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住進興國侯府,往日裏跟興國侯府的衆人也都沒什麽來往,來往最多的就是興國侯的表侄王生學,是說王生學有什麽不妥當嗎?
顔昔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生學,原本他就隐隐的覺得王生學有些不對勁,而今這麽一想,越發的覺得有些不好。
他必竟不是一個蠢笨的,沒有忽視邵宛如的話,一個深閨女子,而且還是未來的宸王妃,顔昔覺得她不可能信口開河,而且也沒有必要信口開河。
“公子!”見顔昔站定腳步沒走,跟在他身後的小厮提醒了他一句。
這是他從自己家裏帶來的小厮,爲了照顧他的起居,家裏人讓他帶了兩個小厮出門,一個侍候生活日常,一個侍候筆墨。
因爲是客居,顔昔平日裏也很注意,沒有讓自己的小厮多打聽什麽,以免照成不必要的誤會。
“你去打聽一下王公子的事情……查一下他爲什麽不考功名!”顔昔擡起頭,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王生學有一次跟他說起春闱的時候,曾經說起他也有功名的,後來又支吾着說被自己的妹妹的身體擔誤了,暫時也考不了,原本顔昔不在意這件事,但眼下莫名的想起這事情,特意提了出來。
“公子您放心,奴才一會就去打聽!”小厮靈機的道。
在興國侯府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了,也能找幾個可以相詢的人,顔昔的小厮沒過多久便把消息打聽到了。
“公子,府裏的下人都說這位王公子是個無賴,之前他妹妹死的時候,還狠狠的訛詐了府裏一筆,聽聞王公子算起來是興國侯的遠房侄子,但品性不好,還曾經數次冤枉過五小姐,這功名就是惹惱了五小姐之後被撸掉的,現在就算是想考也考不了!”
興國侯府的下人對王生學真的沒什麽好感,之前王生學鬧那麽一出事情來,雖然具體的情形他們不知道,但是很明顯王生學得了大好處,興國侯府的人吃了虧,照下人們看起來,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把人趕走,不許他再上門。
但是等他再次上門的時候,上面卻傳了消息過來,讓他們對王生學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說他必竟還是侯爺的侄子,總不能真的跟侯府生份了。
都鬧成那個樣子了,還說什麽生分不生分的事情。
下人們不懂,但也不敢随便議論,最多就是私下裏鄙夷這位王公子。
“王公子的品性這麽不好?”打聽來的消息讓顔昔大吃一驚,他雖然不喜歡王生學的一些行爲,但也向來把他看成一個正人君子,而且還是一個見義勇爲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他私下裏的人品這麽差。
“打聽的準不準?”沉吟了一下,顔昔問道。
“公子放心,奴才特意打聽了好幾個人,而且都是旁敲側擊打聽出來的,不會引人注目,但是所有人都是這麽說的!”小厮機靈的道。
顔昔沉默了,他其實已經有些信了。
往日裏他和王生學出門的時候,興國侯府的下人雖然依然向他們行禮,行爲也還算恭敬,但有時候總能看到下人的目光中帶着幾分異樣,看着自己的時候,甚至還有幾分可惜,原本他品不出什麽意思,眼下卻明白了一些。
如果王生學真的象自己打聽到的品性極差,那麽他之前熱心的助自己救助趙小姐的事情,是不是就另有玄機了?
“你一會去趙小姐的後門處,盯着趙小姐的門口,看看趙小姐和什麽人來往,特别是王公子有沒有私下裏過去!”
