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太夫人的身子爽利了許多,大夫也說隻須好好調養就是,一襲暗條紋的褐色襦衣,胸前挂着一串佛珠,笑起來慈和的很,任誰看了都覺得眼前的太夫人是一個和善人,最是良善,最有佛性。
伸手把邵顔茹拉到身邊,也是滿臉的心疼。
“你母親也真是的,處置了就處置了,象這種偷盜的人,沒有送到官府裏,隻要府裏處治了她一人,就算是她的福氣了,可你母親怎麽叫其他的下人去觀刑呢,看看,好好的把你給吓到了!”
太夫人心疼不己的看了看臉色微微蒼白的邵顔茹,話裏連最心疼的媳婦也怪責上了!
也不怪她偏心,這府裏上下,也就隻有邵顔茹最得她歡心了,雖然比不得自己的大孫子,但就疼愛程度上來說,邵顔茹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邵華安這個大孫子在這疼愛方面也是稍遜一籌。
“祖母,我擔心五妹妹!”邵顔茹的頭低了下來,拉着太夫人的手搖了幾搖,“祖母,我想去看看五妹妹,不知道她醒過來沒有?她必竟是我們府上的小姐,就這麽一直住在大長公主府裏也是不合适的!”
聽她提到了邵宛如,太夫人臉上的笑意退了下來,泛起一股子惱怒,邵宛如在玉慧庵山腳下發生的事情,她昨天就已經知道了,很是不以爲意:“她既然沒把我們這裏當成家,你又何必這麽挂心她,你這個孩子就是心太好,心太軟,之前她在山上清修,你還要去陪她,可你看看她對你如何!”
太夫人伸手指在邵顔茹的額頭上狠狠的點了點,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祖母,可她是五妹妹啊!”邵顔茹的眼眶紅了起來,委屈不己。
太夫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手落了下來:“她莫名其妙在那個時候下山也不知道所爲何事,之後又在那裏出了事,救出來之後也沒回自己的府,卻往大長公主府去,我們府上知道她的事情,還得從旁人的嘴裏得來,她既這般和我們府上離心離德,我們也不必對她過于的遷就。”
站在太夫人身後的郁嬷嬷稍稍擡了擡頭,看着太夫人欲言又止,但見邵顔茹的目光掃過來,頭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手緊緊的拉扯着自己的袖角,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說錯話。
前天晚上五小姐發生的事情,現在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起來,都說五小姐是因爲被人騙下山,擔心秦老夫人的身體才急匆匆下的山,之後暈倒了,也是瑞安大長公主的人接走的,所謂不來自家府上,是因爲自家府上根本就沒人理會這件事,據說當晚的時候這事也報到了興國公府門口,隻是門衛也沒當回事。
隻是這些話,她一個下人也不好說,縱然她跟着太夫人那麽長的時候,這會卻真的覺得太夫人錯了!
其實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祖母,您别生氣,不管五妹妹做錯了什麽,或者沒拿我們當真正的親人都沒關系,人心都是熱的,我們多捂捂就行,祖母,我還是不放心五妹妹,想去看看她,好嗎?”邵顔茹撒嬌的搖了搖太夫人的手。
看着眼前帶着渴望的邵顔茹,太夫人又是憤怒又是怨恨,原本什麽事也沒有,這個邵宛如又給自家府上惹出這許多事來,真是個攪家精,隻要想到這一點,她就實在喜歡不起來,手指摸上自己脖子上的佛珠,努力讓自己甯神安靜起來。
這個攪家精真是讨厭,也不知道自己有世欠了她什麽,讓她把自家府上都攪和成這個樣子。
“你去吧,帶一些補品過去,看看她是真的暈着,還是假的,如果她醒着,就讓她早早的回來,我興國公府的女兒,不必在外祖家呆着,讓人看了還以爲我們府裏沒院子住。”太夫人冷哼一聲道。
郁嬷嬷看了看太夫人欲言又止,那個院子雖然因爲瑞安大長公主的強勢,的确是要讓給五小姐住的,但這陣子夫人隻在往外面搬原本放置在裏面的東西,并沒有往裏面搬其他的物件,一時間還真的住不了人!
但這事是興國公夫人安排的,郁嬷嬷覺得自己還是三緘其口的比較好,頭再一次低下。
“好的,祖母那我去看看五妹妹,回來再跟您說說她的身休如何,祖母不要擔心!”邵顔茹臉 露出笑容,溫柔的道。
看的太夫人心軟成一片,連連點頭,“好,快去快回,小心點,别又惹了這丫頭,如果她說的話不好聽,不聽就是,你自己回來!”
