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外面還挂了一層幔帳,正對着他們這邊幔帳微挑,有人站在亭子裏,看不清楚對着的是誰,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人似乎朝着她們的方向。
“小姐,那邊似乎有人!”玉潔也發現了那邊亭子裏的人,雖然看不到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男子,可以看到沉水色的袍子。
“走吧!”邵宛如搖了搖頭,示意她别看了,不管那邊的人是誰,既然是個男子,總是不太方便的。
“好!”玉潔點頭,抱着花瓶跟在邵宛如的身後,一起往回走,然後消失在這一片梅林後面。
文溪馳的目光透過紗幔看着邵宛如離去的背影,好半響,伸手揉了揉眉頭,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說不出的感覺。
他今天到興國公府也算是例行公事,主要是問問興國公夫人中毒的事件,因爲這關系到先皇時候宮裏的一樁事情,皇上讓他走一趟,過來看看。
倒也沒有正式的去刑部備案,勳貴世家夫人中毒的事情,看起來更象是後院之事,不過因爲這毒有些特殊,多查訪一下,能查到什麽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查到什麽,也沒多大關系。
必竟是先皇時候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後宮并不是在現在的皇上的後宮。
文溪馳因爲就在興國公府隔壁,刑部的人就讓他就近走了一趟,先去看過興國公夫人,又問了幾句話,興國公府的大公子邵華安帶他到院子裏逛逛,走了一會忽然有小厮過來對邵華安低低的說了幾句話,邵華安向他告罪了一下,讓他稍等片刻便出去了。
正巧面前是一處亭子,他就在亭子處站着賞賞梅林的景緻,沒料想居然看到邵宛如帶着丫環出現在梅林裏。
靜默的看着邵宛如在梅樹下面左顧右探的尋找着合意的梅枝,時不時的看到她跟身邊的丫環說說話,雖然離的遠,聽不到她們之間說的是什麽,但是看得出她似乎心情不錯,以往有些疏冷的臉上,時不時的笑靥如花。
五官精緻的少女,站在這片梅林中,卻映的整片梅林成了她身後的背景,人比花嬌不過如此!
文溪馳向來是不屑于用那種書中的句子形容女子的,但眼下卻莫名的覺得自己學過的詞彙少了,既便再多華美的詞藻都比不得眼前樹下的美景,仿佛在記憶深處就有這麽一幕似的。
美麗疏淡的女子,在花枝間穿行,偶爾一回首,美的讓人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
伸手按了按胸口,那裏的确比往日跳的快了許多,可是,爲什麽會這樣,這種感覺他說不清楚,覺得有些煩燥!
隐隐有種不可控的感覺,極度的讓人不适……
興國公夫人蔣氏中毒的事件,最後消失的無聲無息,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偶爾有人聽到消息,隻說興國公夫人似乎被人下了毒,中的還是曾經在宮中用過的某種毒,其餘的再問就沒什麽了。
興國公夫人沒出問題,隻是身體不太好,嫌棄興國公府裏太鬧騰,帶了幾丫環去玉慧庵裏住一段時日,養養身子。
至于升嬷嬷的死,誰還會在意一個婆子是怎麽死的,又是擔了什麽的罪名嗎?
刑部的人也來過問了一下,但也隻是過問了一下,既沒苦主也沒有人覺得冤枉,此事就是走了個過場,沒在刑部那裏落檔,也沒記錄在案。
宮外幾乎算起來是風平浪靜的,既便是興國公夫人動身去玉慧庵裏休養,也沒有驚動其他人,早早的便己起行,早的甚至大街上的各家店鋪都沒有開門。
但也有人說看到興國公夫人的馬車了,簡單的就不象是一位國公夫人的坐駕,看起來就象是一個世家裏最普通的油壁馬車,如果不是後來聽說興國公夫人一大早離開的,誰也沒想到馬車裏坐的居然就是興國公夫人。
不過,另有一種說法是興國公夫人身體不好,此次上山隻是清靜修養爲主,切忌喧鬧,自然不能寬車大馬的前行,既擾人又擾自己。
興國公府因爲興國公夫人的出行,徹底安靜了下來,但宮裏卻并不安靜,淑妃死了!
