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李太醫來了!”曲樂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秦宛如站起身避到了床後的紗帳處,玉潔走到門前掀起簾子,一位中年的太醫舉步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背藥箱的小厮。
周嬷嬷跟在後面,一進門看到床上的狄氏躺在那裏兩眼睜着,卻是一動不動,吓的急撲過去:“夫人,夫人,您怎麽了?”
“狄夫人方才醒了,好象覺得身體有些不妥,吓到了!”玉潔走過來向太醫行了一禮後恭敬的道。
“夫人,夫人,您哪裏不舒服,您說啊!”周嬷嬷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被她這麽一喊,狄氏似乎還魂了一些,困難的轉過頭,看向才進京的太醫,眼睛一亮,想挪過來,無奈身子一下不太方便。
“周嬷嬷,替狄夫人整理一下,讓太醫幫着先診脈吧!”玉潔上前輕聲道。
和周嬷嬷兩個把狄氏扶到了床邊靠下,然後拿起一塊帕子墊在了狄氏的手上,曲樂搬過凳子放在床邊,請太醫坐下。
李太醫坐到凳子上,伸手搭上了狄氏的脈門,細細的診了起來。
屋内很安靜,唯有衆人呼吸的聲音清晰了起來。
一隻手搭過脈 之後,又換過另一隻手。
忽然門簾一掀,秦玉如帶着梅雪一臉緊忙的沖了進來,:“母親,母親……”
衆人被人她驚到了,連李太醫也睜開眼睛看向她。
“周嬷嬷,母親怎麽 樣了?”秦玉如過來一把拉住她,滿臉的焦急。
李太醫重重的咳了一聲,眼睛重新閉了起來,靜靜的診治起來。
“大姐,先進來吧,别打擾到太醫診治!”秦宛如唇角微微一勾,秦玉如這是怕傳出去她這個當女兒的沒出現在狄氏身邊,來露一下臉了。
秦玉如也轉了進來,在邊上的一把椅子上坐定,急切的問道:“二妹妹,母親怎麽樣了?”
“大姐,先别說話,讓太醫安心診脈!”秦宛如淡然的道。
秦玉如臉色有些發青,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說話,捏着手中的帕子,一邊往帳外看,一邊憤恨不己,她早己忘記了還有太醫要過來一事,否則她方才也不會去休息。
宮裏的太醫代表的可不隻是醫術高明 ,而且還有見到宮裏貴人的機會,若是讓人知道自己沒有守在自己母親身邊,這話可就不好聽了,甚至還會影響自己以後的謀算,她可不能讓人覺得她不孝。
“二妹妹,太醫來了,怎麽不來告訴我一聲?”想了想終覺得不甘,壓低了聲音道。
秦宛如撇了她一眼,心裏冷笑,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的名聲,也不再裝病匆匆的過來,方才還是兩個丫環都扶不起的樣子,這時候進門來,己是一個人獨自沖了過來,倒真是好的夠快!
“大姐身子不舒服,要去休息,不敢打擾到大姐的休息!”秦宛如平緩的道。
這話說的秦玉如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手中的帕子幾乎要揉碎。
“我是真的不太舒服!”她辯解道。
“大姐的身體不舒服,我知道,一會太醫替狄夫人診治完了,就請他給大姐也診治一番!”秦宛如不動聲色的道。
在太醫面前裝病?秦玉如立時否認了這個想法,急忙搖頭:“這……還是不必了,宮裏的太醫又豈是我們能勞動的。”
“既然是給狄夫人診脈,就順便瞧瞧大姐的身體,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到時候請父親給太醫送一份厚禮就是!”秦宛如水眸微揚,柔聲道。
“這……還是不好吧……算了,先聽聽母親的病情!”秦玉如幹笑道。
所謂裝病的把戲,是很容易拆穿的,更何況來的還是宮裏的太醫,就醫術上面不能容置疑,若他說自己是裝的,那就是裝的了。
秦宛如不再說話,在冷裏冷笑一聲,秦玉如不知道,她倒是知道有一種藥可以打亂人的脈博,大夫診脈的時候會以爲人真的病了!
