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會突然之間落下水,而後救起來的居然不是玥王也不是周王,而是看起來最沒什麽用的清郡王,雖然在拿到小姐濕帕子的時候,就知道小姐必然另有準備,但沒想到小姐不在的時候,還能發生這麽激烈的事情。
邵顔茹是誰?興國公府最得寵的嫡長女,是爲了皇室準備的,其實不隻是皇室,而是爲了那個“皇後”之位準備的,而眼下的這種情形,她名聲壞了,做爲将來的“皇後”,可以不長的傾國傾城,但必需名聲白玉無瑕。
也不隻是皇後,就算幾位皇子妃的名聲也不能有瑕,而眼下邵顔茹如果不嫁給清郡王,就隻能青燈古佛,了此一生了!
野心勃勃的邵顔茹怎麽會善罷甘休,她會瘋了的!所以她絕對不會就這麽認了這事的!
邵宛如眸色平靜而幽冷的看着對面的湖面,梅林掩住了她的身形,而她卻可以清楚的看到湖裏水榭的情景:“玉潔,你怕嗎?”
“小姐……奴婢不怕大小姐,但怕大小姐查到什麽,會不計一切的害您!”玉潔下意識的道。
她是真的擔心邵顔茹瘋了一般的報複自家小姐。
在興國公府,邵顔茹就是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整個興國公府的期望,若她瘋了一般的報複小姐,又有誰護得住小姐。
邵宛如的聲音很柔和,也很平靜,一雙清透的水眸微微一挑,露出一絲往日隐藏着的妩媚。
她往日裏對人對事,都很清淡,有種疏冷之意,有了這份疏冷,使得原本帶着的妩媚減了幾分,沒那麽顯眼,上一世夢境中的事實告訴她,若她柔弱一些,這媚意會更明顯,也會遭人诟病。
既如此,她願意用清冷,拒人于千裏之外。
世人對女子的容色有偏愛,對于長相清秀,看起來秀麗的女子更寬容一些,覺得她們才是女子溫雅、端莊的典範,而對于她這種隐含媚意的長相,多多少少覺得不是什麽好女人,被人輕賤。
而她偏偏就是這種被人輕賤的容色,上一世自己在文溪池死後,被趕出文相府,就是因爲自己的唇色過于的濃豔,既便在靈堂上心力交瘁,也還是比之一般人看起來更加的妩媚嬌豔。
而這就成了自己的罪名,才被文府以莫須有的罪名趕出了府門。
“既便我什麽也不做,邵顔茹也會瘋了一般的對付我,不死不休的!”邵宛如淡淡的道,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起波瀾的平靜,平靜的仿佛在說别人的事情。
這一世,她活的清醒,也活的狠戾,不會讓自己成爲别人踏上青雲之路的墊腳石。
邵顔茹她必須把她踩下去,從邵宛如知道自己是前興國公世子的女兒起,邵顔茹和興國公夫人就沒給自己留一條活路,如同上一世的軌迹一樣,不把自己害得身敗名裂,不把自己害的死後還留有遺臭的名聲,不會罷休。
唇角微微一笑,笑容如花一般綻放,既如此,她又何必留手!
上一世,她死了,而且還成爲第一個腰斬的女子,死的屈辱,而且還在吏書上濃重的添上了一筆。
恥辱的一生,恥辱的一筆。
一個連自己親生的父母都沒有找到的女孩子,卻又一次次的陷進别人的陷害中,最後象塵埃一般不起眼,誰會在意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的性命,誰又會護着她。
手在袖中用力的握緊起來,尖利的指甲刺痛了掌心,但随既緩緩的放松,既然是化不開的仇恨,她就不會化去。
重生之後,她就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血債血償,她無所畏懼!
此生,有仇的報仇,有恩的報恩!
從地獄中爬起來的她,何懼滿手血腥,現在的事情勾扯到了皇家,就不是興國公府一家一室的事情了,既便這一世,同樣不得好死,她也不會退步!
