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宛如爲父母守孝,三年也不算多,邵顔茹卻是不必,必竟是隔了一房的,但若她一定要守個幾個月,也是說得過去的,說起來也會讓人贊一個“孝義”!
“倒真是有情有義!”邵宛如微微一笑,眸色淡淡。
“你不喜歡嗎?”楚琉昕敏感的查覺到邵宛如話中的不樂,驚訝的道。
“我爲何要喜歡?在這麽清靜的玉慧庵裏熱熱鬧鬧的過生日,打破衆多師太的清修,我有多大的臉,可以這麽做?就不怕别人說我一個沒有閨訓、毫無體統的話?”邵宛如擡起頭,水眸中明明白白的不悅。
她這話提醒了楚琉昕,伸手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啊,這在庵堂裏熱鬧的過生日,象個什麽話,這可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既然是大不敬,我那位大姐卻想給我過,鬧到後來,大家必然會以爲是我想過,出錯的也全是我!”
邵宛如道。
“這……會不會是她沒注意才這麽說的,可能也沒考慮這麽多!”楚琉昕想了想幫邵顔茹解釋道。
對于楚琉昕的解釋邵宛如并不意外,這三年她呆在山上,山下卻時不時的傳來邵顔茹的消息,這位邵大小姐的名聲是越來越好了,這麽好的名聲,既便有些小小的瑕疵别人也會主動幫她解釋。
她那麽好的人,怎麽會有什麽不好的想法和做法,最多就是沒考慮周全罷了,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也不過是機級巧合罷了。
楚琉昕的解釋符合大多數人的想法,或者如果真的鬧出了什麽事情,别人隻會說自己而不是邵顔茹。
“昕王殿下,您是來幫着大小姐當說客,讓我們小姐在玉慧庵熱熱鬧鬧的過個生日,然後再被所有人罵嗎?”
玉潔忍不住惱聲道。
“哎,這叫什麽話,本王怎麽就是幫你們大小姐當說客來的,不過你們大小姐可真的很不錯……”
楚琉昕瞪大了眼睛,不樂意了!
“殿下的意思是說大姐在太後娘娘面前表示要和我相親相愛,還要幫我過生日,然後再到山上陪我清修一段時間?”
邵宛如打斷了他的話,微微一笑總結了一下道。
“是,對,就是這個意思,她也是好心!”楚琉昕有些意興瀾散。
“那能不能麻煩殿下幫我帶一封信下山給我大姐,向她說明我在山上的處境,并且表示我不想在山上慶生,多謝她的美意!”
邵宛如水眸微微閃動了一下,已經有了主意。
“好,沒問題,這樣才對嘛,你們兩個可是血脈親姐妹,原就應當相親相愛,有什麽事情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楚琉昕高興了,連連點頭,覺得原本就應當這樣。
邵宛如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的案幾上,拿起筆,想了想寫了起來,寫完後稍稍晾了一下,把紙折起,放入信封,回身把信交給楚琉昕道:“麻煩昕王殿下了,我和我這位大姐也是神交己久,到現在也沒見過。”
“你沒見過邵大小姐?”楚琉昕一邊接過信,一邊詫異的道,“你們兩個不是在玉慧庵的時候在一起過,你才上山的時候,她應當還沒下山吧?”
“她當時的确是在山上,但是說在這間靜室裏安心做畫,原想出了靜室再見我的,沒料想祖母讓她下山去了!”邵宛如微微一笑,眸色越發的淡然起來。
這話聽起來似乎的确是陰差陽錯的,但是楚琉昕莫名的聽出一些其他的意味來,他也不是真笨,隻是因爲邵顔茹之前的名聲太好,沒往那個方向去想罷了,這會卻聽出幾分意味來,捏了捏手中的信封,疑惑的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不和?”
“不知道。”邵宛如搖了搖頭,神色之間有了幾分苦澀,然後深深一福,“還得麻煩昕王殿下了,或者若是讓大姐真的弄出這麽一件事來,我這狂妄自大的名聲就跑不了了,況且我現在還在守孝期間,雖然快滿了,但必竟沒滿,不孝不悌怕也是我的!”
楚琉昕的心頭忽然一動,他突然想起邵宛如才認親的時候,京城裏就有一個傳言就興國公府的上上下下都不喜歡她,莫不是這位邵大小姐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不喜歡她?
這麽一想,這位邵大小姐之前在皇祖母面前說的話,的确似乎不是那麽含有好心的。
當時在玉慧庵山上,兩個人都在,都找不到時間見一面?而今大張旗鼓的說要爲這位沒見過面的堂妹慶生。
這裏面的意思有些解釋不通!
“我幫你傳信給邵大小姐,再幫你解釋一下。”楚琉昕慎重的道。
“多謝昕王!”邵宛如再次感謝。
既然授了命,楚琉昕也就不再多留,和邵宛如告辭一聲,就往外走,但待得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你生日的時候,本王送你一份禮,我們兩也算是故友,不知道就算了,若是知道了不送,卻是說不過去!”
