楚事情,找到父親需要東西的趙熙然,也不由的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了。
“大奶奶,韓婆子有事禀報您!”貼身丫環秋月在廊下禀報道。
“讓她進來吧!”趙熙然收斂起滿腹的思緒,溫和的道。
秋月挑簾子進來,她是趙熙然兩個陪嫁丫環之一,另一個叫秋蓮,兩個人是趙熙然的心腹,眼下幫着她一起處理興國侯府的事情。
跟在她後面的是一個五十幾歲的婆子,瘦小的很,眼睛骨碌碌的亂轉,看起來又很精明,進到裏面,卻也不敢放肆,急忙行禮:“奴婢見過大奶奶。”
“免了!”趙熙然揮了揮手,這是她在興國侯府收到的心腹,往日裏就是一個管着花木的下人,是管着邵靖院子外面那一大片花木的,在那邊出入也還算方便。
“大奶奶,奴婢昨天晚上又看到那屋子裏亮了燈,好象還有人影,似乎不隻是一個,奴婢看的不清楚,之後這燈光就滅了,奴婢一直盯着那一處到半夜,後來奴婢迷迷乎乎的差點睡着了,之後突然有一個聲音傳出來,很響,奴婢吓了一跳,看那邊的時候,燈光又閃了一下,之後就再沒聲音了。”
韓婆子禀報道。
她這會看起來還不是很有精神,眼睛紅紅的,熬了夜的感覺。
“好了,辛苦你了,一會下去拿賞吧!以後繼續盯着那裏。”趙熙然點點頭道。
“多謝大奶奶,多謝大奶奶,奴婢一定會的。”韓婆子感恩戴德的連聲道。
秋月把人帶了下去給了賞之後,重新回到屋裏,見趙熙然陰沉着臉坐在那裏,忙上前行禮道:“大奶奶。”
“大公子如何了?”趙熙然問道,她之前派了秋月去邵華安的書房去看看,問問有什麽需要的。
“大公子說不需要什麽,他就在書房那邊讀讀書,讓大奶奶不必擔心。”秋月道,她覺得大公子是個好的,這種時候還一心一意的要讀書,想給大奶奶一個封诰命的機會。
自打傷了腿之後,邵華安過了一段頹廢的時候,居然振奮了起來,一心一意的想從讀書上面出頭,說他這麽多年荒廢了,居然沒想過靠讀書謀前途,眼下既然沒了這世子之位,他就從這上面去,腿斷了正好可以安心讀書。
趙熙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沖邵華安這些話,她的心裏也稍稍有了安慰。
邵華安的才學不錯,隻是以前沒往想從科舉上面出頭罷了,若他這麽實心實意的看書求功名,必然是可以出頭的。
隻是這世子之位,邵華安甘心了,她卻不甘心。
憑什麽落到那麽小,又不親近興國侯府的邵元皓的身上,自打她嫁進府來,就沒見過幾次邵元皓,這分明就是瑞安大長公主的外孫,卻跟興國侯府沒多大的關系。
怎麽看這爵位都當是華安的。
“大公子那裏每天問問,若有什麽喜歡吃的,立時給做了送過去,韓婆子那邊也一直盯着,有事就讓她來報給我。”趙熙然有條不紊的吩咐道。
事情得一件件的做,父親以往教她的可不隻是内院的手段,比起隻會争寵的女子,她更有手段,她若是男兒,處在邵華安眼下的處境,也會和邵華安眼下的舉止相同,對邵華安也越發的欣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