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如那裏邵宛如一直放養着,江洲有秘密,關乎秦府和齊府的秘密,這個秘密,她從其他人的嘴裏打聽不出來,唯有用到秦玉如。
秦玉如之前借勢的事情,邵宛如很清楚,借着和親王府的勢力,再和齊天宇說,
齊天宇是個有野心的,否則當初不會吞下秦玉如的這個虧,目地就是爲了京城中的永-康伯府,而今眼見着可以借由着秦玉如和和親王府扯上關系,他又豈會放手。
在江洲的時候,齊天宇是地方上的傑俊,讀書上面也很有天份,再加上是江洲知府的嫡長子,在江洲那邊可謂是春風得意,沒吃過什麽虧,唯一的虧還是秦氏姐妹給他吃的,但既便如此,江洲那裏說起齊天宇,誰不是豎大拇指的。
而今到了京城,曾經名聞江洲的才子,比起其他的俊傑來說,顯得默默無聞了一些,縱然齊天宇現在也考中了探花,但是仕途卻一直一般般,江洲那邊的助力實在是太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齊天宇要出頭,隻能自己往上爬。
和秦府的關系齊天宇應當是想和緩的,如果能得到秦懷永的助力,對齊天宇來說,應當也是一個好的,可惜的是自己并不是秦懷永的親生女兒,他想再和秦府結親的願望又落了空。
他的親事不可能沒人提起,隻怕是他沒看上。
顔昔成了探花,正巧陽曲侯府的洛小宛又剛沒了親事,立時就去提了這門親事,同樣是到孤身一個人到京城來,顔昔遇到的事情,齊天宇自然也遇到了,這麽久久沒成親,必然是想另謀高門貴女。
可惜他的名聲因爲秦玉如,成了一些人口中的笑談,就算是他成了探花,也沒能成爲高門貴婿。
現如今能攀上和親王的線,對于齊天宇來說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爲了這個好處,他可以無視秦玉如以往對他的背叛,甚至還可以無視秦玉如嫁過人,隻要秦玉如能從牢裏出來,能進和親王府,能爲和親王府的女兒,他甚至可以和秦玉如之間再議婚事。
這個時候,其實也是秦玉如最好打聽事情的時候,她眼下的這種情況讓齊天宇不會對她太過的設防。
而且還會示好秦玉如,必竟秦玉如将來如果出來了,這一份恩情就大了,如果不出來,最多也就稍稍浪費一些心意,對于這樣的投資齊天宇還是很樂意的。
算算時間,秦玉如那邊也應當有消息了。
再一次在大牢裏見到秦玉如,比起之前的樣子天翻地覆一般不同,雖然衣着簡單,但看起來很整潔,應當是有人時時關照着她這裏。
樣子甚至比之前看起來胖了一些,似乎在牢裏倒是比起以往永-康伯府更加的順心一些似的。
見到秦宛如過來,也沒有尖銳的恨毒的目光,隻是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幾眼之後,居然笑了。
“二妹妹來的真快,宸王府都不限制你出門的嗎?”她見過禮之後,對邵宛如笑道,用的還是以往的稱呼。
這個稱呼久遠的讓兩個人有瞬間的愣神,仿佛隔了一世的感覺,這樣平和的秦玉如,的确是邵宛如以往沒見過的,整個人透着一股通透的意味,仿佛有什麽從她的心上碎開了似的,沒了以往的陰鸷,尖刻。
目光下移,落在她手腕上粗大的鎖鏈上面,走一步,就發出沉重的拖動的聲音。
“坐吧!”
“謝謝二妹妹!”秦玉如在一邊的凳子上坐定,拉了拉手上的鏈條,才擡起頭道,“二妹妹,我死後,就把我葬到我娘身邊吧,這一生,至少隻有她對我才是真的真心的,雖然她的爲人在别人的眼中一直是惡毒、下賤的。”
“和親王府沒什麽反應?”邵宛如的目光看着秦玉如,看着她眼底的那抹釋然,好半響才問道。
“和親王府又不缺孫女,又豈會關心我這麽一個半路上出現的私生女。”秦玉如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母親這些年一直不說,應當也是知道和親王府是不會收留我,也不會認下我的,我頂着甯遠将軍府嫡長女的身份,比當一個不明不白的私生女好許多!”
