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國公府的婆子進來後先向邵宛如行了一禮,而後滿臉堆笑的道。
“畫冊?”邵宛如略揚了揚聲音,柳眉皺了皺,看起來有幾分不悅。
“對,就是那份冊子,之前貧尼拿給五小姐看的,當時五小姐看過之後也沒說要換,之後被一個丫環撞翻在地,五小姐又拿起來看了,貧尼走的時候,五小姐還看的很認真的那本!”慧明雙手合十,笑的很慈和。
畫冊的來龍去脈說的很清楚。
這話一說完,果然看到邵宛如臉上的神色越發的不好看起來。
“之前大小姐下山的時候,就說起這麽一份畫冊,是做法事擺台的種種擺法,大小姐說她不懂,就随意的挑了一個,太夫人覺得不安心,就讓奴婢上山把畫冊拿下去,再挑一次。”管事的嬷嬷笑的那個一個燦爛,幾乎象朵盛開的大葉菊似的。
仿佛沒看到邵宛如臉上的不悅。
“原本這種畫冊是不可以拿下山去的,但貴府的太夫人不同,所以也是可以暫時拿下去看一下的。”
慧明笑着解釋道。
兩個人一來一去之間配合的十分融洽,每一句話都在暗示這畫冊不拿出來不行。
“這畫冊,我還待再看看!等我看完了,自會送下山去太夫人的!”邵宛如冷冷的垂眸,好半響才擡起頭淡漠的道。
“五小姐昨天不是看完了嗎?況且才那麽幾頁!”慧明一臉驚訝的道。
“我們小姐不能再多看看?難不在你們玉慧庵拿出來的東西就隻允許我們小姐看一眼?”玉潔生氣了,冷聲道。
“這怎麽會……可山下太夫人催得急,這會還在府裏等着奴婢,莫如這樣吧,五小姐先讓太夫人看,看完之後奴婢再送您這裏來,可好?”興國公府的婆子是一個會說話的,笑盈盈之間便把事情理順。
邵宛如扯了扯嘴角,這話聽起來好聽,似乎在爲邵宛如着想似的,但其實太夫人等着在看,她一個晚輩的就算是想留都留不住。
所謂之後看不看,也就是一個面子上的話罷了,誰也不會當真。
慧明沒說話,隻微笑着雙手合十,在她看來,不管邵宛如說什麽,這畫冊總得拿出來,以太夫人的名頭壓制邵宛如,難不成她還敢不願意不成!
邵宛如沒說話,隻看了看玉潔,玉潔會意,上前兩步,擋在了婆子身前,故意扯開話題道:“昨天就是你罰的那個丫環,讓那個丫環語意不明的污陷我們小姐的,是不是?”
“昨天這事,奴婢還真不知道,這丫頭一向是個膽小嘴拙的,誰知道會惹出這樣的誤會來!老奴可真是冤枉啊,當時忙亂走的時候也就忘記了她,誰知道她這麽一個實心眼的居然還跪在那裏!”
婆子早有準備,聽玉潔這麽一問,立時叫起撞天屈來。
“那是誤會?”玉潔怒瞪着婆子道。
“當然是誤會,難不成還有人要害五小姐不成?那丫環還是從府裏帶來的,五小姐才第一次見到,就算是有什麽也不可能跟五小姐有關,實在是奴婢誤了事,都怪奴婢,還望五小姐原諒奴婢!”
管事的婆子笑眯眯的道,這事已經過去,而且邵宛如這裏也沒有半點損傷,婆子不覺得這是大事,左不過是五小姐拿出來轉移自己注意力的事情,又不會上真格的。
“跪下!”邵宛如的聲音冷洌中帶着幾分陰寒。
婆子和慧明都吓了一跳,邵宛如方才的神情雖然也是不悅的,但至少臉上還時不時的有點笑模樣,但這會突然發難,誰也沒想到。
“五……五小姐……”婆子結巴了一下。
“我們小姐讓你跪,你就跪吧!”玉潔擡腿狠狠的踢在了婆子的腿上,婆子倒退兩步,重重的摔坐在地上。
“五小姐,奴婢不知道哪裏錯了,要讓五小姐這麽生氣,昨天的事情原本就是一個誤會,丫環回來之後,奴婢也去禀報了太夫人,太夫人也斥責了奴婢,隻說下次不許再犯,這次就算了,難不成五小姐覺得這事還要追究不成?”
腿上被踹的生疼,再看看邊上慧明驚訝的樣子,婆子臉上熱辣辣的,隻覺得丢人,方才她和慧明兩個等在屋外的時候,還曾經偷偷私語過,她還表示裏面的五小姐不足爲慮,根本不敢真的拿昨天的事情罰自己。
這會不隻是摔倒,而且還相當于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臉上,婆子一時不服起來。
又拿太夫人壓制自己,這是拿捏定自己不敢拿她怎麽樣了,邵宛如冷笑一聲:“若是我昨天真的讓人丫環污陷了,這名聲就有虧了,到你這裏隻是不許再犯,我倒不知道興國公府的規矩會這麽松乏,居然連這種污陷主子的事情都可以用下次不犯來逃過罰責。”
“玉潔!”
