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熙然驚訝不已,“你們王妃這是?”
“我們王妃說,蔣姨娘現在成了妾室,這以後在興國侯府的日子恐怕會艱難一些,這些衣裳還是我們王妃之前回到興國侯府的舊物,現在還給蔣姨娘,正巧解蔣姨娘眼下的困情。”玉嬷嬷笑道。
最後一個丫環上前,把托盤送到趙熙然的面前。
這衣裳是當初興國侯府給邵宛如置辦的,也就是說蔣氏當時挑的都是一些不怎麽樣的緞子,這個時候邵宛如送回來,雖然有些刻薄,但細想之下蔣氏當初更是刻薄的令人發指。
用一些大丫環們穿的料子,給宸王妃穿,這也是欺宸王妃當時尚未出閣,就算是吃了暗虧,也不能說什麽,必竟這衣裳的料子雖然不是很好,顔色卻還算正,和丫環往日穿的顔色是不同的。
“這個……”趙熙然尴尬起來,蔣姨娘再不是,明面上也是她的婆婆。
“大奶奶,我們王妃還讓老奴傳幾句話。”玉嬷嬷又道。
“什麽話?”趙熙然問。
玉嬷嬷低低的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道:“大嫂,蔣姨娘往日的爲人如何,相信不用我說,大嫂也知道的吧?我這裏倒也罷了,最多送幾套舊衣裳過來,至于其他人,說不得連她的性命也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她若是沒了性命,相信許多人會高興的!”
玉嬷嬷說完,忙行了一禮:“大奶奶,老奴逾越了!”
趙熙然的臉色大變,身體蓦的站直了,眉眼間一股慌亂,顧不得玉嬷嬷衆人還在,轉身急向身邊的一個心腹婆子使了一個眼色:“把宸王妃的衣裳送給蔣姨娘,看看蔣姨娘那裏還需要什麽,如果有什麽需求,直接來跟我說,讓蔣姨娘小心身子。”
她突然想到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要了蔣姨娘的性命,這事可就推到自己頭上了。
蔣姨娘這次出事,一個方向固然是因爲邵宛如,另一個方面卻是因爲她被打的沒了孩子,蔣姨娘這時候如果死了,這事就落到邵宛如和她的身上,是她和邵宛如把蔣姨娘逼死的。
邵宛如是宸王妃,身份尊貴,蔣姨娘對她一直不慈,也不是直屬的長輩,又有宸王府和大長公主爲她撐腰,甚至還有太後娘娘,就算是名聲稍稍有瑕,又如何?
自己不同,自己嫁進興國侯府,沒品沒階,又是蔣姨娘的親媳婦,這麽一個逼死親婆婆的罪名,她擔不住。
再往深裏想,蔣姨娘如果在這個時候死了,邵華安的庶子的身份就更難改了。
之前趙熙然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是覺得蔣姨娘不會出事,眼下邵宛如送來的衣裳,卻讓她明白以蔣姨娘的爲人,得罪的人不少,不隻是邵宛如,還有可能是三房,三夫人雖然病病弱弱的,但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甚至……甚至還有可能是侯爺?
這麽一個想法從腦海裏跳出來時,趙熙然駭的背心處冒冷汗,急忙把自己身邊心腹的婆子打發了出去,目的當然是去安排蔣姨娘的安全事項,這個時候蔣姨娘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她必須活着。
待得心腹婆子會意離開,趙熙然才松了一口氣,隻是臉上的笑容很是勉強:“多謝你們宸王妃,回去向你們宸王妃道謝。”
玉嬷嬷笑道:“大奶奶不嫌我們王妃多事就行!”