而且還是投缳自盡的。
據說一時想不開,但爲什麽想不來,宮裏沒傳出消息,隻讓淑妃的娘家人進去看了看,之後皇上和皇後娘娘都給了賞,之後就沒了。
淑妃原本就沒子嗣,現在又不得寵,再加上她娘家原本就沒什麽權勢,雖然她的位份不低,但無子無寵這一點,就讓她在宮裏受盡冷落,甚至連新進的寵妃都沒怎麽在意她。
淑妃也算是皇上在潛邸時的老人了,莫名其妙的自殺了,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什麽,雖然有大臣上折子讓皇後再查,提議把後宮諸人都提請出來,一個個仔細的查,但是被皇上怒斥了一頓。
他的後宮,不需要那起子沒事的大臣一直盯着。
太醫院這時候來了一道奏子,算是很好的解釋了淑 妃好好的不想活了的原因,因爲淑妃身上帶有暗疾,一直治不了,常情心情不好,再加上心情郁郁,出事之日還有另一位才入宮的妃嫔吵了一架,一時想不開,才投缳自盡的。
太醫院的折子立時使得整個朝堂裏都安靜了下來,再沒人盯着皇上的後宮看了,後宮的嫔妃常年有病,心情抑郁之中,又和驕橫的新妃吵架,出了事,曆朝曆代都是有的,這種事也是查無可查。
不過那位新進的嫔妃也沒得好,直接被皇後娘娘打入了冷宮。
才入宮就這麽驕橫的對待宮裏的老人,而且還是上位嫔妃,原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都是通過青兒傳到邵宛如的耳中的,當然青兒最後也特意的說了一句,淑 妃之所以出事,還是因爲興國公夫人手中毒藥粉是從她的手中得來的事情,聽說皇上親自過問了此事,之後皇後娘娘便令人賜下了三尺白绫。
至于爲什麽這事會查到淑妃的身上,青兒也不清楚,覺得必然有人動了手腳的。
對于淑妃之死,邵宛如一笑了之,這位雖然進入她的視線不多,但卻己經兩次和興國公府一起謀算她了,實在是讓她喜歡不起來。
這麽做妖興風做浪,還真的以爲在後宮沒有對手了?而今落的這麽一個下場可謂是自食其果。
上一世的時候,她在宮裏也沒見過這位淑妃,想來應當也是在自己進宮之前早早的出事了,憑這位的手伸的這麽長,又沒什麽背景,自找死路是正常的。
倒是興國公夫人蔣氏被逼去了玉慧庵,算起來既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蔣氏自以爲把所有的證據都推到升嬷嬷身上,瞞得了外人,卻瞞不過邵靖的眼睛,太夫人當時可能被蒙敝了,而後反應過來又豈會不治罪蔣氏,趁着蔣氏身體不好,直接發送了出去,這原本就是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犯事的時候用的借口。
蔣氏這一次也算是偷雞不着,失了把米。
“小姐,喜嬷嬷不來了?這已經好幾天了。”和青兒不同,玉潔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不會來了!”邵宛如搖了搖頭,眼眸微微眯起。
出了這麽檔的事情,既便是興國公府再低調,也有許多世家在暗中猜測,這個時候如果喜嬷嬷再回來,必然會爲興國公府招來許多風雨,這不是皇後娘娘和興國公府願意看到的。
興國公府現在需要的是低調再低調,皇後娘娘要表露的也是不偏不倚,以前沒人特别注意興國公府的時候,她可以私下裏派身邊的嬷嬷來給興國公府的小姐開小竈,甚至打壓邵宛如,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興國公府了,皇後娘娘不會再伸手。
“那可太好了,這以後不必再去跟着從早學到晚!小姐的規矩原本就學的很好!”玉潔高興不己,她是真心覺得小姐跟着喜嬷嬷其實也沒什麽好學的,小姐的規矩己經學的很好了,喜嬷嬷既便再挑剔也挑剔不出小姐的錯處。
邵宛如淡淡一笑,卻沒接口,這皇宮裏從來沒有最好的,隻有更好的!
況且就算是你學的再好,若有人找茬,說你沒學好,你還能跟宮裏的人争不成?若争了,又是你不懂事,甚至還會遭受責罰,記得當初自己還因爲行禮不端被罰過,在大太陽下面被邵顔茹派人罰着側身行禮,直到自己站不住暈過去了,還讓自己第二天重新再去向邵顔茹陪罪行禮。
這皇宮從來就不是講理的地方。
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的邵宛如都不想出去,幸好這一年整個興國公府都看起來極安靜,大家都似乎想過一個安安份份的年,都不打算鬧騰。
三夫人雖然是初次上手管事興國公府的事務,但基本上也算是井井有條,對于興國公夫人不在的這件事,大家也慢慢的接受下來,隻說她現在身體不好,在玉慧庵養身體對她有極大的好處,自然不能讓她再勞心勞力。
一過年,選秀的事情就啓動了,原本就是早早準備下的,隻要規定時間,按着名單入宮就行。
興國公府因爲要進宮選秀的小姐有四位,因此原本蕭條的府門也熱鬧了起來,太夫人時不時的會有賞下來,也會請外面的成衣坊的人直接進府,來替幾位進宮的小姐多縫制幾套合身的衣裳。
正月初六,大家還在走親戚的時候,秀女們正式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