“奴婢在!”
“去,把這個婆子以不敬陷害主子之罪,送到玉慧庵門口的馬車上去,我這裏用不起這種不敬主子,反而污陷主子的奴才!”邵宛如臉色陰冷的道,一雙明媚的水眸透着一股子讓人心寒的冷意。
“是,奴婢現在就把她拉出去!”玉潔點頭,做勢就要來拉婆子,婆子大慌,一伸手抱住一邊的柱子,一邊大聲的道:“五小姐,昨天的事情跟奴婢真的沒有關系,奴婢也就是把這個丫環不小心留下了而己,真的不是想害五小姐!”
婆子這時候是真的慌了,昨天的事情,據說看到的人不少,今天進玉慧庵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在傳言,今天庵裏的香客若是知道自己就是昨天之事的主謀,一個奴大欺主的罪名自己就逃不掉了。
這一路拖出去,得多少人看啊!
“五小姐,五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奴婢真的沒有害您。”玉潔的手已經伸過來,力氣還頗大,既便婆子抱着柱子,這一時間也快抱不住了,急的大聲的叫了起來。
“五小姐,能否聽貧尼一句話?”慧明站不下去了,急忙上前一步道。
“何事?”邵宛如擡眸,手揮了一揮,玉潔退在了一邊。
“這種事,五小姐不應當在庵堂裏處置,不管這個婆子是不是真的犯了事情,總得帶到府裏去再審,否則真鬧出了事情,難看的還是五小姐,在玉慧庵裏,人家隻會談論五小姐,這總于五小姐的名聲有礙!”
“那師太的意思若何?”邵宛如一副意動的樣子。
“這事是貴府太夫人引起的,總也得把這事報給太夫人知道,五小姐不如派人帶着這個婆子下山去,讓太夫人懲罰她!”
慧明師太一副站在邵宛如這邊爲她考慮的樣子,态度很慈和。
邵宛如看起來有些猶豫,似乎一時間拿捏不定。
慧明一看,立時又添了一把火:“五小姐,您現在在玉慧庵,說句不好聽的話,就跟半個出家修行的人似的,若是動不動就生氣,就發火,别人隻會覺得五小姐在山上不但沒有收心養性的替世子和郡主守孝,反倒是過于的驕橫了一些,這樣總有些不太好!”
“好,這事就讓她下山,讓太夫人處置吧!”邵宛如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想了想之後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婆子這才打了一把汗,然後小心翼翼的道:“請五小姐把畫冊讓奴婢帶下山去,然後奴婢再去向太夫人請罪!”
“你還要把畫冊這個時候帶下山去?”邵宛如冷聲笑道。
“奴婢雖然有罪,但奴婢這次上山也是爲了畫冊而來,若五小姐把畫冊讓奴婢帶下山去,奴婢才不會受太夫人第二次責罰,請五小姐救救奴婢!”
婆子大哭起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時不時的磕頭,看着滿頭的紅印,也知道磕的不輕。
“畫冊暫時不給你了,也免得你又想用這個畫冊頂罪,告訴太夫人,我看完之後必然會讓人帶下山去的。”
邵宛如漫不經心的道,水眸一轉,豔色流轉,卻又透着幾分從骨子裏帶出來的慵懶。
“五小姐……”婆子大哭哀求起來,“五小姐請饒過奴婢這一遭,讓奴婢把畫冊帶下山吧,奴婢以後再不會誤事了,請五小姐放心!”
“玉潔,把人帶下去。”邵宛如揉了揉額頭,淡淡的道。
“是!”玉潔過來,用力一把拖住婆子,婆子沒提防方才已經松了手,這時候被玉潔一拉,立時整個人就拖了出去,隻留下身後一聲聲的:“五小姐,五小姐……”
屋内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唯有外面有婆子的哭鬧的聲音
“慧明師太還有事?”邵宛如挑了挑眉,看了看一臉目瞪口呆的慧明,淡淡的問道。
“貧尼沒事,貧尼告退!”慧明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心裏暗暗有些慌,這位邵五小姐真的象大小姐說的那般嗎?
“有勞慧明師太了!”邵宛如微微一笑,神色松散了下來,揮揮手,慧明退了出去,看到這會已經紅着眼眶站起來、扶着門框平息氣息的婆子。
兩個人的眼睛無聲的撞上,然後慧明眼中有了笑意,但腳下卻是不停,緩步出了院門,眸色中一絲若有所思,果然這位邵五小姐怕提這畫冊的事情,故意借其他的事情推辭太夫人讨要畫冊。
這畫冊出事現在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