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讓步。
大長公主忽然笑了,伸手從懷裏取出一枚戒指,放在桌上,“太夫人,這是我方才進府的時候,在你院子門口撿到的。”
看着大長公主忽然冷靜下來的臉,太夫人直覺不好,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自己面前的那枚戒指上面,一時間莫名的心慌起來。
戒指當中暗紅的寶石,圍邊一圈細碎的珍珠,白玉中紅蕊一片,如同一朵素雅卻又極豔的香花。
看了一下,沒認出來,擡起頭看向大長公主,一臉的茫然,她見過的首飾實在多,隻覺得眼前的這枚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哪裏見到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太夫人何不拿起來看看?”大長公主嘲諷的勾了勾唇角道。
太夫人伸過手,拿起戒指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待得看清楚裏面的印記,臉色大變。
“太夫人不會認不出來這是宮造之物吧,這種宮造之物,在卿華嫁過來的時候,都會有圖冊,你府上的那份恐怕也失去了,但沒事,我這裏有,如果你覺得不可信,還可以去宮裏查,這種宮造之物,宮裏也有記載。”
大長公主不慌不忙的提醒太夫人道。
太夫人的手哆嗦了一下,努力穩住,擡起頭臉色變得蒼白,“大長公主是何意?”
“太夫人,我還想問你是何意,說卿華的嫁妝好生生的在她的私庫内,又找了一個不知道哪裏尋來的婆子,說是卿華的人,卿華都沒了這麽多年了,就算是她的人恐怕也早已經被你們訓服了,我現在要打開卿華的私庫看看,我有理由懷疑卿華的私庫已經被你們興國公府私吞了,戒指就是明證。”
大長公主氣勢如虹的道。
“宮造的戒指,居然在太夫人院子邊上掉落下來,可見卿華的東西早已經流落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全在太夫人的私庫裏了!”
有了證據,大長公主說話越發的硬氣起來。
外孫女給自己的這枚戒指,的确是給女兒的陪嫁,女兒沒了性命不說,連嫁妝居然也被興國公府吞沒了,大長公主恨不得過來狠狠的甩太夫人幾個巴掌。
都是這個老乞婆,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女兒沒事,也不會有眼下的這許許多多的事情,這個老乞婆不思悔改就算了,居然還鬧這麽一些事情出來,養廢外孫,苛待外孫女,而今居然還敢做這種事情。
太夫人的手重重的放了下來,臉色青了、白了,然後紅了起來,不是羞愧是暴怒,自己院子裏的下人居然有手腳不幹淨的,敢偷這種東西,而且還落到了瑞安大長公主的面前,這不是明擺着要挑事嗎!
但眼下卻不是懲治下人的時候,用力的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太夫人臉上緩緩的露出笑容,不再強硬,這時候也強硬不起來了。
“大長公主,你放心,這事我會查清楚的,絕對會給你一個交待,三天,我隻要三天的時間,重新整理一個,待得整理完,就請大長公主過來!”太夫人不得不服軟,也不得不給出一個限期。
這一次跟以往的不同,是真的有實錘了,太夫人躲不了。
“那最好,等三日後我再登門,現在我去看看灼灼!”大長公主不想再看太夫人那張虛假的臉,冷聲站了起來。
“送一下大長公主!”太夫人疲倦的吩咐道。
大長公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跟着引路的婆子往外走去。
屋内太夫人沖着郁嬷嬷道:“查,全院子查,看看還沒誰手腳不幹淨的,查到之後立既發賣。”
她自以爲院子裏的人手都是自己的,都是忠心于自己的,沒料想居然會出這種事,以至于現在自己被動的很。
“是,太夫人,老奴馬上去查,但這卿華郡主的嫁妝……怎麽辦?有一些是被夫人拿走了的……”
郁嬷嬷爲難的提醒太夫人道。
有一部分是在太夫人這裏,還有一部分是在興國公夫人蔣氏的手裏,蔣氏眼下不在府裏,去把她請回來也不現實。
“我一會跟靖兒說,讓他找人查一下蔣氏的私庫,把裏面的東西全提出來,看看能不能補上,如果還缺,那就隻有把她的全補了,再說其他!”太夫人淩厲的道,蔣氏主持興國公府的中饋,時間不短,這麽多年來手裏必然有一些錢,先拿來補貼着就是。
郁嬷嬷看了看太夫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的低頭離開,去吩咐查院子。
二夫人蔣氏固然不善,但把她的私庫全分了,大小姐和大公子會如何?