“怎麽會,如果不是你們王妃……”趙熙然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對于邵宛如的行爲已經全明白了,邵宛如當然也不是特意的爲了送些舊衣裳刻薄蔣姨娘的,最主要的還是提醒自己,在這一點上面,她和自己的利益也算是相同的。
這個時候蔣姨娘不能出事。
宸王妃身份尊貴,雖然不怕别人議論,但這種事還是不要出的好。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的那麽清楚。
“多謝你們王妃……等我好了,一定去見王妃,當面謝過!”趙熙然道。
“大奶奶客氣了,隻是這刑部的事情,我們宸王妃想問問您,該如何解決?”玉嬷嬷的第一件事情辦成了,當下微微一笑,轉向邵宛如讓她來說 的第二個問題。
刑部如何?趙熙然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說起,方才她和邵華安兩個也說起了這事,其實這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宸王妃不追究是最好的了,眼下看起來,宸王妃沒有不追究的意思。
“這事……我做不了主,還請宸王妃找太夫人就是。”趙熙然把事情推了出去,她不接手這事。
“找太夫人的話,恐怕對大奶奶不利!”玉嬷嬷不動聲色的道。
“怎麽說?”趙熙然臉色沉了下來,問道。
“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太夫人必然動怒,之前在宮裏的時候,太夫人就氣的暈了過去,眼下雖然回了府,恐怕也不願意再提起此事,也不會願意擔着此事,必然會推到大奶奶的身上,到時候大奶奶如果不解決,太夫人必然會遷怒到大奶奶的身上。”
這是說不管是現在說,還是從太夫人那邊繞過來說,此事就應當落到趙熙然的身上。
趙熙然如果不現在應下,等太夫人出現,就被太夫人遷怒。
三夫人向來不願意管二房的事情,和蔣姨娘的關系又不好,太夫人也說不出讓三夫人解決這事的理。
所以這事最後必然還是落到趙熙然的身上,而且還裏外不是人。
趙熙然咬咬牙,“好,我會問清楚,盡快給你們王妃一個答複的。”
她不得不應承下來,這事的确如邵宛如說的,繞來繞去也不會繞開她,還不如現在爽快的答應下來,說不得還有轉圈的餘地,至少不能讓蔣姨娘的事情牽扯到整個興國侯府,或者說牽扯到自己夫妻兩個。
“那就麻煩大奶奶了,如果大奶奶有了打算,還請快些派人過來說,否則刑部那邊可能就會直接宣判了,蔣姨娘現在的诰命,是不是沒有了?”玉嬷嬷笑着道謝了一聲,然後又多問了一句。
趙熙然的眼睛一亮。
“這個,我也不清楚,等我們跟侯爺商量全定論。”趙熙然道,卻是沒有回答玉嬷嬷的問題。
“是,那老奴就先回去禀報我們王妃了!”玉嬷嬷不以爲意的道。
“好,來人,替我送送玉嬷嬷!”趙熙然道。
“大奶奶客氣了,老奴先走了!”玉嬷嬷行了一禮之後,帶着幾個宸王妃的丫環離開,趙熙然身邊的一個大丫環送出了門。
屋内,趙熙然眼神在燈光下閃爍了幾下,诰命?倉促之下,哪裏來得及免了蔣氏的诰命,也就是說蔣氏眼下居然還是一個有诰命的姨娘,就沖這一點,還是很有可圖的!
“來人,去請大公子過來!”定了定神,趙熙然吩咐道,這種事她一個人做不了主,還是得邵華安拿主意……
玉嬷嬷回到宸王府向邵宛如禀報的時候,邵宛如正在燈下貼一幅畫。
一幅用楓葉貼出來的畫,是一副秋林仕女圖。
深深淺淺的楓葉,不但裝點了斜陽西下的楓葉,也裝點了女子飄飛的裙角和衣帶,隻在關鍵的地方,用線條稍稍描了一描,其餘的地方都用楓葉修剪成不同的形狀,裝點起來。
當然,這事先得畫好另外一幅圖,照着那一幅圖才可以把眼前的這幅楓葉圖貼出來,眼下這項工程,完全的并不多。
因爲之前有過鍛煉,邵宛如的手法還算熟悉,這原就是早早的就準備下的東西,太後娘娘的壽旦,她打算用的就是這幅畫,貼的很細緻、很小心。
聽完玉嬷嬷的禀報,邵宛如退後兩步,看了看自己這未完成的畫作,而後放下手中修剪未完的楓葉,在一邊的清水中洗了洗手,又拿帕潔白的帕子輕輕的抹了抹,柔聲問道:“嬷嬷走的時候,大奶奶如何?”
“大奶奶應當是意識到老奴說的意思了,并沒有回答老奴的話,王妃,隻是老奴也不明白,這诰命在不在,對于蔣姨娘來說還能有什麽?”玉嬷嬷雖然全按邵宛如的話說的,但其實她也沒弄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邵宛如微微一笑,要椅子上坐下,接過曲樂遞過來的茶盞,用蓋子撇了撇浮沫之後,放了下來:“既然是有诰命的,這公堂之上就不必去了!”
“就算不必去,蔣姨娘難不成還能翻了案子不成?”玉嬷嬷越發的不解起來,她以前在江洲生活,對于這種有诰命的世家夫人的一些事情并不熟悉,她當時能見到的诰命夫人也就隻有那麽幾個,更不會有人來跟她細說這裏面的情由,因此顯得特别的茫然!
“诰命夫人是有特權的,蔣氏是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的!況且蔣氏的事情其實有一個關鍵扣,這個關鍵扣之前沒被人注意到,隻是因爲有些人認爲利益相同,但其實興國侯府的利益也不是全然的相同的!”邵宛如意有所指的道,眸色微微沉幽起來。
有利可圖,才可以讓興國侯府更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