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兮姝恨極,伸手過來要把畫拿走,一邊氣憤的道。
邵宛如沒有阻止,反而退後一步,神色淡冷的道:“那正好了,我也想問問,這到底是誰!如果不是我,又會是哪一個?但如果是我,畫上的這位三公子又怎麽會畫在一個虛空的場景中,而且我的年紀也沒這麽大吧,莫不是文三公子有一雙可以看透未來的眼睛!”
邵宛如自若的神态讓顧兮姝原本的堅信變得猶豫起來,看了一眼,邵宛如的神色實在太平靜了,平靜的仿佛跟她沒有絲毫關系似的。
可是真的沒有關系嗎?
顧兮姝低下頭也仔細的查看起來,越看也越覺得疑惑,看了看邵宛如,又看了看邵宛如身後的玉潔,原本的堅信搖動了。
這個時候邵宛如應當着急的撲過來,慌亂不已的把畫搶走、或者撕了嗎?
她還真不怕邵宛如撕了,邵宛如隻要一撕畫,就表明了這裏面的人的确是她,三表哥畫的可是兩幅,還有一幅她并沒有拿出來,撕了這張還有另外的一張,她還真不怕撕,可是邵宛如怎麽可能這麽平靜!
“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顧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拿出去問問,但如果問下來不是我,恐怕貴府也好不了吧,必竟我和宸王殿下的親事,是太後娘娘的旨意,你們府上的三公子畫這麽一個人,是不是影射着什麽?”
邵宛如慢條斯理的整了一整衣裳,眸色悠然的看着顧兮姝道。
神色之間越發的平和,但這話裏的意思卻讓顧兮姝臉上一變,太後娘娘的旨意,如果真的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樣,不隻是三表哥要獲罪,自己這個把畫拿出來的作俑者恐怕也得不了好。
“不是你,又會是誰!”顧兮姝不太服氣的道,底氣卻弱了幾分。
“我怎麽知道,還請顧小姐告訴我這是誰,爲什麽跟我這麽象,難不成跟我有什麽血緣關系不成?如果是真的,這女子是跟興國侯府有關,還是跟瑞安大長公主有關?莫不是我還有一個姐姐?”
邵宛如神色緩緩的冷凝了下來,“顧小姐,這畫還是留給我吧,我要去看外祖母看看,皇家的血脈不容混淆!”
見邵宛如不但沒有驚慌之色,而且還冷厲起來,顧兮姝倒是慌了,急忙站到書案前面,擋住了邵宛如:“邵五小姐,這畫我不能給你,這是三表哥的,我不知道他畫的是誰,但不管如何,這畫是三表哥的。”
“既然是三公子,方才顧小姐不也讓我來看了嗎?面且還指着畫說是我,就算這畫是我的吧,那現在可以給我了吧!”
邵宛如頗爲不耐煩的道,上前一步就要去拉顧兮妹,顧兮妹緊緊的攔着她,不讓她把自己拉開,一邊急叫道:“誰說這畫的是你,怎麽可能是你,長的也不太一樣,明明是比你大一些的,我三表哥跟你也不熟,怎麽會畫的是你。”
原本還有的最後一絲懷疑,這時候也在邵宛如的态度化爲灰燼,不是邵宛如,絕對不是邵宛如,仔細看去,的确是不太象的。
而且邵宛如的神色一向平靜,什麽時候這麽悲苦了,這世上相象的人很多,又豈會是邵宛如,長的雖象,氣質神情卻是不象的。
顧兮姝越想越不是,也越想越懊悔,如果讓三表哥知道自己亂動他的東西,必然會讓舅母好好的責罰自己的。
她其實就是想詐一詐邵宛如,再想法子利用邵宛如罷了。
“真的不是我?或者跟我有關系的一個人?”邵宛如站定腳步,并沒有再上前,隻是眸色冰冷中帶着幾分淩利,仿佛不相信顧兮姝的話似的。
“真的不是邵五小姐,更不可能跟邵五小姐有關的,卿華郡主不可能另外還有一個女兒的!”