在牢裏這麽一段時間,她從起初的謀算、憤怒、彷徨到恨毒,而後一點點的回憶,之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一場瘋狂的夢,夢裏的她瘋了,爲了那個不知在何處的富貴夢,她犧牲了所有。
但到最後,她依舊什麽也沒有,甚至連狄氏也沒了。
“我這一生,其實就是一個悲劇,母親不貞生下我之後,總是怕這事被人知道,所以千方百計的想把我嫁回永-康伯府,一方面固然是因爲永-康伯府當時比我們甯遠将軍府好,另一方面也怕她年少失貞的事情被人知道,最好是嫁回去,堵住所有人的口,可惜,母親還是少算了舅舅他們的野心。”
秦玉如緩緩的道,不喜不怒,仿佛在說一件别人的事情,到了牢房裏這麽久,以往的事情緩緩回憶,又豈能真的想不明白。
以前不過是被富貴迷糊了眼睛罷了,不想看到,也不願意看到真實的自己。
“永-康伯府現在散了,将軍府我回不去了,至于和親王府,那更和我沒有關系,皇家的血脈?這種私生的血脈,豈不是玷污了皇家的血脈。”秦玉如道,看的越清,越發的覺得自己可笑起來。
其實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和母親一樣,就是一個惡毒、自私的女人,其實她也的确是,爲了自己,她可以犧牲所有。
眼下一無所有的時候才發現,曾經自己擁有的才是最珍貴的。
“父親沒有來看過我一次,我知道,我是他的恥辱……”秦玉如的眼眶紅了,話再也說不下去,用粗糙的袖口抹了抹眼角。
邵宛如一直沒打斷她的話,靜靜的聽她說着,回憶道,眸色平淡若水。
早在重生的那一刻,她已經回憶過自己的人生了,而今輪到秦玉如回憶她這一輩子走過的路,犯過的錯,想後悔過的事情了。
“二妹妹,我不求你什麽,隻求你讓我葬在母親的身邊。”擡起頭,抹去淚痕,秦玉如懇求道。
狄氏身死之後名聲被翻了出來,不再是秦家婦,永-康伯府的太夫人當時找了一塊空地把她給葬了。
秦玉如眼下的情形跟狄氏很象,也一樣沒有可以落下的人家,和狄氏在一起,算起來是最好的歸宿了。
“好,我答應你!”邵宛如點了點頭,緩聲道。
“江知府和秦将軍在最早的時候就有着守望相助的協議,這份協議的時間算起來,差不多就是你到我家的時候。”秦玉如眼中露出感激,不再追憶,開門見山直言道。
“我到秦府的時候?”邵宛如心頭重重一跳,長睫閃動了一下,眸氏幽深。
“對,那個時候不在江洲,但江知道和秦将軍都在那裏,兩個人關系很好,算起來是一見如故,原本兩個人并不是在一處爲官的。”秦玉如點點頭,這些都是她從小厮那裏打聽來的消息。
也是她這幾天的成果。
小厮雖然很機靈,也很小心,但她問的都是江洲的往事,時不時的會帶出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小厮沒注意就答了,之後秦玉如又小心的拉回來,不讓他察覺。
也幸好小厮得了齊天宇的吩咐,讓他來陪着自己聊聊以前的往事,就算秦玉如偶有失言,也沒有驚動小厮。
“那個時候應當是因爲一件事情,一件兩個人似乎都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情,才有了守望相助的協議的,至于所謂的一見如故,不過是說過外人聽的罷了。”秦玉如道,“我再問就問不出什麽來了,似乎是因爲一個人的到來,才使得秦将軍和江知府兩個攜手。”
“這份攜手之後更讓兩家想以結親的方式共榮,無奈這和母親的想法是不同的,這才有了以後的事情,但既便如此,之後來了京城之後,齊天宇兄妹還是托付給了秦将軍,如果不是兩家之間的關系密切,怎麽也不可能在那種時候,還把他們托付過來。”
秦玉如又肯定的加了一句。
小厮是齊天宇的心腹,跟着齊天宇從江洲來的,雖然現在齊天宇另外還有幾個小厮,但最器重的還是這個小厮,一些江洲的事務都是這個小厮的處理,包括齊天宇和江知府的書信以及往來的禮物,甚至于一些其他私密的事情。
但這個小厮的嘴很嚴實,這些方面都沒說,隻在秦玉如憶起江洲舊事的時候才會插嘴說幾句,其他時候都是秦玉如在聽。
“我打聽到這個人到那裏很偶爾,似乎不願意讓人知道,而且這個人位高權重,他們兩個不敢得罪,沒奈何之下,結成互助的協議,以此來抵制這個人,我覺得更應當是這個人的一些秘密被他們查察了,害怕之下才有了這份結盟一般的想法。”
“這個人和我有關?”邵宛如凝望着秦玉如,道。
“是,跟你有關,是你的親二叔,眼下的興國侯!”秦玉如看着邵宛如,很輕的點了點頭。
邵宛如閉了閉眼睛,然後才緩緩睜開,眸色深幽中透着幾分血色,果然如此,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