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了許久的玉蘭閣,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之前被遷送到其他地方的丫環、婆子們也回來了。
原本己長了雜草的院子重新清理起來,清雪和紅葉帶着一衆的丫環、婆子把院子内外都打掃的幹幹淨淨。
狄氏原本有兩個貼身丫環美牙、美寶,但之後也被送走 ,這一次也重新回來,也算是恢複了之前大丫環的身份。
清雪原本就是頂着大丫環的名頭過來的,紅葉自打進府之後,也算是大丫環。
狄氏身邊現在一下子多出了四個大丫環,再加上周嬷嬷以及幾個小丫環、粗使婆子,整個院子立時多了很多的人氣。
跟着秦玉如過來的是她的兩個貼身大丫環梅雪、梅豔,她其實還有兩個貼身的大丫環,但她習慣上用的就是梅雪和梅豔,那兩個就留在了自己的牙雅蘭軒。
黃嬷嬷也跟着過來了,她帶來的人手雖然不多,但占據了幾個主要的房間。
“二妹妹,我身體不适,母親那裏還要勞煩你了!”秦玉如臉色蒼白的看着秦宛如過來,整個人沒什麽精神氣的讓兩個大丫環扶着。
兩眼之間隐現淚痕,眼睛紅腫,看得出方才狠狠的哭過一通。
“大姐,放心休息就是,隻是晚上的時候恐怕還得勞煩大姐了!”秦宛如微微一笑道。
秦玉如做出這麽一副虛弱的樣子,和昨天的模樣可是大相徑庭!這模樣看起來完全是強撐着起身的樣子。
“那我和二妹妹就換着休息,白天二妹妹來,晚上我守着,總得讓母親好好的醒過來才是!”秦玉如一臉的悲傷,說的好象真的似的。
“大姐去休息吧!”秦宛如不動聲色的道。
和秦宛如說完場面話,秦玉如扶着兩個丫環的手往自己暫定的屋子而去,竟真的把這一灘子事留給了秦宛如!
“小姐,大小姐才是狄夫人的親生女兒,她怎麽就這麽放心……”玉潔憤憤然的看着秦玉如的背影道。
“她會出來的!”秦宛如不動聲色的道,轉身往正屋走去,走進正屋,轉進裏屋,床上直挺挺的躺着狄氏,正時候躺在那裏聲息也無。
昨天鬧騰的厲害,秦宛如也沒多看狄氏,這時候看狄氏靜靜的躺在那裏,才發現眼前的狄氏和記憶裏的狄氏完全銜接不起來,仿佛是兩個人似的。
上一世,到自己死之前,遠遠的看到過狄氏一次,那一次她是進宮的貴夫人,身上打扮的華美,整個人看起來年輕有活力,望過去不過是三十左右的麗人,擡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冷冷的嘲諷的勾起唇,然後帶着丫環轉身離去。
那樣子要多尊貴有多尊貴,仿佛不認識自己一樣,連個眼尾也不再掃過自己。
而今的狄氏仿佛是五、六十歲似的,可以看到她的頭上己有了白發,臉瘦而難看,而且還有一處疤痕,應當是上次她想毀自己容的時候,把藥末灑到她自己臉上的時候留下來的。
那藥裏面有不容結疤的藥末,到現在雖然結了疤,卻留下這麽大一塊跟膚色不同的凹凸痕。
脖子處有綁着白色的傷巾,整個人躺在那裏沒有一絲的生氣,仿佛沒了呼吸似的,唯有胸口的被子微微起伏,知道她這個人是活着的。
見秦宛如進來,周嬷嬷愣了一下,忽忙上前行禮。
秦宛如在床前的椅子上坐定,目光掃過周嬷嬷,眼底勾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周嬷嬷,大夫怎麽說?”
“這……老奴不清楚!”周嬷嬷低着頭道。
“周嬷嬷,你也算是狄夫人身邊的老人了,出了這樣的事情,父親沒責罰你,依舊把你留在狄夫人的身邊,也是看在你對狄夫人忠誠的份上,不過這種事情隻有一次,若狄夫人再出事,周嬷嬷怕是得以身相殉了,你也算是府裏的老人了,父親的手段人,你應當也是了解的吧!”
秦宛如眸色微閃,語氣雖然溫和,這話裏的意思卻絕對不溫和。
周嬷嬷慌得急忙道:“二小姐放心,老奴就算是死也會護着夫人的,再不會讓夫人受傷害!”
“受傷害?”秦宛如挑了挑眉,若有所指的道。
“不……不是受傷害,是老奴口誤了,是再不讓夫人自己傷害自己!”周嬷嬷連連搖頭,生怕秦宛如誤會,急忙解釋道。
“那就再好不過了!父親的想法向來是有一不能有二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差點讓永-康伯府和我們秦府對立起來,父親向來在意這種事!”秦宛如聲音悠然的答,這話似警告,又似歎息。
落在周嬷嬷的耳中,吓得她慌亂不堪。
“二小姐,老奴知道,再不會有事了!”
