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個女子的面容,邵宛如覺得還真是一個笑話,眼前的這位長相秀麗的丫環,居然是上一世和這一世都跟王生學攪和在一起的甯雪青的貼身丫環,似乎叫做冬杏的。
上一世的時候,這個叫冬杏的丫環和甯雪青一起跪在興國公府的大堂上,當着所有賓客的面,一邊哭,一邊訴說她家小姐和王生學之前的深情厚誼,兩個人如何的有情誼,爲了對方甚至可以以死相拼,而邵宛如是如何的惡毒,看中了王生學,想法子拆散了他們這一對有情人。
原本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場面,但在她這裏卻被弄成了破壞人姻緣,明明他們兩個人情投義合,兩家也要合親了,卻被她破壞了。
她這樣的女子,之前破壞自己大姐的親事,現在又來破壞其他人的親事,心性不可謂不惡毒,有了甯雪青主仆的這一番做作,她的名聲當然是更墜泥淖了。
而今,這個叫冬杏的丫環又跪到了興國公府的大堂上,但這會的形态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瑟瑟發抖,臉色青白,一看就知道凍的不輕,身上那一套和邵宛如相同的衣裳還挂着水滴,縱然有人扔了一條毛毯給她,還是冷的發抖。
大堂内當中坐着的是瑞安大長公主,主客上是興國公,族老們分兩邊坐着,興國公夫人坐在興國公的背後,她此時和冬杏的狀态很想象,也是臉色慘白,混身顫抖。
她這個樣子當然不是冷的,而是心疼的。
邵宛如親眼看到那個院子燒毀了十之八、九,留下的就是外面的一些不能燒的框架,還真是幹淨,楚琉宸的火油的質量還真好,絕對不是外面随随便便就能買到的那一種火油,就沖這一點上來說,興國公府更是難辭其疚。
外面買不到,不代表興國公府沒有。
邵宛如坐在瑞安大長公主的旁邊,瑞安大長公主心疼外孫女,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感應到邵宛如單薄的身子,瑞安大長公主臉色越發的鐵青起來,目光冷冷的落在跪着的一對男女身上。
不隻是冬杏,還有王生學。
但她沒說話,這個時候她是旁聽,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她暫時并不想說話。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聽了族老們的話,再看看下面跪着的一對男女,興國公氣的臉都綠了,一拍桌子怒聲道。
“二舅舅,我……我……”王生學很慌,不知道事情爲什麽會起了這麽大的變化,明明要算計的是邵宛如,别人抓住的也是邵宛如,爲什麽還是冬杏這丫頭,爲什麽邵宛如的院子那麽巧會起火,而且這種時候不是應當己經梳洗過了嗎,這衣裳也應當己經換下了。
隻要換下衣裳了,那話可就随自己說了。
可偏偏起火了,冬杏不敢再往那院子而去,偏了方向,随便找了個地方窩着,準備稍幹一些再跑出來看看情況,沒料想這樣就被抓住了,而邵宛如居然還穿着同樣的衣裳從火場逃了出來。
兩件衣裳,一幹一濕,又一模一樣,很是明顯!
“這是誰?”興國公壓了壓火氣,問道。
“我……我不知道……”王生學結巴了一下,下意識的道,他現在隻想撇清和冬杏之間的關系。
“這個女人不是我們府上的!”興國公夫人身後傳來升嬷嬷肯定的聲音。
她之所以敢這麽說,是因爲這事的确不是她安排的,或者說這個女人不是她安排的,她隻讓王生學去找一個女人來假扮邵宛如,但又不能是興國公府的人,至于具體是什麽人,就随王生學的意思。
人是王生學帶進來的,出了事也和興國公府無關。
“你是誰?若不明說,以偷污官眷、放火燒人之罪送到官府去。”興國公冷聲道,他圓團團的臉這時候拉長下來,帶着往日沒有的陰鸷,看起來極是吓人。
族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不敢開口說話。
興國公顯然是動了真怒。
“我今天路過貴府,看着這裏熱鬧的很,就混進來看看,沒想幹什麽,後來用過餐之後,随意的走走,就遇到了這位王公子,誰料想他一見我就拉住我親熱,被人發現之後,我跳了湖逃了,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冬杏大聲的哭了起來,這要是以這兩個罪名送到官府去,可真的就是沒命了!
“偶爾路過,混進府來?随意一走,遇上生學了?”興國公陰沉着臉重複了一遍。
“生學,你把她當成誰了不成?爲什麽沒頭沒腦的把個不認識的女人攔住?”興國公夫人反應很快,一抹眼角心疼出來的眼淚,厲聲問道。
把這女人當成誰了?