“多謝昕王,隻是在這山上清修,還是不必了,也免得别人拿這事說話。”邵宛如微笑着拒絕道。
“這……好吧……”楚琉昕摸摸自己的頭,覺得她這話也說的有理,當下轉身離開。
待得他離開,玉潔才上前一步道:“小姐,這位邵大小姐想幹什麽?”
“等不下去了。”邵宛如意有所指的道,重新回到席子上坐定,想了想,水眸滑過整個靜室,忽然伸手一指牆角的一個箱子,“把這個拿過來看看!”
箱子很精緻,但隻看到邊角,上面還蓋着一條毯子,把箱子大部分都蓋了起來,往日裏也沒人注意到一個邊角的箱子。
環視這屋子,也唯有這個一直被忽視的箱子很有可能。
“小姐,這裏面都是邵大小姐作畫用的雜物,要來有何用?”玉潔不解的道,但還是走過去把毯子掀開,把那個箱子給拉了過來,上面有鑰匙緊緊的鎖着。
“打開吧!”邵宛如道,柳眉微微颦了颦,那箱子早就在了,她卻沒在意過,但這會卻不得不重視起來,邵顔茹可能會利用一切有可能的東西,那她這裏就把一切可能都掐死在最初的狀态裏。
居然有點熟悉感!
“小姐,就這麽打開?被發現的……”玉潔驚的瞪大了眼睛道。
沒有鑰匙隻能砸開,這麽硬生生的砸開,那位邵大小姐必然會過問,雖然沒見過這位邵大小姐,但玉潔就是覺得她來者不善,沒事都能惹出許多事來,更何況還有事。
“這靜室裏還有其他東西是她的嗎?”邵宛如水眸環視了一圈道。
“沒有了!”玉潔老老實實的道。
二年多住下來,既便是有一些是邵大小姐的,現在也早己不在了,唯有這個箱子因爲是鎖着的,而且看起來還不小,又有普善師太的傳言讓她們留着,這才一直留在這裏。
“那就打開來看看吧!”邵宛如道。
“是,奴婢拿到院子裏去砸!”見邵宛如執意如此,玉潔點頭,環視了一下周圍也沒看到可以利用的工具,拖着箱子往門口而去,待到了門口用力的擡出了門檻,在院子裏找了一塊尖利的石塊,在廊下把箱子上的鎖給砸了。
然後又拖了進來。
木箱拿開,看到裏面的東西,玉潔愣了一下,“小姐,這是……什麽?”
一套衣裳,居然是一套華美的衣裳。
華美的衣裳雖然珍貴,但并不少見,但這是在玉慧庵,這二年多的時間裏,玉潔看到的便是那種素淨、灰暗的缁衣,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一套華美的衣裳。
伸手從裏面拿出,有衣裳,有裙子,還有一個不小的首飾盒,打開一看,一套精美的首飾。
“小姐,邵大小姐的衣裳留在這裏了!”玉潔驚訝之餘喃喃的道,“可是不都說這位邵大小姐一心學畫,靜心靜意,她……她在這裏留這麽一套衣裳幹什麽?”
“她的,你肯定?”邵宛如略微一沉吟,倒是沒太多的驚訝。
“不是她的,難不成還是小姐的?”玉潔下意識的道,待得說完蓦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姐,這位邵大小姐不會是真的這麽打算的吧?這套衣裳這麽新,不象是放了二、三年了啊?”
在這間靜室裏呆過的不隻是邵大小姐,還有自家小姐,玉潔明白自家小姐沒有這套衣裳,但架不住别人這麽猜想。
守孝三年,不安安份份的在山上清修,還找了一些華美的衣裳帶上山去,說是清修守孝都沒人相信。
這種事若是查實,三年來的堆積起來的好名聲就一掃而空了。
既便不查實,有這麽一件事在,足以讓人猜疑小姐這二年多的清修,是不是都是在掩人耳目,都隻是做給别人看的,所謂的“孝義”當然也全是假的。
邵宛如伸手拿起衣裳摸了一下,然後抖了開來,她這幾年身材拔高的很快,這套衣裳顯然有些不夠了。
“還好,還好,小姐穿不到這樣的衣裳!這太小了點!”玉潔松 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她一眼就看出來這衣裳小姐穿了不合适。
“衣裳小了,就是以前穿過的;衣裳正好,就是現在穿過的;若衣裳大了,以後可以穿!”邵宛如扯了扯衣角上一條繡邊道,衣裳的大小證明不了什麽,“居然還是蝶衣齋的繡邊和盤扣,但又不全是,其他的每件都是精品,果然不愧是精心準備的。”
水眸處滑過一道幽深,眸色蓦的冷凝起來。
這衣裳,這箱子,類似的她上一世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