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宛如明白秦老夫人話裏的意思,狄氏在秦府真的不算什麽了,再不能構成對水若蘭的威脅,但永-康伯府還來人,就代表對狄氏還重視,秦府也不能過于的苛待了她,隻是把她關起來而己。
其他的吃穿用度,應當不會虧欠。
至于秦玉如,那麽一個性子,也别指望她對自己的生身母親有多感恩了。
“祖母,我能不能見見狄氏?”想了想邵宛如終究擡起水眸,柔和的問道。
“你要見狄氏?”秦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不明白邵宛如這個時候見狄氏幹什麽!
“祖母,我想問問她知不知道一些舊事,想來問她是最合适的了!”邵宛如直言道。
她有種預感,狄氏對自己的身世知道的不少,比起秦老夫人要多許多。
“好吧,但你小心一點。”秦老夫人點頭。
一邊吩咐人帶着邵宛如過去,水若蘭原本要陪着邵宛如過去的,被邵宛如拒絕了。
婆子帶着邵宛如來到狄氏的院子,門口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守着,看到邵宛如愣了一下之後,急忙上前行禮。
這位府裏原本的二小姐,現在興國公府的五小姐,府裏大多數的下人還是認識的。
“狄夫人在休息吧?”邵宛如擡了擡手,示意她們免禮。
“應當不在,方才奴婢還看到狄夫人出來走動了一下!”一個婆子答道。
邵宛如點了點頭,舉步進了院子,已經快三年了,她沒有再踏足這裏,如今再看物是人非,仿佛一切照舊,但實際上都已經變了。
“二……二小姐……”激動的聲音從邊上傳來,邵宛如側頭看去,一個穿着樸素的丫環就這麽站在廊下,激動不己的看着邵宛如。
看起來竟然有二十幾歲,二十幾歲的丫環?留的這麽大了嗎?
“小姐,是清雪!”玉潔提醒邵宛如道。
“二小姐,真的是您……奴婢給您磕頭了!”廊下的清雪己放下手中的托盤,含淚沖了過來,走到邵宛如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重重的向邵宛如磕了一個頭。
“你是……清雪?”邵宛如看着她的臉猶豫的問道,記憶中清雪的歲數不大,而且長相秀美,眼前這個看起來近乎蒼老的老丫環,真的是清雪嗎?
“二小姐,奴婢是清雪。”清雪哭了起來。
邵宛如看向玉潔,玉潔急忙上前把人扶了起來。
“清雪……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邵宛如上下打量起來,仔細一看的确是清雪,隻是一個顯得蒼老憔悴的清雪,她原本應當還不滿二十歲吧,但看起來卻如同有二十好幾了一般。
“奴……奴婢在服侍狄夫人……”清雪低下了頭,欲言又止。
邵宛如懂了,能在狄氏身邊服侍了這麽久,看起來所受的折磨不少,以狄氏的心性被關到這種絕境裏,還不得發了狠的折騰身邊的人。
舉步繼續往裏走,還沒到正屋門前,簾子一掀,一個老的不成話的嬷嬷走了出來,看到邵宛如也驚的張大了嘴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老了許多的周嬷嬷,看這樣子老的至少有十幾歲。
“二……二小姐……”周嬷嬷呐呐的道。
“狄夫人可在?”邵宛如淡淡的擡眸問道。
“在……在的……”周嬷嬷急忙道,又有丫環過來挑起簾子,是狄氏最早的兩個大丫環,美牙和美寶。
兩個人的模樣也同樣不象是芳華正好的年紀,都看起來蒼老而死氣沉沉。
整個院子裏的人都似乎老了許多,仿佛和外面的三年時間交錯了數次似的,已經數個三年過去了一般。
邵宛如舉步往裏走。
“誰來了?”幹嘎嘶啞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帶着一股子讓人極難受的感覺,仿佛有什麽在厚重的磨刀石上磨過一般。
邵宛如跨步進來,看到坐在當中椅子上的狄氏。
狄氏很瘦,瘦的幾乎隻剩下皮包着骨頭了,身上的衣裳雖然還算華麗,但穿在她的身上幾乎撐不起來,一雙眼睛大的幾乎瞪出眼眶,莫名的讓人驚駭,毫無半點美感。
因爲太瘦,嘴唇突出,顴骨高聳,眼睛混濁不堪,和三年前初入京裏那個意氣奮發的狄氏不可同日而語。
說是三年前狄氏的母親都差不多。
“你……你是秦宛如?”狄氏的眼神惡狠狠的看着邵宛如,顯然己認出了她是誰,目光恨毒陰森,仿佛嗜人一般。
說完拿起桌上的茶杯,照着邵宛如狠狠的就砸過來,滾燙的茶水還是才泡的,吓得一邊的周嬷嬷驚叫一聲,臉色立時蒼白起來。
邵宛如的身份今非昔比,這若是真的砸上了,燙傷了,狄氏絕對讨不了好!