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邵宛如的衣裳和這個女子的衣裳是一樣的,完全一樣的刺繡,完全一樣的顔色,連細節上面都完全一樣,分明就是兩套一模一樣的衣裳。
如果還把這個女人當成誰,除了邵宛如就沒有其他人了,難不成王生學當時等的原本是這位邵五小姐?
這麽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族老們雖然礙于瑞安大長公主在,不敢亂說話,但一個個交頭結耳起來。
邵宛如心頭冷笑,都這個時候了,興國公夫人還沒忘記往自己身上潑污水。
擡起水眸,目光平靜的看向興國公夫人,“二嬸,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能這麽污蔑我,我身上的衣裳是您送的,我之前帶來的衣裳都被你讓下人給污了,我今天不得不穿您送的衣裳,天下間撞衫的不少,但能撞到這麽一模一樣的應當不少吧,而且還是在興國公府内。”
她今天就是爲了撕破臉來的。
她年紀小,如果今天不把事情撕扯開來,這往後會專門被人拿捏。
今天這事情鬧的大才好,越大越好,所以還真不怕興國公夫人污蔑自己。
“宛如,你胡說什麽!你帶來的衣裳濕了,是下人們清洗院子的時候,以爲是你大姐的!”興國公夫人被邵宛如的話說的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而且還在受了這麽大的驚吓之後,還能說的這麽有條理,特别是還聯系到了之前帶來的衣裳不能穿的事情上面。
那事情做的也算是天衣無縫了,怎麽就被邵宛如發現的。
“以爲是我大姐的,所以故意的把我的衣裳弄濕,弄的我沒衣裳穿,那二嬸能不能說說爲什麽有兩套一模一樣的衣裳?”
邵宛如不慌不忙的問道。
“禀報五小姐,這衣裳是老奴準備的,之前夫人說要五小姐準備幾套好一點的衣裳,老奴就直接憑着眼力去成衣店裏替五小姐買了幾件,其中這兩件很漂亮,雖然一模一樣,也不同于一般,老奴想着五小姐可能喜歡,就多買了一條回來,回來之後被夫人斥責了一頓,說同樣的衣裳要二套來幹什麽,于是這另外一套就被老奴放置在自己的屋子裏了!”
升嬷嬷上前一步,道。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所以說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個誤會而己!
邵宛如勾了勾唇角,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如果她不認識冬杏,說不得還真的被眼前的話給蒙哄了過去,但看族老們一個個連連點頭,就知道升嬷嬷的話他們很聽得進去。
族老們雖然都比不得興國公,但這麽多人站在這裏就是興國公最大的屏障了!
“既然這事是升嬷嬷的錯,那二嬸方才爲什麽引得王公子說他把這個女人看成了誰的話?這屋子裏除了我還有誰穿着同樣的衣裳?二嬸想說什麽就明說吧,外祖母就坐在這裏,如果二嬸說的對,我今天就算是以死謝罪也是無礙的。”
這話一說,衆人悚然而驚,誰也沒想到邵宛如如此烈性,居然敢當着衆人說這樣的話,而且臉色平靜的仿佛在說别人的事情,一時間族老們都猶豫了起來,下意識的覺得邵宛如并不心虛。
難道這裏面真的是興國公夫人的手筆?
可這怎麽可能,興國公夫人向來溫和、端莊,對待族人們也和氣,怎麽會做出這種惡毒不堪的事情。
興國公夫人的臉漲得通紅,怒瞪着邵婉如。
她怎麽敢說這樣的話,才初次進府,居然敢當着這麽一衆族老們的面,說出這麽斬釘截鐵的話來,她就不怕最後找不到證據,要以命來填!
用力的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手微微顫抖的扶住椅欄,到現在她還沒有從院子被燒了的傷痛中緩過來。
“宛如,是二嬸說錯話了,方才心急慌亂之下,受了這個女子的牽引,這事會查清楚的,你别擔心!”
這一番話說的很溫柔,誰都看得出興國公夫人眼下的情形很不好,但既便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安撫邵宛如,而且還表示自己方才的話有過失之處,不管從哪個方面論起來,眼前的興國公夫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倒是這位五小姐,小小年紀對于長輩有些過份了。
“多謝二嬸體諒,我方才差一點點以爲我要燒死在裏面了。才找到自己的親人,我就要被燒死在裏面……”
邵宛如眼眶紅了起來,聲音哽咽不能,方才的事情的确是太過兇險,她也的确是差一點點燒死在裏面,這會看誰都會覺得是不是有人在害她,必竟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兒家。
這麽一想,族老們都覺得方才她失言直指興國公夫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必竟才這麽點大的人了。
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處,有些話,邵宛如現在能說的,三年後卻是不能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