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善師太依舊每天帶着弟子來念經,但這念經的時辰卻是不定的,邵宛如雖然每天也來,但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
興國公府另有管事的婆子每天過來把一些不需要的果盆糕點清下去,重新換上新的過來,然後随侍在佛殿裏。
不管是邵宛如過來,還是普善師太過來念經,都侍候在一邊,有什麽吩咐立時完成。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十幾天便過去了,這天一大早邵宛如便起來了,玉潔看看外面的天色還沒亮,想讓邵宛如多睡一會,邵宛如卻是搖了搖頭,讓玉潔直接替她梳洗,曲樂早早 的拿了早膳過來,主仆幾個用罷,便去了做法事的佛殿。
今天太夫人會上山,親自上香的日子。
待到了佛殿,發現普善師太帶着慧清、慧明居然早早的在了,大殿裏佛香陣陣,伴随着有韻味的念經聲,很有一種淡然世外的感覺。
邵宛如上了香之後,在一邊的蒲團上跪下。
太夫人來的也很早,沒跪多久,興國公府的人就過來了,來的是興國公太夫人、興國公夫人、邵顔茹以及邵華安,邵潔兒。
二房的人除了興國公全來了,而三房的人卻一個也沒來。
聽聞後面有聲音傳來,邵宛如站起身來,低頭站在一邊。
太夫人進來,一衆人等進過香之後,暫時先退入邊上的偏殿休息,邵宛如也被喚着跟了過去。
偏殿當中坐着太夫人,闆着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側坐着的興國公夫人目光落在邵宛如的身上,帶着幾分陰晦的惡意,臉上卻挂着和善的笑容,邵顔茹站在太夫人身後輕輕的替她敲着背,目光也落在邵宛如的身上,臉上笑容親和。
邵潔兒也在上下打量着邵宛如,之前在府裏的時候,她們兩個也就照過幾次面,但幾乎沒說上一句話。
邵華安是第一次看到邵宛如,同樣不動聲色的在打量着邵宛如,臉上有着世家貴公子的矜持和雅緻,他的目光倒是很溫和,不過是一個被找回來的妹妹而己,他的确不太明白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爲什麽如臨大敵。
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中,邵宛如緩步過來,每一步都走的極規矩,仿佛是丈量過了似的,既便一心挑剔的太夫人也說不出她一個不好來,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并不願意看到一個很出色的小孫女。
邵宛如上前幾步,先給太夫人見了禮,之後是興國公夫人。
待她站定擡頭,從太夫人開始一應人等全愕然的盯着她的容色,大殿内一時安靜了下來。
肌膚白如透粉,晶瑩剔透,光滑如同最無瑕的美玉,一雙眼眸氤氲中帶着幾分清透,有些矛盾卻又覺得本應如此,讓人驚豔不己,櫻桃小口,不添而朱,最出色的是那張精緻的小臉,美的純真而帶點不協調的妩媚。
但既便是這樣的妩媚,也不讓人覺得妖豔,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純真,緩和了這種被人看低了的妩媚。
大方的舉止,得體的動作,加上這張讓人驚豔的臉,無一不在說明眼前的這位邵五小姐和二年前大不相同,再不是當初那個帶着稚氣的孩子模樣。
既便歲數還是不大,但這會沒人可以否認她的美麗和出塵。
是的,誰都無法想象到那種被人看低了的妖媚之色,揉合了她本身的舉止和純真的神态,再加上這一身缁衣,竟讓人覺得這是一種出塵脫俗的顔色。
這種顔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
這是許多人在心裏的想法。
邵華安也愣住了,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五妹妹很漂亮,但沒想到居然這麽美,看慣了自家親妹妹絕美的容色,原本以爲邵宛如就算再美,也比不得自己的親妹妹,沒料想初一眼便立時讓邵顔茹的容色淪落了下來。
唇角抿了抿,第一次正視了自己這個五妹妹。
邵顔茹按捺下眼底的嫉妒,緩緩低下頭,眸底一片陰冷,既便她和邵宛如之間沒有其他的恩怨,就沖這張臉,她也要毀了她。
邵潔兒的嘴張大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和邵華安一樣的想法,以爲邵宛如縱然長的好,但肯定沒有邵顔茹好看,當初她看到邵宛如的時候,雖然覺得出色,也沒有讓人驚豔的感覺。
而今,卻狠狠的驚豔了一把。
她甚至在想,當初的卿華郡主若也是這麽美的話,也怪不得自己的大伯怎麽着也得去求了旨賜婚了。
興國公夫人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眼中的陰寒滑過邵宛如的臉,但随既眸色一收,笑容溫和的道:“宛如可真是長大了,讓二嬸一下子都認不出來了,長的可真好,母親,您看着可象是大嫂!”
