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永到心甯院的時候,秦老夫人坐在正屋裏等他,待他進來,揮手讓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段嬷嬷走在最後,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終究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然後替他們把門微微的合上。
“你爲什麽沒說?”屋内,老夫人直接開口問道。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但秦懷永還是聽懂了,苦澀的擡起頭:“母親,玉如是我的女兒,是我唯一的女兒,就算她有萬般不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踏入死路,冒名頂替之罪,她擔不起!”
秦懷永知道老夫人是在怪他之前沒有把全部的實話說出來,沒有說出興國公前世子對他有救命之恩,他養秦宛如也是爲了報這份救命之恩。
有了興國公前世子的救命之恩,秦懷永養着秦宛如是理所應當的,無所謂恩情。
既然無所謂恩情,秦宛如就無須報恩,更不會把這份恩情去抵了秦玉如之罪,秦玉如現在能好生生的回來,興國公府視而不見,連瑞安大長公主都視而不見,看的就是秦宛如的情份。
秦宛如的身份注定這兩府都不會忘記這份養育之恩。
這話說的老夫人沉默了下來,屋内安靜了下來,透着一股子讓人沉悶的氣息,好半響,老夫人才責備道:“她是你的女兒,但若蘭現在也要生了,不管是生下的是兒是女,難道你就因爲玉如讓你的子女都背負着難聽的名聲嗎?”
在老夫人看起來,秦玉如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鬧事,甚至于把事情鬧到這麽不可收拾的地步,狄氏固然難辭其疚,但秦懷永呢,難道不就是這個唯一的女兒的原因,一再的縱容她。
當初在江洲的時候,若是在她初犯之後便狠狠的懲治她,事情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說起來還是秦懷永太過疼寵她的原因造成的。
說起水若蘭肚子裏的孩子,秦懷永一時間也難以回答,他現在對秦玉如其實很失望,但由來己久的想法,總覺得秦玉如就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縱然做了什麽錯事,也會努力去彌補,又哪裏會真心去罰她。
往日所謂的罰,也隻是動皮不動骨,這一點秦懷永自己又如何不知道。
無奈知道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
閉了閉眼睛,狠狠心道,“母親,以後不會了,我會讓她盡快的嫁入永-康伯府去,這以後如何,都是狄氏自己造的孽。”
秦懷永覺得自己真的不想管這個女兒了,既便以後自己不會有另外的女兒出生,狄氏和這個女兒也就這樣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她繼續嫁給狄岩,而且還要快,否則就會生變。
這是她眼下最好的歸宿了!
“永-康伯太夫人今天就坐在那裏,雖然沒說什麽,但還是聽了個真,你覺得她會咽下這個事情?”老夫人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秦玉如的這種情形,不嫁人才是最好的,讓她從此之後在佛前奉香,也免得她再出去禍害别人。
“母親的意思我懂,隻是這事難道和永-康伯府無關?狄氏原本就是他們的女兒,狄氏之所以做下這麽多的錯事,也是永-康伯府在後面當推手,現在狄氏和玉如落到眼下的這種地步,永-康伯府是關鍵,既如此,玉如不進他們府又進誰的府!”
秦懷永臉色冷厲起來,想起這段時日狄氏和秦玉如的一些過往,很是生氣。
可以說狄氏和秦玉如之所以敢一而再的做這種事情,就是因爲有着永-康伯府的背景,才會這麽肆意妄爲。
老夫人是看着秦懷永長大的,自然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雖然之前生氣他對于秦宛如之事的隐瞞,但現在對于他這麽安排秦玉如卻也無話可說。
“永-康伯夫人應當不會認下此事!”她提醒道。
縱然永-康伯太夫人會認下這事,讓秦玉如好生生的嫁進去,但永-康伯夫人不會,狄岩看那個樣子也不會。
永-康伯太夫人不一定能壓制得下這娘兩。
“母親放心,這事他們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秦懷永心裏己有了計較,他心裏有一口怒氣,積着一隻沒發作出來。
自己的女兒,他又豈會不疼,但眼下卻落到這麽一個地步,都是狄岩害的,如果不是當初永-康伯夫人一直吊着狄岩的婚事,狄氏和秦玉如不會妄想,之後更是拿婚事誘惑她們,以至于秦玉如抛棄了和齊天宇的婚事,還暗算了秦宛如。
所有的事故都是從這件事情上面引發出來的。
現在秦玉如基本上算是毀了,永-康伯府不認也得認。
老夫人見秦懷永意志堅定,勸了幾分不協之後,也隻有随他去了,看着秦懷永離去的背影,老夫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她真的覺得秦玉如的性子偏執成這個樣子,最好是在佛前洗洗心境,她現在這個樣子嫁過去,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但秦懷永一力表示要這麽做,她其實也無能爲力,擔着嫡母的名份,終究不是親生母親,否則方才她就可以直接斥責秦懷永在秦宛如身世上的隐瞞了。
今天在興國公府上發生的事情,老夫人一直是個旁觀者,而且還是一個知情的旁觀者,看得也清楚。
秦懷永之前的種種迹象,以及事後說的話,真的對秦玉如和狄氏的事情一無所知嗎?