玉潔沉默了,咬了咬唇,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以邵大小姐的心性,還真的是和小姐不死不休,既便自家小姐再退又如何,就如同今天,在馬車裏就算計了小姐,帕子她事後也聞過,以她對藥理的熟悉,自然也知道這藥和酒相和,會出事情。
而這件事情裏,不隻是邵大小姐插了手,還在太夫人,淑妃,以及興國公夫人,小姐若不是洞查了先機,這時想出事的恐怕是她自己。
方才出事的時候,她還看到了幾個侍衛,也看到侍衛幫着把邵顔茹救上了岸,如果是小姐,她們甚至還會把小姐逼得嫁給侍衛。
不是大小姐出事,就是自家小姐出事,那種惡毒的算計裏,小姐比起眼下的邵大小姐隻會更可憐,更絕望。
自己做爲小姐身邊的貼身丫環,絕不能退縮。
“小姐,奴婢明白了,奴婢絕對不會拖小姐的後腿的,現在應當怎麽辦?”腦海裏心思百轉,玉潔臉上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自家小姐那張絕美而平靜的芙蓉花面,給了她所有的勇氣,爲了小姐,她也不會退縮,既便大小姐再瘋狂,她也會擋在小姐面前,絕不能讓大小姐害了自家小姐。
“我們去那邊走走,這事跟我們無關!”邵宛如嘲諷的勾了勾唇角,轉身往梅林外走去。
“我們不過去看看大小姐嗎?這會去看大小姐,必然會讓淑妃娘娘她們覺得小姐的善意!”
玉潔雖然跟着往外走,但還是不解的道。
“感應到善意又如何,她們不會手軟,甚至還會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邵宛如平靜的眸色中閃過一絲嗜血的戾氣。
“怎麽會?”玉潔倒吸了一口冷氣。
“爲什麽不會?玥王、周王都會向着邵顔茹,都不想她名聲有虧,至于楚清,既便想娶邵顔茹也不敢當着這兩位多說什麽,更何況還有淑妃,若淑妃勒令幾個侍衛說掉落水裏的是我,玥王和周王也會改口,看到的人都這麽說,這事不是我也是我了!”
邵宛如道。
玉潔駭的臉色大變,嘴唇哆嗦了一下,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們……他們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如果真的是這樣,丢臉出醜,壞了名聲的就是自家小姐了!
“爲什麽不可能,反正沒其他人知道,以一個無用的五小姐,換金嬌玉貴的邵大小姐的名聲,他們都很樂意看到!”
不管是楚琉玥還是楚琉周都各有私心,能有這麽一個挽救邵顔茹名聲的機會,他們将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走吧!”邵宛如道,繼續緩步往,這一段路她上一世還算熟悉,雖然現在走起來不是很清楚,但還是可以繞出去,她必須多見幾個人,讓人知道她方才并不在落水處,才可以自救。
梅林深處忽然傳來聲音,仿佛是車輪輾過,玉潔警惕的上前兩步,擋在邵宛如的面前,看向眼前的梅林。
聲音越來越近,而後一個雪衣狐裘的絕美少年出現在她們面前,華貴的雪裘穿在他顯得有些單薄的身上,既便臉帶病容,也讓人看得出陌上人如玉的感覺,原本梅林是絕美的,這裏的風景在皇宮裏也是上佳的。
但待得坐着輪椅的少年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時候,這所有的一切就成了背景闆上最不起眼的一幕。
居然是楚琉宸,邵宛如心裏一口氣松下來,在沒有找到更多的人證明方才落水的不是自己的時候,她其實還是沒有脫離危險的。
現在楚琉宸來了,太好了!
小宣子笑嘻嘻的推着輪椅過來,然後松開輪椅,走到邵宛如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禮:“奴才見過五小姐!”
“你們……怎麽在這裏?”邵宛如揚了揚水眸問道,楚琉宸最近不是應當在府裏休養嗎,怎麽這種大冬天,還會出現在這片冷洌的湖邊。
雖然穿着狐裘,但他的身體向來比不得常人,這麽過來其實并不好。
“本王怎麽就不能來了!”楚琉宸居然站了起來,溫雅一笑,走到邵宛如身邊,然後極自然的伸過手來拉住邵宛如的手,“走吧,去見見皇祖母!”
“你……你沒什麽事吧?”看他神态悠然的走過來,并沒有想象中的艱難,邵宛如驚的瞪大了水眸,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他這種形态極其的異常。
往日裏身體好的時候,他似乎也沒有這麽好的狀态,怎麽受了那麽大的驚吓,而且還被自己壓暈過去之後,竟似乎好了許多,雖然唇色依然淺淡,臉色蒼白,但精神卻不錯,手握上她的手的時候,依然帶着寒意,但卻不是以往那種寒入骨髓的感覺!
眼前的楚琉宸,還是那個楚琉宸,但又似乎不隻是這個楚琉宸,和記憶中那個站在高高的丹阙處,俯視着蒼生的那個楚琉宸緩緩的重合了起來。
這個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沒有什麽明顯的症狀,但她以醫者的心思,就是這麽覺得的,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