“你們這時有主事之人嗎?”帳外的李太醫己診完脈,又看過狄氏的面色和舌苔,也讓周嬷嬷把綁在脖子上的傷巾解了下來,看過之後才揚聲道。
來的時候,裏面應當有一位小姐,之後又來了一位,卻不知道哪一位才能做主。
“太醫,我母親怎麽樣了?”秦玉如站起身,轉了出去,一臉焦急的道。
李太醫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認出她是方才撲進來的那位,眉頭微微皺了皺,又落到跟着秦玉如出來的秦宛如的身上。
看得出秦宛如比秦玉如小,身形也有未長足的感覺,之前在屋子裏守着的居然是這個小的,大的是看到自己才來的。
李太醫雖然是在宮裏替貴人們看病的,但有時也會被世家請去診病,對于一些世家内院的事情也略有了解。
看起來身後這位小姐才是這位夫人的親生女兒,這位後來的大的,必然不是親生的,否則不會這麽不上心。
“這位是二小姐?”李太醫判斷出誰是新的之後,自然是對着親生女兒的這一位說話了。
“我是!”秦宛如微微一笑,走上前應聲道。
“你母親的身體不太好……二小姐還是跟我到外屋說吧!”李太醫看了看床上一臉緊張的狄氏道。
“太醫,這是我的母親,我母親的身體到底如何,還請太醫明言!”秦玉如一聽就知道李太醫誤會了,而這個誤會讓她臉上又羞又惱,強按下心頭的煩燥,一臉恭敬的對着太醫道。
“這是大小姐的……親生母親?”李太醫看了看秦玉如,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狄氏。
“這是我的母親,不是二妹的,還請太醫明言!”秦玉如不客氣的道,側身一禮,眼眶微紅的再次道,“太醫,我母親怎麽了,可有什麽事?”
知道自己弄錯了,李太醫的目光又掃過秦玉如,然後是站在一邊的秦宛如,知道自己之前是誤會了,被秦玉如這麽一打岔,倒是忘記了要說的話到外面去說的事情,當下低咳一聲道:“令堂傷了聲帶,這聲音壞了,要慢慢的養着,但這不是最嚴重的……”
“還有什麽事?太醫您說!”秦玉如急聲哀求道。
秦宛如看到床上狄氏整個人也凜起了精神,目光緊張的看向李太醫。
“令堂有些中風,雖然不是很厲害,但接下來恐怕得好好養着,不能再過于的勞累,許多大的情緒波動也要小心,平時靜心養神。”李太醫道。
“那……那靜心養神能完全好起來嗎?”秦玉如滿臉的焦急,問道。
“這個……恐怕跟原來一模一樣……不太可能了……但将養着總是沒錯,半邊身子中風,也不算是太嚴重,這以後半邊身子不太方便,半邊的手腳可能也有些不便!”李太醫含蓄的道,“如果将養得法,其他倒是沒什麽大礙1”
中風了,這以後就隻能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了,就算是起身也很困難……
狄氏腦袋嗡嗡做響,耳邊隻有這麽幾句話,在床上兩眼一翻,直接就暈了過去,她的榮華富貴,她的青雲之路,怎麽可能全沒了呢?
秦玉如也蒙了,狄氏居然中風了,而且還一直不好的樣子,這是不是代表自己要一直的守在床前,這……這可怎麽辦?
“太醫,狄夫人暈過去了,請您幫着看看!”唯有秦宛如很是平靜的對李太醫道。
李太醫重新替狄氏搭了一下脈,之後又翻了翻狄氏的眼皮,回身對秦玉如道:“大小姐,令堂受的打擊很大,還望大小姐多開解令堂,如果一時這麽想不開,身體會越來越差的,現在既然都這個樣子了,好生養着就是,切莫多勞心,一切随心淡然就行!”
秦玉如兩眼發直的看着床上的狄氏,根本沒聽清楚李太醫的話,她耳邊現在隻有一句話,母親要不死不活的永遠這個樣子了,做爲女兒的自己,從此隻能服侍在她的床前,她如花一般的時間,就隻能耗在這裏,一些小姐們之間的宴會也不便參加了。
她到京城不久,最喜歡的就是參加各種世家小姐之間的宴會,這以後穿着漂亮的衣裳去赴宴會的機會也沒了。
“李太醫,您跟周嬷嬷說說哪此方面要注意的吧!”秦宛如柔聲的提醒李太醫道。
“對,對,給老奴說着就是!”周嬷嬷這時候也從震驚中醒來,抹了一把眼淚道。
李太醫看了看雖然滿臉震驚,但并不見哀痛之色的秦玉如,又看了看平靜的處理事務的秦宛如,眸色幽深了幾分,看起來這親生的女兒對自己的母親也不是那麽在意的,這時候震驚之色應當是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
再聯想到之前自己初進門的時候,守在床前的也不是親生的女兒,看起來這位大小姐對自己的母親也沒什麽感情,甚至還不如這位二小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至少能平靜的處理事務。
暗中搖了搖頭,不但對自己的母親沒什麽孝心,而且還不是一個能理事的,方才若不是她緊拉着自己說話,這會必然不會當着病人的面說她的病情,把她生生的給吓暈了過去。
對周嬷嬷說了一些注意中風的細節,又讓周嬷嬷替狄氏的脖子上藥,之後便由玉潔帶到邊上的屋子去開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