顧兮妹現在隻希望邵宛如不要一心拿走畫卷,否則這事就瞞不下來了,這些話是解釋給邵宛如聽的,而她自己也越說越相信,自己之前是真的錯了,自己這是被蒙了。
“既然不是就算了!”邵宛如意興闌珊的道,轉身往外行去,不甚感興趣的樣子。
見她沒有再上來搶奪,顧兮姝暗中松了一口氣,後怕不已的把畫卷小心翼翼的卷好,然後放到畫缸裏。
待到收拾完,又看了看左右,沒發現遺漏什麽,才帶着丫環出來。
邵宛如站在院子裏已經有一陣子了,見顧兮姝出來才擡起腳步往外行去,顧兮妹急忙跟上,神态之間多了幾分怯意,再不是方才那個盛氣淩人、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就以身份上來言,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和邵宛如相比。
沒有了之前自以爲是的轄制,她在邵宛如面前不自覺的勢弱……
待得她們兩個人離開,院子後面一角的一棵松樹後面,出現了文溪馳的身影,他背着手看着遠去的人的背影,眸色流轉深幽,隐隐間竟似乎有些萬千思緒,定定的站在那裏,整個人給人一種寂廖的感覺。
“公子……”小厮見他站在那裏看了許久,沒動,忍不住叫了一聲,提醒他道,“表小姐已經走了!”
小厮也奇怪,往日裏看不到三公子對表小姐如何,今天怎麽看起來頗有情意的樣子,若果真如此,爲什麽之前表小姐一直過來獻殷勤的時候,三公子什麽反應也沒有,甚至帶着些疏冷不喜的樣子,而今這又算是什麽。
表小姐眼看着就要嫁給二公子了,要成爲三公子的嫂子了,三公子這是舍不得了嗎?
小厮抓了抓腦袋,覺得想不明白了!
“如果有一個人一直在夢中出現,是什麽原因?”文溪馳低聲道,這話聽起來是自言自語的,透着幾分連他都不明白的困惑,方才他進來的時候就聽到屋子裏有人,不隻是顧兮姝的,還有邵宛如的,莫名的他居然想到躲了起來。
有種想偷偷的查看邵宛如的感覺!
不是她嗎?分明就是她,怎麽可能不是她,但夢中的記憶和眼前的她又似乎是不同的,夢中的女子是悲苦的,悲苦的讓自己心疼,他想努力的護着她,可夢中的自己似乎一病不起,連自己都需要她照顧又何談來照顧她。
那是一種很心疼的感覺,這種感覺比他醒的時候更甚,夢中的女子讓他揪着心的疼,可他隻能遠遠的看着她,無力爲她解難,他知道就算自己解了她一時之難,她接下來會更難走,如果自己不在了,她會如何?
他去求過母親,可母親在他面前說是對她好的,但實際上呢,一直是漠視着的吧!
手落下放在樹幹上,唯心裏一處很疼,那個女子是她,隻是又仿佛和她不在同一處的那個她,那種感覺很玄妙。
就好象明明知道是她,但又找不到證據,而且畫下來的人和她又有些不同,似乎是曾經在自己記憶中的一個女子,極深的印在自己的心底,而今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和記憶中有所不同而已。
所以她就是她!
原本以爲自己的那些夢境會淡去,甚至有一段時間好久沒想起過,沒料想最近越發的緊湊起來,幾乎每一個夢境中都是她,但每一個夢境中的她都是哀傷的、膽怯的、慌亂的,每一個場景都讓他揪着心的疼。
手下用力,枝幹粗糙的枝幹讓他緩緩的清醒過來,是她又如何,不是她又如何!她馬上就要嫁給宸王了,要成爲宸王的王妃,而且他心裏還有更不堪的一處,自己曾經幫着玥王害得她差點身敗名裂,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畫下她。
回身往正屋轉去,小厮急忙拿出鑰匙打開了門,進到裏面,看着畫缸沉吟了半響,從中取出兩幅畫,撕碎後扔入一邊的水盆中,清水浮上慢慢的混濁,原本清晰的紙面化爲模糊,而在夢中,那個女子的身影卻日漸清晰。
他向來是謹慎的,從來不會留下什麽痕迹,但這一次他卻做了一件糊塗事,居然把夢中的人畫了下來,若是落到人手,白白的壞了她的名聲。
要是被有心人看到,那可能更是會給她帶來災難。
原本以爲自己的書房是鎖起來的,僥幸的以爲不會有人看到,但實際上連顧兮姝手裏都有自己書房的鑰匙。
“一會去向夫人禀報,就說我這裏有人動過,丢了幾幅珍貴的字畫,查一下府裏還有誰有我這裏的鑰匙,又有誰今天來過這裏!”
水中的畫已經全部糊掉了,文溪馳的目光依舊落在水面上,好半響才緩緩的冷聲道。
小厮不太明白自己公子今天的行徑,誰來過?不是表小姐來了嗎?公子沒直接把表小姐抓住,反而要去讓夫人來問此事,難不成自己真的弄錯了,公子對表小姐沒一點意思?
這麽一想,小厮高興了,急忙應聲答應了下來,他其實也不喜歡表小姐,明明跟了二公子了,偏偏還來招惹自家公子,惹得二公子時不時的對三公子瞪眼,實在是不守婦道的很,夫人居然還要讓二公子娶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