玉潔眼疾手快的拉着邵宛如避過茶杯,茶杯重重的撞到了屋門口,原本有些污質的簾子看起來越發的污穢不堪起來。
“是邵宛如!興國公府的五小姐,前興國公世子和卿華郡主的女兒,外祖母還是瑞安大長公主!”邵宛如站定之後,不慌不忙的看着狄氏道,眸色幽冷。
“那又如何……一個不受寵的罷了,難不成還真的以爲興國公府真的想讓你回去當嫡小姐!”狄氏嘶啞的冷笑道,眼底閃過一絲瘋狂。
她當初機關算計,想讓自己的女兒頂了邵宛如 的名頭,沒想到最後不但功敗垂成,玉如還落到了那個地位,隻要一想到這個她如何不恨!
恨不得把邵宛如咬死,一口一口的食下她的肉,給她的女兒報仇血恨,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玉兒的,如果沒有邵宛如,玉兒就不會有事。
“受不受寵,我都是興國公府的小姐,不是你也不是永-康伯府能左右的,聽聞最近秦大小姐現在也和你一樣,被永-康伯府關了起來,莫不是現在也跟你一樣,從此之後永遠的監禁起來,永-康伯世子可能要娶平妻了!”
邵宛如慌不忙的道,神情怡然,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上面不小心濺了幾滴水珠。
“你胡說!”狄氏大叫起來,眼眶中露出瘋狂的紅意,眼神越發的混濁了起來。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知道吧!秦大小姐最近有多久沒來看你了?若不是被關起來,你覺得她會不來看你嗎?”邵宛如仿佛沒發現狄氏被自己激得瘋狂,依然悠然自得的道。
秦玉如的确是很久沒來看狄氏了,狄氏現在的日子并不好過,幾乎是數着日子在過,每每都在盼望着秦玉如來看她,可秦玉如一直沒來,她的确是等了許久,也有了許多猜測,但想想那是自己的母家,又覺得不會有事。
“你胡說,你胡說,玉兒不會有事的,絕對不可能有事的!”狄氏瘋狂的大叫起來,聽她的聲音,幾乎是要把喉嚨都喊破,但既便這樣,她的聲音也不高的,卻又充滿着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她的喉嚨當年必竟是受過傷的,以至于到現在也沒好全。
“是不是胡說,你應當知道,狄夫人,當年被自己親生女兒所害,應當也是你的報應吧,你一心幫着秦玉如害我,到最後卻被親生女兒所棄,差一點點命喪在親生女兒之手,這種感覺應當很不錯吧!”
邵宛如的語氣越發的平和起來,隻是這話語中的意思讓狄氏渾身顫抖,幾乎控制不住,手指痙攣的拉着椅子的圍欄,整個人哆嗦成一團。
“你胡說……你胡說……”尖厲的聲音幾乎刺的屋裏所有人的耳朵發疼。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你的女兒這麽惡毒,現在又要被狄世子嫌棄,馬上就要走到你的這條老路,最後不得不禁制在後院之中,狄夫人,這也是你自己造的孽,想冒認我父親的女兒?可惜了,事情沒成,卻讓興國公夫人得了便宜!”
邵宛如這一次輕歎道,眸底閃過一絲笑意,唯有眸色一片寒洌,說完轉身欲走,似乎不欲再理會狄氏。
“她……她得了好?”狄氏抓着椅欄的手指關節處呈現白色,可見用力之巨。
“自然,興國公夫人在興國公府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是什麽樣手段的人,狄夫人應當不會不知道吧?我之前出了事,聽聞興國公夫人把事情全推到了秦大小姐的身上,還是齊蓉枝做的證,秦大小姐這次是真的完了!”
邵宛如道,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竟是不再和狄氏多語,仿佛她這次來就是來看狄氏的慘樣的。
以她和狄氏之間的仇恨,這麽做,也很正常!
“小姐,求小姐救救奴婢!”清雪在門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向着邵宛如哀求的道。
其實不隻是她,留在院子裏陪着狄氏的幾個人都快被狄氏折磨瘋了,都想離開,就算周嬷嬷也想走,聽說運作了一番之後,也會離開這裏。
邵宛如平靜的看了一眼清雪,這一次沒讓玉潔把她扶起來:“你的事我會跟水姨說的,可以調到院子外,但是這裏也不能完全不管。”
清雪聽懂了,立時大喜,用力的向邵宛如磕頭:“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奴婢既便調到外面也會繼續服侍狄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