這個孫女是她最看重的,會說話招人疼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也是太夫人寄于厚望的,将來說不得還得靠着這孫女把整個興國公府的實力往上提一提,保證自家興國公府還能盛個百來年。
就沖這一點上面,太夫人對于邵顔茹自然是含在口裏怕化了的寵愛。
“祖母,我知道了!”邵顔茹柔聲道,站起身向太夫人深施了一禮,而後便轉身帶着丫環離開了。
“這孩子,就是這麽善良,那邊都不把她當回事,還這麽一副熱心腸!”太夫人看着邵顔茹離開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郁嬷嬷知道這是在跟自己說話,笑着奉迎了一句:“太夫人,您也别怪大小姐,大小姐被養的這麽好,這麽仁厚,還不是太夫人教導得法,現在滿京城誰提起大小姐,不誇大小姐一番,這種氣度,才是當家主母的氣度!”
邵顔茹将來的婚嫁方向自然是皇家,除了興國公府的幾個主子,幾個心腹也是知道的。
皇家的當家主母,往小的說是王府之主,往大的說,就是一國之母!
太夫人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可不就是這個樣子,這孩子……算了,這孩子的氣度這麽好,也是她自己長的,你看看那個小的,小家子氣,果然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哪裏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品性!”
太夫人前半句說的是邵顔茹,因此看起來神色和婉,後半句說的是邵宛如,臉色立時冷了下來,滿滿的厭棄。
自打把邵宛如認回來,太夫人就一直後悔,她怎麽就讓人這麽進來了,當時她就應當強力的插手管一下之事,怎麽也不能就讓這丫頭認祖歸了宗,看看現在把她給寵的,連自己的父家是誰都要不知道了,成天介往大長公主府跑,還要讓大長公主這個潑婦來找自己的茬子。
每每想到這裏,太夫人就氣憤不己,覺得自己當時實在是心慈手軟了一些!
未認祖歸宗之前就這麽不合規矩,認回來之後原先着好好教教的,無奈這丫頭又要去山上清修守孝什麽的,隻能等她從玉慧庵回來之後再好好的教一教。
若是教不好,也别給她配什麽親事了,興國公府不是養不起一個老姑娘,就真接老死在興國公府的後院就是,也免得她到時候又整出什麽妖娥子來,連累了興國公府上下。
“大小姐和五小姐差的最大的區别就是一個是您親自教出來的。”郁嬷嬷笑道。
“等宛如回來,也得好好教教 ,也免得丢了我們府上的顔面。”太夫人點了點頭,心裏己有了主意,還有幾個月時間,自己這裏也得準備一些,到時候可以好好教養邵宛如,也免得她弄不清楚她現在姓什麽!
興國公府的馬車停到了瑞安大長公主的門前,早有丫環下馬車到門前去禀報,邵顔如就等在車裏,她的臉色雖然平靜,心裏卻很不安甯,邵宛如現在的具體情況她不知道,所以特地來看看。
外面現在都在說她或者是秦玉如害的邵宛如,而且這事還在刑部。
這事是秦玉如做的,但如果這事牽扯過來,就可以扯到自己身上,她實在不安心的很,總得見過邵宛如才能再做決策,若不行,也可以請玥王、周王幫自己洗清身上的嫌疑,必竟這次真正出手的是秦玉如,她隻須小心的不和秦玉如扯上關系就行……
一個小厮跑了出來,引着興國公府的馬車往側門而去,待到了裏面,又有婆子過來引,一路轉彎進到停車的地方,馬車停了下來。
書棋扶着邵顔茹下了馬車。
邵顔茹看了看周圍,發現這是一個很大的停車場,但停的車算上自己的也隻有兩輛,想來這裏應當是讓外客停放馬車的地方,卻不知道還有誰今天也來拜訪大長公主了。
看這馬車的樣子是停在最裏面,若有标志,也是靠着裏面的一邊,一時間還真的認不出來是哪家府上的,但看這馬車的大小、樣子,應當也不是什麽特别權貴的人家。
邵顔茹眼睛一瞟,已經精确的得出結論,沒再理會眼前的馬車,跟着引路的婆子一路往裏行去!
她今天是來探聽虛實的,對應的人是邵宛如,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她實在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