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世楚清見過叔皇!”台階下的是一個年輕人,一身藏青色的普通長袍,跪下之後向着丹阙之上的皇上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之後朗聲道。
這事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聽他口叫叔皇,不知道的人愕然的看向坐在輪椅中的楚琉宸,這位才是稱呼先皇爲叔皇,但又被當成皇上的小皇子養大的,而且這位還是先皇的嫡長子,那眼下的這位又是誰。
方才一直提到玉慧庵,又隐隐間表示先皇的子嗣,這一位莫不就是?
待得他擡起頭來,一張長相出衆的俊臉,和楚琉玥、楚琉周相比也是不差的,卻又遠遠不及楚琉宸出色,隐隐間似乎還有些相象之處,但不是很明顯,待得細看之下又看不出來。
“你就是楚清?”皇上的目光也落在楚清的臉上,目光淡冷,不帶一絲的漣漪。
“草民正是!”楚清恭敬的道,但舉止之間卻是落落大方,倒是讓人不得不贊歎一聲。
“說說你的經曆!”皇上道。
“草民自小便生在玉慧庵裏,母妃當時已經進了玉慧庵,擔心草民出事,自不敢把草民之事傳出來,之後一直便隐于玉慧庵的院子裏,以做女裝,之前玉慧庵裏出了事,草民的母妃怕草民出事,才讓草民偷偷下山,原本草民隻想隐姓瞞名沒料想扯到強搶民女的事情中去了!”
楚清侃侃而談的道。
刑部幾位高官都是知道這事的,知道這個被害了一家的民女逃出去的大哥,就是這位救下的,而後這位的事情就被扯了出來。
“你母親是哪一位?”文相冷眉問道,之前楚清也沒直接說封号,知情的隻知道是一位妃子,也不知道具體是誰。
“先皇的玉貴妃!”楚清大聲的道。
一句話,立時讓所有大臣震驚住了,先皇當時很寵這位玉貴妃,聽聞這位玉貴妃還是前朝的一個不小的世家的旁枝,這個玉氏家族和前朝的皇室關系很密切,幸好這位玉貴妃隻是和這個玉氏家族快要搭不上的一個末枝旁節,才讓她有了進宮之後的尊位。
這也是先皇的嫔妃位被關進玉慧庵裏最高位份的妃嫔。
聽聞這位玉貴妃在先皇在的時候,幾乎可以和皇後比肩,在後宮很得勢,和先皇後的關系也很不睦,這應當也是她發現自己有孕,但當時皇上病了,她卻隐瞞着不敢說的重要的一個原因吧!
進宮不多久便得高位,隐懷孕進玉慧庵生子嗣,這位玉貴妃聽起來就是一個人物!
“母妃當時懷着身孕,但适逢父皇沒了,母妃哭的暈死過去,之後便被送到了玉慧庵,之後就一直瞞了下去,若不是這次玉慧庵出事,母妃不會着急慌亂的把草民偷偷送下山的,草世涉世未深,才下山又惹上了那樣的事情,才使得草民之事也跟着敗露!”
楚清把前因後果解釋了個一清二楚,坐在一邊的楚琉宸擡了擡眸子,一雙俊美的眼眸冷情的落在楚清的身上,看起來平靜無波,隻用手揉了揉額頭,一副微微有些頭疼的樣子。
衆臣聽了,許多人緩緩點頭,都覺得此事可信,前朝的這位玉貴妃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況且此人現在還在玉慧庵中,其實查清楚是不是還是很簡單的。
皇上應當也是想認下了此人的,否則不會把人提到朝堂上來,當着衆臣的面說清楚他的來曆,若不然直接暗中處治了就是。
先皇的子嗣,雖然不是嫡長子,但也是身份尊貴的庶皇子,若這樣,是不是也可以認爲這位庶皇子其實也是有繼承皇位的可能的?
當今皇上對宸王可是寵愛有加,甚至超過了自己親生的幾個兒子,若眼前這位也是,是不是代表這位宸王就要失寵了,而太後娘娘也是因爲先皇才對宸王愛烏及烏的,這看起來這位宸王殿下可就真正沒他什麽事了!
一個病弱弱的,又不知道什麽時候都沒了的孫子,比起一個健康的孫子總是不讨喜一點吧!
