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到了人,我就算二姐姐沒有想害我的心思!”邵宛如微微彎了彎唇角,看起來象是笑,但卻又不是在笑。
“找到人就算是我沒有害你之心了?五妹妹你這話說的可真是占盡了便宜。”邵潔兒冷笑道,她原本也是聽從太夫人的意思,不跟邵宛如在這件事上起争執的,可是邵宛如這話越說越讓人聽不下去。
原本就是穩赢的局面,邵潔兒不打算再讓了。
“那二姐姐是什麽意思?”邵宛如問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找不到人,是我錯,我當面向你磕頭賠罪,如果我找到了人,就是五妹妹錯了,五妹妹也得當着祖母的面,對我磕頭賠罪!”邵潔兒冷笑一聲道。
這事她赢定了!
太夫人陰沉着臉坐在上面,卻并不阻攔,這也越發的增加了邵潔兒的底氣,看着邵宛如,神色之間越發的得意起來。
十拿九穩的事情,她又爲什麽就這麽簡單的放過邵宛如,當然她也不能真的把邵宛如怎麽樣,隻是證明邵宛如派來過人,又沒有說看到邵宛如派人放的火,這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别人不清楚,邵潔兒可是一清二楚的。
“二姐姐的條件聽起來公正,但其實并不公正吧,二姐姐的排賠罪能和我的賠罪一樣嗎?”邵宛如似笑非笑的道。
一個嫡女的身份就壓得庶女喘不過氣來,世家大族當中嫡庶向來分明,邵潔兒這庶女的身份就低了邵宛如一頭,庶女做錯了事,必然要向嫡女賠罪的,但這嫡女做錯了事,卻不一定非要向庶女賠罪,而且還是當衆磕頭賠罪的那種。
從這點上來說邵潔兒所說有條件的确是不太公正。
邵潔兒的臉色漲的通紅的,不是羞的是又氣又惱,這個庶女的身份讓她在整個興國公府裏都低人一等,而今被邵宛如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再次提了一下,邵潔兒覺得深深的羞恥,血往上沖,恨恨的瞪着邵宛如,仿佛邵宛如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五妹妹是何意?”咬了咬牙,邵潔兒終究壓不下心頭的怒意。
邵宛如看了一眼邵潔兒,态度很平和,和邵潔兒的氣急敗壞、恨怒交加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我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就是說說二姐姐的法子是不公正的,若我錯了,自會向二妹妹賠罪,但這磕頭請罪就免了吧!至于二姐姐如果錯了,我也不要你磕頭。”
邵潔兒雖然是個庶女,但論起來卻是當姐姐的,如果她錯了,向自己賠罪就算了,磕頭的話就會落人口舌,況且邵宛如的本意并不是壓制邵潔兒,她不但不會壓制邵潔兒,而且還會把機會送到她的手上,讓她可以攀爬着這個機會上去。
平妻?如果自己的二叔有了一個平妻,許多事情就可以分化對付了,邵潔兒的姨娘邵宛如很看好她。
邵靖的妾室其實有好幾個,但真正生下孩子的也就是邵潔兒的生母陸姨娘,這位陸姨娘原本是蔣氏身邊的丫環,後來聽說是蔣氏主動給她開的臉,成了邵靖身邊的一位姨娘,往日裏在府裏也很低調。
對蔣氏很恭敬,平時也和其他姨娘相處的也還算和睦,雖然瞧着不怎麽起眼,至少她還是能安安全全的把孩子生下來,也就是邵靖唯一的庶女邵潔兒。
這麽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物在興國公府裏過的還算不錯,能在蔣氏和邵靖兩個人的手裏生下一個孩子,代表的就是這個陸姨娘的手段。
最近一段時間陸姨娘幫着三夫人管家,邵宛如曾經打聽過,管的井井有條,并不零亂,聽說這也是因爲她之前在蔣氏身邊伺候,看到蔣氏這麽管家的原因,
一直跟着蔣氏,後來成了姨娘,而且還是能生下子嗣的姨娘,縱然生下的是個女兒,但也表明了這個陸姨娘的不簡單。
時機有了,人也有了,所差者不過是野心,看這位陸姨娘往日的行事,必不是那種魯莽行動的人,但她不魯莽,自有魯莽的人,邵潔兒是有野心的,但這份野心眼下能不能說動陸姨娘還是兩說了。
這麽好的一個輕賤邵潔兒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挑釁了邵潔兒,才有可能挑動她身後的陸姨娘。
聽完邵宛如的話,邵潔兒恨恨的暗中 咬牙,卻也不得不答應下來,不磕頭就不磕頭,隻要這丫頭向自己賠了禮,道了謙,至少在這府裏,她看到自己都得避着自己一些,自己也可以由此抓住她的把柄。