一件事懷疑了,便件件懷疑,顔昔立時想到了王生學熱心救助的趙小姐。
投親不遇,被惡少強搶,遇到自己,全是偶然,但這裏面跟王生學有什麽關系呢?熱心的王生學可不象是品性不好的人,可是小厮打聽來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王生學,如果真的是這樣,這裏面的事情有蹊跷,顔昔強烈的感覺這位趙小姐是關鍵人物。
顔昔這裏因爲邵宛如的一句話,如醍醐灌頂,立時暗中派人手查自己進京遇到的這位趙小姐去了。
邵宛如先去了春堂院,太夫人早早的便等在那裏,聽了邵宛如詳細的說起方才在鳳儀宮發生的事情,臉色沉了下來,久久未語。
邵宛如坐在邊上,低眉垂首等着太夫人回應過來。
“五丫頭,你覺得皇後娘娘是不喜歡,還是不喜歡我們侯府?”好半響太夫人才緩緩的道。
邵宛如勾了勾唇角,泛起一股子幽冷的嘲諷,到這個時候太夫人還希望皇後娘娘厭惡的是自己,而不是興國侯府。
擡起頭,唇角的嘲諷消失,邵宛如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太夫人審視的看着她的眼眸,眸色靈動而純淨,雖然妩媚,但看起來也有些單純,必竟年紀還小,這時候光搖頭不說話,似乎還有幾分懵懂之意。
“五丫頭,如今這興國公府的爵位變成了興國侯府,我愧對你的祖父和你的父親,原本……總是要往後傳的,皓兒也不小了!”太夫人歎了一口氣,神色萎靡。
自打上次暈過去再醒來之後,太夫人整個人就沒了以往的精神氣,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無力。
說到這話的時候,一時間悲從中來,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眼眶暗紅。
邵宛如低下頭,這話不好接,也不知道怎麽接,索性靜觀其變,皓兒不小了?這話放在這裏面說的意思,好象是說這世子之位就是皓兒的似的,這還是太夫人第一次當着她的面說起此事。
殷紅的唇角抿了抿,沒接話。
見邵宛如木呐的接不上話來,太夫人心裏滿是不悅,眼角挑了挑又暗捺下心裏的惱意,聲音越發的低緩溫和起來:“想起你父親,這爵位是你父親留下的,而今……居然落到這個地步,我将來真的無臉去見你的祖父和你的父親……原本一直好好的,臨到了了,居然還……”
太夫人又傷心起來,完全就似一個普通的老夫人似的,想起自己早逝的兒子,傷心不已。
郁嬷嬷已經開始低聲的勸了,口口聲聲也提到的是自己的父親,邵宛如手中的帕子捏的緊緊的,低垂的眼中難掩冰寒的嘲諷。
需要的時候,就把父親拉出來說事,不需要的時候,甚至會害了自己的性命,這時候一再的拿爵位說話,不用說又是有了什麽新花樣,而且這新花樣必然還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或者說是依靠楚琉宸的力量。
真是打的一手好主意!
太夫人傷心,郁嬷嬷一勸再勸,唯有邵宛如坐在那裏象個木頭人似的,一點反應也沒。
太夫人裝不下去了,蓦的推開郁嬷嬷,就想發火,她這個當祖母的在這裏傷心了這麽久,做孫女的居然就這麽幹坐着,連點反應也沒有,果然不是在自己身邊養大的,連點感情也沒,太夫人惱火之極。
郁嬷嬷一看不好,急忙拉住她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能發火。
用力的壓了壓火氣,太夫人也不再迂回,單刀直入的道:“五丫頭,我們府上的爵位,這以後還得靠你恢複,必竟你将來是皇家的媳婦,未來的宸王妃,如果能說得宸王殿下爲我們府裏說句話,必然會有效用的!”
果然是因爲這個,邵宛如水眸中滑過幽深,緩緩的擡起頭,眼中帶了幾分驚愕:“祖母……”
“你也不必覺得難開口,興國侯府都是你們這些小輩的,我這麽大歲數還能活個幾年,所求的就是把這爵位恢複了,就算我現在死了,口眼也是閉着的。”太夫人打斷了邵宛如的話,不耐煩的道。
“祖母,宸王殿下沒那麽大的能力!”邵宛如淡淡的道。
“有沒有能力,沒試過怎麽知道,都說宸王殿下最得皇上和太後娘娘的寵,要什麽就有什麽,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太夫人揮了揮手,拒絕聽到邵宛如拒絕的話語,直接趕人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好好想想怎麽跟宸王殿下說說此事,這爵位總不能丢在你我的手裏吧!”
這意思就是說無論如何也要讓邵宛如向楚琉宸提起這事,讓楚琉宸把這興國公的門楣恢複了才行!
太夫人說完,便扶着郁嬷嬷進去休息,獨留下邵宛如還留在原地。
玉潔臉上露出憤憤然的表情,太夫人實在是過份,居然把這事推到了小姐的身上,仿佛小姐辦不到,就是沒用心似的。
邵宛如的臉色依舊很平靜,對于太夫人的這種極品的行爲也是見怪不見,轉身帶着玉潔不慌不忙的出了春堂院,回了飄昀院。
飄昀院裏最近上上下下都很忙,都在忙着爲邵宛如準備嫁妝的事宜,幾個心腹的下人忙的團團轉,除了玉潔因爲要陪着邵宛如,其他的幾個忙的幾乎都見不到人影。
邵宛如回來的時候,飄昀院裏正在整理大件的家具,玉嬷嬷正和幾個粗使的婆子小心的往外搬動。
看到邵宛如過來,玉嬷嬷急忙過來行禮,然後伸手指着那一堆大件的家具道:“小姐,您看這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