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和管事的公公說了什麽?”邵宛如臉色平靜的看着書棋問道。
定了定神,書棋顧不得自己被撞疼的地方,低下頭道:“奴……奴婢沒什麽的,就是按小姐的意思,送了一個荷包,并且請這位公公多多關照我們小姐!”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要住在這裏,和管事的太監搞好關系是肯定的。
書棋說完,緊張的用力的呼吸了幾下,方才她進門的時候其實早就想這麽解釋的,但五小姐一直不問,仿佛有什麽壓在她心頭似的,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這時候說出理由才覺得松了一口氣。
她原本就是有正當理由的,五小姐就算是再懷疑也發現不了,方才她說的那些話大部分都是真的,而且還站在了五小姐這邊說的,縱然五小姐知道了也不能說她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這麽一想,臉色也平靜了下來。
若不是方才那會給她的心理壓力過重,她也不可能會緊張成這個樣子。
自己是有正當理由的,書棋一再的告訴自己,神色慢慢的放松,側身向邵宛如行了一禮:“五小姐,奴婢下去替我們小姐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煎藥在偏殿邊上的一間小屋子裏,由宮裏的一個小宮女在煎。
“去吧!”邵宛如道,目光卻依舊落在書棋的身上。
頂着邵宛如的目光,書棋去了邊上的小屋子,待得走到門外,才覺得身上的壓力沒了,用力的喘息了兩口氣,伸手抹了一抹額頭上方才緊張出來的冷汗,這一關既然過了,這接下來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五小姐會問自己事情,原就是她猜想得到的,書棋跟着邵顔茹,自然知道邵宛如是個聰慧的,否則自家小姐也不會連連失手。
“小姐……”看到書棋出去,玉潔叫了一聲,暗示躺在床上的邵顔茹。。
“我們出去走走!”邵宛如站起身來,看了看還躺在床上的邵顔茹,臉色平靜的道。
“小姐,還是守在這裏吧!”玉潔勸道,大小姐傷成這個樣子,小姐若還是出去逛逛,這裏又是鳳儀宮,不定被傳說成什麽樣子。
“無礙的!”邵宛如道,起身往外走,她還真不擔心書棋和太監說什麽,原本她就沒打算和邵顔茹表示出姐妹情義。
邵顔茹是個有野心的,上一世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但是她那時候和眼下的情形有些象,即沒進周王府,也沒進玥王府,最後進了皇宮,可見上一世也發生了什麽意外,讓她不得不進了宮。
上一世的時候,她和興國公府看起來頗爲遙遠,雖然興國公府一直不餘力的要害死她,但她其實一直不清楚,對于興國公府也沒有多注意,因此也不知道邵顔茹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想來就算是發生了什麽,以自己那時候的處境也不可能打聽到什麽。
就象這一次邵顔茹發生的事情,關系到了兩位皇子,應當也是下了封口令的,想打聽一般也打聽不到,這麽算起來邵顔茹的名節也不算是毀了,不過發生了這種事,她和周王府、玥王府都會失之交臂。
出了宮也不可能嫁得好,京中的世家雖然不一定能打探到什麽,但是以邵顔茹原本皇子妃最高呼聲的一個,被遷送出宮,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這種送出來的女子,世家大族都不會娶。
因此留在宮裏是她唯一的機會民,或者也是她唯一的機會可以接觸到權勢了,邵顔茹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跟她走的近沒有半點好處!
偏殿裏有傷患,暖爐生的比較暖和,站在廊下的時候,空氣一下子冷洌了起來,站定在廊下,邵宛如看向外面。
這裏是鳳儀宮最偏遠的一處偏殿,周圍并沒有什麽人,隻有零星的幾個宮人走過,一切平靜而冷清。
“小姐,書棋是不是跟那位公公說了什麽?”玉潔終于有機會和邵宛如說上話了,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問道,總覺得書棋跟她主子一樣,不是個消停的。
邵宛如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說的必然是自己的壞話,而且還是不動聲色的壞話,聽起來還象是爲自己辯解的那種。
“小姐,奴婢去找她打聽打聽清楚!”玉潔不放心的道。
“不必!”邵宛如搖了搖頭,邵顔茹說自己什麽都好,她不在意,但是有一點她一定要讓人看到,她和邵顔茹的關系不睦,留下也是迫不得已。
至于她們關系爲什麽不睦,如果有人打聽必然會打聽出興國公府的事情,這事就留待一個後續的關結吧!