若是從先皇面上來說,太後娘娘也應當是喜歡眼前的這個,而不是半躺在輪椅上的這位了。
朝中有心思伶俐的立時覺得眼前這位可能要得寵,一步登天了。
“皇上,既然是先皇的長子,自當封賞!”果然,章相第一個直言道。
文相雖然沒說話,但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先皇的血脈自不能流落民間。
接着衆臣也一并認同。
皇上雖然沒說話,但對着身邊的禀筆太監點了點頭,禀筆太監上前兩步,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宣讀了起來。
衆臣一起跪下聽旨。
旨意很簡單,就是表示楚清确爲皇家骨血,的确是先皇的兒子,也的确養在玉慧庵中多年,玉慧庵裏的一衆嫔妃們都可做證,因此封他爲清郡王。
一旨下來,楚清雖然愣了一下,但馬上還是謝了恩。
“玉慧庵之事,刑部還得抓緊,若有前朝餘孽,絕不沽息,至于前朝的嫔妃們如何,還得衆臣商量,朕今天累了,衆卿退了吧!”皇上站起身來低緩的道,說完帶着一衆太監、宮女們離開大殿。
大臣們也三三兩兩的退了下去,昕王和周王走在最後,不屑的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楚清,唇角勾起一絲冷笑,而後也跟着轉身離開,一個郡王,還引不起他們的注意,原以爲父皇也會給他封王,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閑散的郡王而己。
小宣子是待衆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推着楚琉宸的輪椅要離開的。
“你莫名是……二弟?”楚清這時候己站起來,看到輪椅上的楚琉宸,一臉的驚喜激動,急走過來道。
楚琉宸擡起眼眸看了看他,眸色幽冷中帶着幾分冷戾,森寒不己,完全不是一個病弱之人該有的眼神,極是陰寒侵略。
楚清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到嘴的話竟是被這般陰冷的目光逼了回去,臉上親親熱熱的笑臉也僵硬了起來。
小宣子的目光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緩緩的推着楚琉宸離開,竟是連理也沒理他。
看着楚琉宸離開,楚清的臉色難看起來,臉上的神色也跟着冷寒起來,用力的纂了纂拳頭,一個病殃子而己,還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麽了,等以後自己得了太後和皇上的寵,這個病殃子誰還會注意,眼下卻不是時候。
定了定心,楚清疾步往外走,想追到小宣子,但卻發現才出大殿的小宣子居然被一個太監叫走了,看這太監的樣子應當是皇上身邊的。
皇上這個時候居然找太監過來,是爲了自己的事情?
楚清站在大殿下,隐隐不安……
楚琉宸的确是被皇上喚走的,沒有去皇上的禦書房,隻在皇上所在的一處偏殿接見了楚琉宸。
偏殿内沒有其他人,唯有一個貼身的大太監站在那裏,待得楚琉宸的輪椅進來,他揮了揮手示意小宣子退下,自己主動上去替楚琉宸推了輪椅。
小宣子應命退下,站在殿外候着,大太監推着楚琉宸的輪椅進到殿裏。
這偏殿不大,甚至比不上皇上的禦書房,正是因爲不大,倒顯得有幾分家常,就如同一般府裏的花廳似的,看起來閑适的極。
皇上坐在當中的椅子上,看到楚琉宸進來,原本冰冷的臉色和緩了幾分,讓大太監把楚琉宸安置在自己面前,神色和緩的道:“方才那人,你不必在乎,不過是一個遺漏的罷了,叔皇和你皇祖母還是最在乎你的,絕對不會讓楚清影響了你!”
“叔皇放心,我無礙的,隻是不喜歡突然之間多出了一個人,而且還藏身在玉慧庵這種地方!”楚琉宸溫和的道,雖然看得出笑不達眼睛,很 勉強,但也知道他還是在努力的表示自己的不在意。
皇上輕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溫和的拍了拍他的肩頭:“你皇祖母和叔皇的心中,你是皇兄唯一的子嗣,其他人如何都和你無關,你無須在意,若想理他就理理他,若不想理他就不用理他!”
這話說的極親近,完全是一副長輩的樣子,而且還是一位很疼寵晚輩的長輩的模樣,連往日的聲音都放柔了幾分。
“多謝叔皇。”楚琉宸扶着輪椅,站了起來,向着皇上深施一禮,雖然臉色平和,但眸底難掩激動,看起來還是有所觸動的,這讓皇上很滿意。
“好了,坐下好好休息吧,别起身,你身子雖然好了一些,但也經不起這麽折騰,這以後若是身子可以就上朝來,既然幫着叔皇做事了,可不能偷懶了!”皇上笑着親手拉起楚琉宸讓他坐下。
“一切聽從叔皇的安排!”楚琉宸溫和的道,整個人看起來溫雅如玉,雖然病弱之中卻透着一股子天生的雅緻。
皇上看的心中越發的憐惜起來,揮揮手,大太監推着楚琉宸的輪椅出去,殿門口自有小宣子接過,然後推着楚琉宸離開。
待得大太監德榮重新回到殿内,看到皇上依然看着宸王離去的背影,神色一片黯然,忙低頭站在一邊。
“你覺得他會不會恨朕?”皇上的聲音很輕,似乎是自言自語,但德榮卻知道是在跟自己說話。
忙小心翼翼的答道:“皇上多慮了,殿下是個孝順的,若他知道……必然不會怨恨于皇上,就算是現在這種情形,他也沒對您怨恨,隻看這麽多年,對您的親近就知道了,殿下隻是不喜……娘娘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