當然這些也不是她一個下人該當置吻的……
大長公主到飄昀院的時候,邵宛如早已經得了消息,守在院門口,看到瑞安大長公主過來,玉白的臉上露出笑容,迎了上來,恭敬的向瑞安大長公主側身行了一禮,嬌聲道:“外祖母!”
看到自己的小外孫女,再想想興國公府太夫人的惡形惡相,大長公主又憐又疼,又是後悔,如果自己當時堅持着不答應,女兒就會沒事,外孫女也會象曆經坎坷。
伸手拉起邵宛如的手,帶着她一起往院内走,“住的還習慣嗎?如果不太舒服,跟着外祖母去住大長公主府住幾天?”
“外祖母,您放心,我住的還好,我是想去公主府陪外祖母幾天,也想見見皓兒,但眼下卻不适合。”邵宛如笑道,伸手拉了拉大長公主的衣袖,嬌笑着拉她落座,帶着幾分小女兒的嬌氣,看的大長公主越發的心疼起來。
伸手也拉着邵宛如在身邊坐下,“外祖母知道現在不合适,等嫁妝的事了了之後,你過來住幾天,這以後嫁了人……可就沒那麽方便了……”
大長公主說着,眼眶紅了起來,一向堅強的老人想起當初自己的女兒,也是那麽嫁人之後,緩緩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的,不由的悲從中來,眼淚掉落了下來。
邵宛如急忙安撫道:“外祖母,您别傷心,若您舍不得灼灼嫁人,灼灼不嫁了就是!”
這孩子氣的話說的大長公主笑了出來,伸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忍不住教訓道:“這成親可是大事,哪裏由得你嫁不嫁,況且宸王那裏可是一門心思的想要你嫁過去,三年前他就向我保證過。”
“三年前?”邵宛如好奇的側了側頭。
“對,三年前,三年前的時候,太後娘娘就有這個意思,我不放心就去找了楚琉宸,他那個身子我實在擔心,如果他早早的沒了,你可得守望門寡了,皇家不會允許你改嫁的。”大長公主歎了一口氣,拉着邵宛如的小手愛憐的道。
既便她隻是一位大長公主,對上受太後娘娘和皇上寵愛的楚琉宸,根本沒什麽效果,但她還是找上門去,目地就是想看看這門親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如果楚琉宸的身體真的差到不堪的地步,她就算是拼了這條性命,也不會把自己的外孫女嫁給宸王的。
“他……怎麽說?”邵宛如的臉色微微泛紅起來,但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
看她這麽一幅樣子,大長公主就知道她是樂意的,一時間又是傷心又是高興,傷心的是當年自己的女兒也是這麽一副表情,喜不自禁的接了旨意,但最後卻落得那麽一個下場;高興的是能看到他們兩情相悅,她自然是歡喜的。
女兒已經不幸福了,外孫女可一定要幸福。
“他說他一定會守着你,絕對不會讓你守寡的,他告訴我說他的病是可以治的,而且還讓府裏的大夫過來向我說明。”大長公主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柔和的看着外孫女,楚琉宸也是她看着長大的,看着他長成這麽一副桀骜不馴的樣子。
明明有着溫雅如玉的外表,但其實手段做法都很狠辣,笑容後面是一副冰冷無情的心腸,自暴自棄在整個皇族都知道,連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又怎麽會在乎其他人。
沒想到他有朝一日會這麽在乎一個女子,甚至爲了她對自己保證,爲了取證自己,還讓大夫上來向自己解釋,雖然大長公主聽不懂,但也看得出楚琉宸是真的好了許多,大夫送上的藥,二話不說就當着她的面喝了。
她答應了下來,但要求楚琉宸說到做到,三年時間至少要讓身體好一些,再訂下他和灼灼的親事。
而今想起來的他的确做到了。
宸王的身體好了起來,雖然還是比之常人看起來差了幾分,但她也明确的問過宮裏的太醫,都說調治的好,應當能活個幾十年,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雖然虛是虛了點。
大長公主原本還有些顧及,但現在看到邵宛如的表情,知道她也是願意的,心裏不由的歎了一口氣,總比卿華好多了,楚琉宸不是邵江,隻要有他在一日,必然會護得住灼灼,不會讓人欺侮她的。
這一點大長公主還是能确信的。
既如此,她還有什麽理由反對呢!
拉着邵宛如的手,鄭重的叮囑 道:“以後就算興國公府不站在你這邊,外祖母也是一直站在你身後的,如果有事,一定要找外祖母,别抗不下來也一直抗着,象你母親那樣……最後……”
大長公主說着眼淚落了下來,邵宛如心頭也一陣酸澀,撲進了大長公主的懷裏,微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這一世,她不會讓大長公主心疼到絕望,戀無可戀,紅塵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