莫名的心頭一陣發寒,把這個兒子養大了這麽多年,以往隻是覺得他就是一個不管内務的,而且對狄氏和秦玉如向來心軟,但這會她卻覺得看不懂這個兒子了!
“老夫人,您也别難過,大小姐總是将軍的親生女兒,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小姐被問罪!”
段嬷嬷泡了一杯熱茶進來,換掉了老夫人之前放置在桌上的茶。
那杯茶是老夫人一進屋子就泡的,老夫人進來之後隻是看着發呆,到這會也涼掉了。
“這事對灼灼不公平!”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
“老夫人,二小姐會理解您的,之前在興國公府的時候,二小姐不是讓您别說話嗎?老奴看這意思是二小姐不想讓您插手,怕您跟将軍生分了。”段嬷嬷是知道老夫人心結的,柔聲勸道。
不是親生的母子,有些話就是不太方便說。
就象懲治大小姐的這件事上,将軍說一句“親生的女兒”,老夫人就無言以對了,說起來老夫人和大小姐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很有一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感覺。
老夫人的眼眶微微的紅了起來,她養了這麽多年的小孫女,眼下的情景看起來是再也回不來了。
“灼灼會好嗎?”老夫人不安心的道。
事發之後,不管是瑞安大長公主還是興國公府的太夫人,都把她屏除在外。當時的情況她一直看在眼中,興國公府的态度可不怎麽好,秦玉如的事情,如果沒有人在興國公府幫着通融,真的會這麽順利的冒充下去?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二小姐這麽聰明,必然會沒事的,而且不還有瑞安大長公主嗎?”段嬷嬷安撫着老夫人的心道,她知道老夫人這是心疼二小姐,怕二小姐在興國公府吃虧,和老夫人的想法一樣,段嬷嬷也覺得興國公府的人沒怎麽按好心。
可這必竟是二小姐的父族,回興國公府是肯定的事情。
“興國公府不是什麽好去處,若能去瑞安大長公主府就好了。”老夫人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說興國公夫人,但看興國公太夫人對灼灼也很厭惡,這……這以後灼灼可怎麽活啊,她還小,必然會受整個興國公府的扼制!”
老夫人說到這裏眼淚都下來了。
興國公府表面上看起來花團錦簇,但實際上上上下下對秦宛如都不好,而且還不隻是不好,是很讨厭的那種,之前興國公府太夫人也說很讨厭秦宛如,而且還說了數次,老夫人越想越心疼。
世家小姐生活在内院,這若是管着内院的興國公夫人和興國公太夫人都對她不善,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麽活。
無父無母,再加上被興國公夫人和太夫人惡視,想來比之在自家府裏的日子還會更難過,想到這裏老夫人如何不傷心。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興國公府把人認了回去。
看老夫人傷心如此,段嬷嬷又緊着勸了許久,這才把老夫人勸住,事情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也不是她們兩個能挽回的,現在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老夫人不放心秦宛如,讓段嬷嬷去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
不說老夫人這裏擔心秦宛如會受委屈,派了人出來,一心查探這件事的後續,現在這事情知道的人還不多,但這事得翻起當年的舊事,絕對簡單不了,甚至可能令整個京城震驚,老夫人怕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傳來,讓人打探着也好早早的有所準備……
秦懷永從老夫人處回來,坐定在書房裏想了想之後,也派人去請永-康伯及永-康伯世子上門,說是要議論秦玉如和狄岩之事。
皇宮裏這時候也不清靜,禦書房門口的兩個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站着,方才他們還聽到裏面傳來杯子破碎的聲音,皇上動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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