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是太夫人身邊的老人,在府裏一向有面子,但是對上邵宛如的時候還是很規矩的,特别是邊上還坐了一個虎視眈眈的瑞安大長公主。
“你們太夫人可真有心了,也不怕折了你們五小姐的壽!”瑞安大長公主冷笑一聲道。
郁嬷嬷聽了暗叫不好,瑞安大長公主和自家太夫人之間是有心結的,這份心結不但沒有随着時間消失,反而愈越愈烈。
“太夫人這麽久沒見五小姐了,想念的緊,最近玉慧庵裏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太夫人實在放心不下,這才借着給五小姐慶生的事情,到玉慧庵來看看五小姐。”郁嬷嬷陪着笑臉解釋道。
“她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又在玉慧庵裏清修,爲父母守孝,你們太夫人的意思是要把這事辦的熱熱鬧鬧的,還是要鬧的滿城風雨,讓灼灼在玉慧庵都不能消停!”
大長公主的聲音越發的冷了起來。
郁嬷嬷的臉色變了,其實這事她當初也婉轉的向太夫人表示過,在玉慧庵爲在這裏守孝清修的五小姐過生日的确是不合适的。
無奈太夫人聽了大小姐的意思,覺得在這裏辦不錯,而且這個時候也選的好,玉慧庵出事了,做爲祖母的放心不下親孫女,借着生日一說來看看,這說明太夫人對五小姐的慈和,也說明太夫人對五小姐是真心疼愛的,而不是外面所說的興國公府上下都不喜五小姐。
“你回去跟你們太夫人說,若她真心想對灼灼好,就不要提什麽生日之事,這生日禮物想送就送,不想送就不送。”
一看郁嬷嬷的臉色,瑞安大長公主立時明白了,輕輕一笑,帶着幾分冷厲的道,目光掃過地上的一堆禮物,“這些禮物也帶回去就是,這種錦衣羅緞也是這個時候灼灼能穿的嗎?還是說你們府上的那位大小姐住在這裏的時候,一直是穿的這麽濃豔?”
邵宛如的目光随着瑞安大長公主的話,落在那堆禮物上面,當先便是幾匹錦緞,濃紅豔綠,最是鮮豔的顔色,不能說這麽濃豔的顔色不對,其實這種鮮亮的顔色是極襯象邵宛如這樣年少的女孩子的。
但偏偏這地方不合适。
拉了拉身上灰暗的缁衣,唇角微微一勾,泛起一股子淡淡的嘲諷。
自己原本就比一般人唇色濃豔了許多,既便沒有塗上唇彩,也會讓人覺得唇色過于的妖娆妩媚了點,若再穿這麽濃豔的顔色,又有誰會相信自己是在玉慧庵裏真正的清修,真正的爲母守孝。
邵顔茹之前下山,第一件是是把她的名聲推上去,而今自己要下山了,她便把自己的名聲踩下去。
真是太有心計的!也太把别人當傻子了!
如果自己不看到那箱子裏的錦緞,今天這麽一出,再加上今天收下太夫人的這些錦緞,之前那件衣裳不是自己的也成自己了!
長睫揚起,看了看郁嬷嬷身後的八下丫環,這聲勢可不小,相信來的路上看到的人更不少。
“這,太夫人給五小姐的生日禮物中的一部分,既然拿上來了再回下去,怕太夫人會生氣。”郁嬷嬷不安的道,轉過身面前邵宛如,“五小姐,您看是不是先收下,既然是不太喜歡,也總不能駁了太夫人的面子,長者賜,不敢辭。”
“郁嬷嬷,不是我不能收下,隻是我現在在玉慧庵裏收下這種錦緞不合适,若太夫人真的疼愛我,自然也是知道這個理的!”
邵宛如心裏冷笑,臉上卻是不顯,微微眯起一雙水眸,柔聲的道。
若是真心疼愛,自然知道這麽送不合适,若不是真心疼愛,又何必做出惺惺之态來。
邵宛如這話可以說己是極不客氣。
“你回去吧,來人,把人送出去!”瑞安大長公主不客氣的吩咐道,站在她一邊的高嬷嬷揮了揮手,立時過去幾個丫環,幫着把放置的東西清理收起。
不多不少也是八個丫環!