在偏殿門口站了一會,邵宛如又在外面走了走,沒走的很遠,就在偏殿外面的地方,隻引起幾個路過的宮人注意,看到宮人們警惕、戒備的目光,邵宛如笑了,她突然知道邵顔茹讓書棋說了什麽。
能引起宮人的警惕、戒備,再想想自己秀女的身份,答案其實已經不言而喻了,就是怕自己和周王扯上關系,怕自己這個不怎麽樣的五小姐強扯到周王,惹得皇後娘娘動怒罷了。
方才她在太監面前故意一言不發,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傷重的幾乎堅持不下去的邵顔茹去處理,一方面是因爲不這樣做邵顔茹不放心,另一方面也是爲了給管事的太監自己着實無用,而且還沒姐妹情份的感覺。
一個沒用的世家小姐,不能幫着周王殿下任何事,對于周王殿下和皇後娘娘來說,又有什麽用。
如果讓這麽一個沒用的世家小姐靠近周王,惹出什麽讓皇後娘娘不高興的事情來,整個鳳儀宮的宮人都會被遷怒,這麽戒備的盯着自己,也就說得通了。
心情極好的彎了彎唇角,邵宛如擡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株白梅。
很清淡的梅花,而且還是孤零的一株,看起來種的也不那麽用心,花色尋常,零星的幾朵,一看就知道沒有精心維護的。
這裏原本就是偏殿,主子們都不會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誰也不可能跑這裏來賞花,這花能自生自滅的長出花來,也算是一件難事了。
擡起手,從樹上掐下一小段樹枝,上面就隻有小小的一朵花,看着這朵小小的但卻頑強的梅花,唇角的笑意清晰了幾分,細眯起眼睛,拿着花對着陽光轉了轉,既便小,依然美的動人。
清雅的少女,衣着素淡,絕美的小臉上,五官精緻,白嫩的肌扶如玉一般的泛着光澤,而更出色的是她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烏黑的如同蝶翼般的長睫撲閃了兩下,眸色潋滟動人,不點而朱的櫻唇,笑起來沖淡了清雅的素色,妩媚而動人。
手中花在她的鼻翼前,那樣清淡的花,因爲她的笑容,也美的絕色生香起來。
楚琉宸站在那裏,向來冰寒的心似乎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酸酸的、柔柔的,眼底不由的泛起一絲寵溺。
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隻是知道原本什麽都不在乎的他,慢慢的在乎起來了,首先是惜命。
他其實最不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體,原本就沒人在意,他又何須在意,早死晚死不都是一個死嗎!
能活着就肆意的活着,不能活着也無所謂,這世上還有誰是真正在意他的嗎!
但在不知不覺之間,似乎願意活着了,并且覺得要好好的醫治身上的病,若他一直病的,病的朝不保夕,不定什麽時候他就真的沒了,那麽留下她要如何?
隻要一想到她會一個人孤零的,他這心就很難受,很疼,既便是爲了她,似乎也不能再自暴自棄了,他其實可以做的更好,可以爲她做的更多。
從開始的懵懂,到後來的清醒,楚琉宸慶幸自己明白的還算早,可以一步步的把她拉攏到自己的懷裏,有了她,才不會讓自己心底完全冰寒和冷漠。
幸好,真的幸好,他能清楚而快迅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幸好他在還沒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就已經懂得把她牢牢的鎖在自己的身邊。
一切,剛剛好,不早也不晚。
莫名的覺得心裏有一處緩緩的放了下來,終于她可以走到他的身邊了,不再隻是遠遠的觀望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兩個人認識很久,一直挂心,但一直沒有機會說似的,有種經過了萬水千山才塵埃落定的意思。
但其實兩個人也不過是認識了三年左右吧?爲什麽有種跨越千山的感覺,楚琉宸稍稍思慮了一下,便覺得這種感覺不用放在心上,他隻須現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行,他既然不允許自己早早的沒了性命,便是打算一生一世護着她。
長長久久的護着她,而不是讓她傷心、痛苦。
他的病基本上已經沒什麽大問題,以後隻須調養就行,況且他還有武功的底子,看起來雖然臉色還不太好,但其實已經比一般人隻好不差了!
“灼灼在看什麽?”唇角一抹微笑,如玉一般的男子,清雅的如同天上的神谛,出言打斷了邵宛如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