“好!那就這樣!”邵潔兒用力的點了點頭,轉向太夫人道:“祖母,既然五妹妹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就去五妹妹的院子去認人!到時候也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她清白了邵宛如就不清白了,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邵宛如擡起頭來看向陰沉着臉的太夫人。
既然一言不發,沒有阻止那就是允許了,眸色深幽的宛如一潭寒冷,不帶一絲暖意。
“五丫頭,你真的讓二丫頭去認人?”太夫人終于發了話,臉色不太好看的撇了一眼邵宛如。
“祖母,就讓二姐姐的人去找吧,我真的沒有讓人過來跟二姐姐說什麽話。”邵宛如極其平靜的看着太夫人道。
然後長睫落下,帶着幾分倦怠和無奈,燈光下參差的暗影映的她的嬌顔雪也似的蒼白,莫名的讓人覺得柔弱,纖纖弱質,站在一角,和周圍的人仿佛混不到一起去,既便周圍站的人不少,但她卻是孤寂的。
文溪馳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盞上,看起來似乎專注于茶盞上的花紋,但隻有他知道,方才瞟過一眼之後,那個纖弱的少女的模樣,讓他的心狠狠的一抽,仿佛有什麽糾着正疼,很難過,很不舒服。
他想極力忽視這種感覺,緊緊的盯着面前的茶盞,眼裏看到的卻依然是那張半垂下來的精緻的粉臉,一嗔一笑,宛若在畫上,又宛如深深的刻在記憶中,茶盞上的一切,依舊是她,無論他怎麽看都是她。
而她的容色最多的卻哀恸的,既便是笑着,也給人一種孤獨、悲傷的感覺,很有一種無所依處的感覺,想依無所依,原本就是一個女子的悲哀,周圍的一切都很熱鬧、很快樂,但熱鬧的是别人,她隻是一個人很狐獨……
心中有一處地方,隐隐的在塌陷,以他控制不住的感覺,一眼千年,或者是千年一眼,方才那一瞥如同穿越了千年似的,讓他以往所有的情緒緩緩的聚攏起來,有起初的漠然,和後來的懷疑,以及最後的厭惡,種種情緒濃重的糾結在一起。
他向來就是才智之士,之前一直沒想到,不過是因爲他覺得絕無可能,也沒有朝這個方向去想過,而今所有的思緒因爲方才輕渺的一瞥變得百味俱呈的時候,許多感應越來越清晰,也讓他越來越明白。
向來平靜的心失了往日平和的律動,跳的有些失了常。
手伸過來緩緩的握住茶盞,眸底一片幽深,緩緩的喝下一口,然後擡起頭,靜靜的聽着屋内的動靜,目光沒有再往邵宛如那邊偏過去。
“既如此,那就去查吧!”太夫人有些不耐煩起來,揮了揮手道。
“是,祖母,我馬上就去!”邵潔兒點點頭轉身就要走,卻被邵宛如叫住了,“二姐姐不用去了,這麽晚的天色,你這麽過去也不合适!”
邵潔兒站定腳步看着邵宛如,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五妹妹,這是怕了?沒事的,一會最多隻讓五妹妹賠個罪,我總不能讓五妹妹磕頭吧!”
她以爲邵宛如叫住她是心虛了。
邵宛如笑着搖了搖頭:“二姐姐怎麽會覺得我怕了,我又怎麽會怕,既不是我叫的人,又不是我的人,我隻是擔心二姐姐這大晚上的跑來跑去,怕二姐姐累着了,還不如叫個丫環過去認人就是!”
“丫環過去找人,誰去?”邵潔兒沒跟上邵宛如的思緒,愣了愣之後,下意識的問道。
“二姐姐身邊的留香就很好,她可以過去找人,也免得二姐姐再跑來跑去,原本之前也是留香跟着二姐姐身邊的,應當也是看到了那個丫環的吧!”邵宛如看了一眼邵潔兒,笑道。
“……”邵潔兒張了張嘴,原本看起來得意的神色立時變得慌張了起來,原本她的确是要把這事跟留香說的,但後來事發突然,她和留香都暈了過去,才醒來就被人看到,和留香之間也沒有串好話,留香哪裏知道是哪個丫環。
邵潔兒心中已暗叫不好,她和留香之間還沒來得及串詞就暈過去了。
不過她腦袋裏靈光一閃,忙道:“你院子裏的丫環過來的時候,留香還沒有回來,留香正巧沒看到!”
“那二姐姐走的時候,是一個人出去的,沒等留香回來的嗎?”邵宛如繼續問道。
見邵潔兒被邵宛如逼得節節敗退,臉上甚至還冒出了冷汗,坐在上面的太夫人手中的茶盞重重的落下,正待要說話,卻被另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了:“邵二小姐,你之前在火場的時候,說你的那個丫環也看到了,而且那個丫環也替你做了證,現在難道想翻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