太夫人很震驚,上上下下打量了邵宛如幾眼,眸底露出幾分凝色,長的如此這般好,自己的一些手段是不是應當換一下?
正思量間,忽聽得興國公夫人這麽一說,立時滿臉不悅,冷哼一聲:“長的的确象是卿華郡主,不過可切莫象你娘那樣,什麽事都是自作主張,你現在是興國公府的五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興國公府,切不可生出其他的事來!”
這話教訓意思極明顯,跟在邵宛如身後的玉潔都氣紅了臉,哪有當祖母的幾年不見孫女,開口就是訓斥的,而且還辱及了小姐的親生母親!
“多祖太夫人提示,之前外祖母也說過,我長的象母親,讓我以後要以母親引以爲戒!”邵宛如不動聲色的道,水眸擡起,眸色流轉,神态淡冷中生出幾分清華,美的傾國傾城。
其實邵宛如長的并不特别象卿華郡主,否則當初瑞安大長公主也不會認不出她來,她的一雙眼睛是最象卿華郡主的,其餘的倒沒那麽象。
這話聽起來似乎是順應太夫人的意思,但暗中卻不大不小的頂了一下太夫人,至于叫太夫人爲太夫人,叫瑞安大長公主爲外祖母的稱呼更是讓太夫人氣的心口一窒,想發火卻又覺得丢人。
太夫人的眼中露出幾分火氣,冷哼一聲:“我的話你可能聽不進去,當初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都快三年了,怎麽這脾氣還是這麽倔!”
這幾句話不可謂不重,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隔這麽久看到自己的親孫女,沒有任何一句關切的話,卻處處斥責、不滿。
“太夫人,不知道我哪裏說錯了話,讓太夫人這麽評價!”邵宛如擡起頭,水眸帶着幾分疏冷,這幾分疏冷讓她的小臉看起來很是冷漠,也少了幾分恭敬。
“你……你……”太夫人被她這種少了恭敬的目光一看,氣的指着她連話也說不出來。
“太夫人若是不喜歡我,可以不來看我,我依舊一個人在山上清清靜靜的禮佛就是!”邵宛如的頭緩緩的低下來,淡淡的道,她沒打算讓步,原本就看不慣,做什麽都一樣看不慣,既如此,她又何須過份的卑微!
“你這孩子,你祖母怎麽會不想看到你,就算是我這個當二嬸的,也是天天盼着看到你,若不是你三嬸現在身體病的很重,這次也必然會來看你的!”興國公夫人站起來假惺惺的勸道。
她既然要維持僞善的面容,這個時候必然是要來勸的。
“五妹妹!”邵華安微笑着過來見禮。
“大哥!”邵宛如道。
“五妹妹!”
“五妹妹!”
邵顔茹和邵潔兒也過來見禮。
“大姐姐,二姐姐!”邵宛如一一曲膝還禮,一家人看起來其樂融融的樣子。
看到她們兄弟姐妹幾個還算親近,太夫人臉色好看了幾分,看着邵宛如也還算順眼了一眼,順手指着邊上的一把椅子道。
“坐下說話吧!”
“多謝太夫人!”邵宛如柔聲道。
“你們也一起坐下,我們說說這法事的事情!”太夫人點點頭,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重新落坐,唯有邵顔茹重新回到太夫人的身後,替她敲着背。
就這份體貼,太夫人覺得就不可能在邵宛如的身上感應到,果然不在自己身邊養大的,對自己就沒什麽親情,看看方才硬綁綁的幾句回話,還有這個太夫人的稱号,這哪裏是把自己當成親祖母來看了!
一聽到這個稱呼,太夫人就覺得憋屈不己!
“叫什麽太夫人,你可是祖母的孫女,這麽稱呼可不合适!”邵華安笑着柔聲提醒道。
興國公夫人不悅的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她早就聽出這稱呼不妥當了,但就是不願意提醒,就是想看到太夫人不喜,但又隻能憋着不說的樣子,到後來這口惡氣還得出在邵宛如的身上,卻偏偏讓兒子壞了事。
“是,大哥,我一時沒習慣過來。”邵宛如從善如流的道,态度極好。
太夫人低咳了一聲,闆着臉道:“這事原本是不應當跟你商量的,但現在你們這一房就你們姐弟兩個,你弟弟還小,不懂事,所以這事現在得跟你商量起來,也免得到時候你又覺得我偏心。”
“祖母請說!”邵宛如道,這一次是改了口的,原本沒人“提醒”,她也可以裝着沒發現,但現在既己提醒了,這個時候卻不便真的惹惱太夫人,必竟一個“孝”字大過天,而太夫人還真的是自己實實在在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