高嬷嬷則過來拉着郁嬷嬷的手,笑着推了出去,臉上的神情雖然和氣,動作之間可半點不和氣。
見郁嬷嬷都出去了,興國公府的八個丫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上面冷着臉極威嚴的瑞安大長公主,一個個吓得低了頭,急忙也跟着退了出去。
“郁嬷嬷,請吧,大長公主現在心情很不好,你還是先回去吧,走,我送送你!”高嬷嬷親親熱熱的挽着郁嬷嬷的手往外拉。
郁嬷嬷原本還想掙紮的,一聽她這話,立時就不掙了,很是無奈的和高嬷嬷兩個手挽着手出去。
大長公主心情不好,既便是太夫人也是不敢惹的,自己這會撞上去還不得找死。
原本興國公府來八個,加上郁嬷嬷一個,現在是十六個丫環,加上郁嬷嬷、高嬷嬷,以比之前更強大的氣勢把禮物送到了玉慧庵的門口,路上看到的人都看傻眼了,有人之前看到郁嬷嬷進去的,這會又看到禮物返回,再加上高嬷嬷送出來。
早有人開始議論此事,有消息靈通的立時知道是興國公府給自家在這裏清修守孝的五小姐的送禮,之前看到那些大紅大綠的禮物還以爲這位清修的五小姐放不下這些華美的俗物,這會被送回來,才覺得這禮恐怕送的連這位五小姐都不知道吧!
也不知道這禮是興國公府上哪位主子送的,送的可真不懂規矩啊!
不說郁嬷嬷無奈的被高嬷嬷拉了出去,邵宛如站起身來,走到一邊的箱子裏取出那套華美的衣裳,回身走到瑞安大長公主面前,把衣裳往大長公主面前一遞:“外祖母,您看這衣領上用的是不是七彩紗的料子?”
大長公主詫異的看了看牆角的箱子,又看了看邵宛如手中的衣裳,忽然心疼起來,原本就是年華正好的模樣,又長的這麽一副出塵的樣子,卻被鎖在這玉慧庵,連自己喜歡的漂亮衣裳也穿不得,隻能偷偷的藏起來,一時間對于興國公府太夫人越發的惱恨起來。
如果不是那個老糊塗,自己的外孫女怎麽會落到現在的這個地步。
“外祖母,您也看不出來嗎?”邵宛如沒發現大長公主的走神,還以爲她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或者說這七彩紗不太明顯,當下搖了搖她的衣袖,又問道。
這一次終于把大長公主搖醒了,伸手摸了摸領子,又拿起來對着光線照了一下,半響之後确定下來:“這是七彩紗的料子,怎麽才這麽一點,灼灼喜歡,祖母明天去找太後娘娘,看看她那裏有沒有這種七彩紗的料子,替灼灼做一套衣裳。”
邵宛如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明白了大長公主的誤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外祖母說的不對嗎?”瑞安大長公主被笑的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了,目光看向一邊也嫣然在笑的玉潔。
“大長公主,這衣裳不是我們小姐的,是一直在那個箱子裏的,這箱子是在我們小姐來之前就在的,而且一直是鎖着的,那天我們小姐讓奴婢砸開了箱子,卻發現這箱子裏面有這麽一套衣裳。”
玉潔忙笑着解釋道。
這話裏的信息量有些大,瑞安大長公主越聽臉色越沉了下來,拿起手邊的衣裳翻看了一下,一臉臉立時冷厲了起來。
“灼灼,這位興國公府的大小姐沒安好心!”
“外祖母也是這麽覺的嗎?我也是這麽認爲的,卻不知道我哪裏礙了她的路,我甚至連和她見面也沒見過!”
邵宛如收斂起笑意,一臉困惑的道,那一日邵顔茹過來之時,邵宛如躲了起來,其實算不得真正見過面。
“興國公府上就沒有一個好的,有什麽樣的母親,就有什麽樣的女兒,她母親就是一個心黑的,這女兒好得了才怪!”
瑞安大長公主帶着惱意的冷笑一聲,又把手中的衣裳抖了一抖:“這衣裳一看就知道很好,和方才的料子倒象是一套的,至于這上面的七彩紗更是珍貴,雖然這領口也才這麽點,可宮裏得到的七彩紗也不多,能有這麽一點拿出來就不錯了,興國公府還真的舍得下本錢!”
“祖母的意思如何?”邵宛如點點頭,肯定了七彩紗就更肯定這事是邵顔茹所爲。
“我替你把衣裳拿去,直接扔還給那個老婆子,讓她看看她捧了十幾年的孫女兒,是個什麽樣的貨色!”瑞安大長公主站起來就要走。
卻被邵宛如拉住了,“外祖母,您就算是扔到她面前,她也不會覺得這衣裳是邵顔茹的,隻會覺得這是我要害邵顔茹,或者是您要害邵顔茹!”邵宛如水眸一轉,櫻唇微微掀起,露出一絲清雅無比的笑意,“不如,外祖母幫我去找一件鎖,一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鎖!還有一件禮物,也要外祖母幫着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