“今天大夫可來過?請的是什麽大夫?”秦宛如問道,細眯起眼睛,關注起狄氏的傷情。
“方才永-康伯太夫人的意思,是請了宮裏的太醫過來,但到這會還沒有過來,之前将軍的意思也是打算要請太醫,夫人的傷過于的重了一些,到現在也不能說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就算是醒來,也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周嬷嬷憂心忡忡的道。
“說了快要來了嗎?”秦宛如笑了笑,淡淡的問道。
“說是快了,應當就在這段時間!”周嬷嬷急忙道。
“曲樂你陪着周嬷嬷到垂花門去候着,如果太醫來了就急忙帶過來!”秦宛如吩咐曲樂道。
她這次過來的時候帶了兩個丫環過來,一個是曲樂,一個是玉潔。
曲樂應命過來,對着周嬷嬷笑道:“周嬷嬷走吧,我們兩個去候着,等太醫過來把他直接帶過來,還會快一些!”
周嬷嬷的眼眸收縮,愕然的看着秦宛如以及秦宛如身後的玉潔,嘴巴張了張,很是慌亂,如果她也走了,這屋子裏就隻剩下二小姐和她的貼身丫環了,這要是發生點什麽,可怎麽辦?
“怎麽?不願意太醫快點過來?”秦宛如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
玉潔冷哼一聲:“周嬷嬷,如果你不快點把太醫帶過來,一會出了事,你擔得起這責任嗎?”
“是,是,是老奴馬上去候着!”周嬷嬷急忙道,再不敢多做猶豫,跟着曲樂轉身就走,想想二小姐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夫人做什麽的,自己走了,如果夫人真出了事,誰都想得到是二小姐下的手。
周嬷嬷和曲樂走了之後,屋内就留下了秦宛如主仆。
“把藥用上!”秦宛如吩咐道。
玉潔點頭,從秦宛如的身後轉了出來,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的藥包,走到床前蹲下,在狄氏的鼻子邊抹上了一些藥末。
立時一股子刺鼻的氣味沖進了狄氏的鼻腔,讓她不由自主的從昏睡中醒來,一邊按着喉嚨咳嗽,一邊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似乎有人影。
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眼前的人影,卻在看清楚眼前的是玉潔的時候,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想起眼前這個丫環是誰。
“狄夫人,我們二小姐是來侍疾的,這以後我們二小姐就來服侍您,待您的傷情好了爲止!”玉潔笑嘻嘻的道,伸手把手中的藥末包了起來,随衣塞到了衣袖裏。
看到玉潔手中的藥末包,狄氏昏昏沉沉的大腦蓦的清醒過來,立時一把推開玉潔,慌亂的發出“呵呵”的聲音,但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狄夫人,聽聞你這裏藏了許多好東西,正巧我在這裏服侍你,也沒個外人,倒是要瞧瞧看,你這裏有什麽好東西!”秦宛如微笑着走了過來,目光落在狄氏的臉上,那雙精緻的小臉瑩白如玉,越發的讓人覺得顔色出彩。
狄氏用力的揮着衣袖,似乎是要把秦宛如趕走,無奈她這時候也隻是抖了抖衣袖而己,根本不能有什麽大的動作。
秦宛如微微一笑,不以爲意的重新回到之前的椅子前坐定,目光落在狄氏那張慌亂不堪的臉上,見她困難的轉動着脖子左右在找着什麽,才嫣然一笑:“狄夫人可是在找大姐?大姐其實也是來服侍您的,不過她今早上突然病了,這會雖然過來了,卻在一邊的屋子裏休息!”
這話一說,狄氏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整個人立時沒了動靜。
“狄夫人是不是想起昨天的事情了?大姐果然不愧是狄夫人的好女兒,知道了狄夫人的心意,特意的幫了狄夫人一把,這是要把狄夫人送到死路上去!再拿狄夫人的死來陷害我和母親!”
秦宛如看了狄氏的動作,卻是笑了,笑容溫柔若水,但卻讓狄氏的臉色大白,手指哆嗦的按在床邊,大口大品的喘着氣。
“可能大姐這會也怕見到您,所以特意不過來的,一會太醫過來,讓她替你看看還有沒有救,這樣子……恐怕不太好,可不隻是上吊不成……”秦宛如上下打量着狄氏,見她有一邊還算靈活,有一邊轉動起來困難,再加上她之前一直昏睡,情況很不好。
“狄夫人,你恐怕因爲我的那位好大姐這麽要命的一拉,命雖然留下了,這是中風了吧!”
一句話,猶若巨雷震在狄氏的耳中,震的她身子重重的摔倒在被子上,臉色痛苦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