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是不是不喜歡父親?”邵元皓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懂事的道。
“這,老奴就更不知道了!”婆子既便是瑞安大長公主向太後娘娘要來服侍邵元皓的人,有些話也是不可能亂說的。
“祖母一定是不喜歡父親,以前還說喜歡父親,都是假的!”邵元皓并不需要婆子的回答,自問之後又自答了一下。
一雙大眼睛裏全是水霧,長長的睫毛一撲扇,眼淚就要下來了,神情看起來既可憐又難過。
在他心裏,自己的祖母一直是深愛着父親的,對自己也疼愛有加,這會得出這麽一個結論,小小的心裏也很受傷,但卻還是倔強的堅持着自己的這個結論,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祖母不會這麽強硬的要抹掉影牆上的字。
婆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也覺得奇怪,這堵影牆好生生的在這裏這麽多年了,怎麽太夫人現在就想不到,一定要塗掉呢,這可是前興國公世子留下的一個念想,一個給思念他的親人的一個念想。
“皓兒想留下這堵影牆?”看到這麽乖巧、可憐的邵遠皓,秦宛如忍不住推開屋門走了出來。
看到秦宛如,邵元皓大叫了一聲:“姐姐!”跑着撲了過來。
秦宛如一把抱住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隻覺得心頭“撲通”“撲通”跳的厲害,心頭的酸澀一下子全湧上來,好不容易才壓下的那股子悲意撲面而來,幾乎讓她控制不住的想抱住邵元皓大哭一頓。
但她清楚的知道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時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皓兒的姐姐,她不能輕舉枉動。
“皓兒,乖,不難過!”伸手輕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發,秦宛如柔聲安撫她道。
“姐姐,祖母和二叔母要把父親……的字抹掉……皓兒不要!”皓兒大哭了起來,伸手指着一邊的影牆,一邊下意識的向秦宛如告狀,委屈萬分。
“皓兒要留下這片影牆?”秦宛如蹲下身子,問道。
“是,皓兒要留下這片影牆,這是父親留給皓兒的!”邵元皓雖然被養的不太懂事,但也知道這是父親留下來的,誰也不能動,更不能抹去。
“可這影牆在興國公府,太夫人和興國公夫人的意思,就不是皓兒能決定的,現在你在,自然不抹去,但如果你回瑞安大長公主府了呢?”秦宛如皺着柳眉,道。
若皓兒再大一些,興國公太夫人就算想抹也不能直接問也不問皓兒一聲。
邵元皓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可怕”的事實,急的小臉都白了起來,拉着秦宛如的手道:“姐姐,哪怎麽辦?皓兒留在這裏,是不是就不會抹去了?那皓兒不回外祖母那裏,皓兒要留下來守在這裏!”
不回去留在這裏?自然是不能的,秦宛如不會讓邵元皓留在這裏,興國公府太危險,想要對付一個未長成的孩子,實在是太簡單了。
以往或者隻是把他養殘,設法讓他在瑞安大長公主的眼睛底下出事,但現在既然連影牆都要抹去,就代表有些事情起了變化,既如此,皓兒留在這裏是極度危險的了!
“皓兒當然不用留在這裏,留在這裏瑞安大長公主會不放心的!”秦宛如哄道。
邊上的婆子心放了下來,她原本還以爲秦宛如會哄着邵元皓留下來,瑞安大長公主必然不會同意的。
“可是……可是父親的影牆怎麽辦?”皓兒很傷心的指着影牆道,上面的字體遒勁,代表着那個男子淩烈的氣勢。
秦宛如咬咬唇,強壓下心頭的痛楚,微笑道:“其實也不是一定沒辦法的。”
邵元皓的眼睛一亮:“姐姐,什麽法子?”
“皓兒的父親是前興國公府的世子,但現在卻什麽也不是了,但如果皓兒現在能成爲興國公府的世子,這以後興國公府的所有都是皓兒的,這院子裏的一切,當然也是皓兒的,誰也不能動。”
秦宛如誘哄道。
興國公府的位置是父親的,現在的興國公謀奪了自己父親的位置,而且還要置自己姐弟于死路,上一世他們成功了,這一世,自己絕對會把他們一起拉到九幽地獄的。
這一切原本就是皓兒的,那就讓所有的一切都回歸正途。
興國公世子之位高懸未落,她要幫着皓兒搶回所有。
她不相信興國公夫人的所作所爲興國公一無所知,連邵顔茹都清楚,興國公若是活的,必然也是知道的,更何況有些事,縱然興國公夫人手眼通天也做不到。
男主外,女主内,興國公上一世的仕途走的很順,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人!象王易書的事情,能插手到宮裏的,可不象隻是興國公夫人的手筆!
“皓兒當興國公府的世子就可以保住這塊影牆了?”邵元皓眼睛一亮。
“對,一定可以!”秦宛如點了點頭。
“好,那皓兒就當興國公府的世子,不讓給大哥哥了,大哥哥可以去其他地方,興國公府是皓兒的!”邵元皓拍了拍手,高興起來了,童言童語的道。
“大哥哥是誰?”秦宛如心中一動,問道。
“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啊,是二叔家的大哥哥啊!”邵元皓歪了歪腦袋,不知所措的眨着大眼睛道,有些天真,有些懵懂!
這樣子看的秦宛如越發的心疼起來,伸的又摸了摸邵元皓的頭發:“皓兒回去跟外祖母說,就說要當興國公府的世子,要保着這塊影牆。”
瑞安大長公主心裏必然是有一杆秤,讓她去鬧一鬧,總是可以往後拖了拖,也讓興國公太夫人不能直接把這影牆抹去。
那是皓兒的父親留下的,也是自己的父親留下的。
“唔,姐姐放心,我現在就去說,一定會說到做到的!”邵元皓用力的點了點頭。
“對,皓兒就是男子漢,一定會說到做到的!”秦宛如用力的點了點頭,眼底一抹悲意,若是父親還在,又何須自己和皓兒這麽算盡心計,求的不過是應得的一部分罷了!
“姐姐,那皓兒先回去了,姐姐下次來找我玩!”邵元皓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對秦宛如的贊揚很是滿意。
說完,轉身就走。
跟在他身邊的婆子上下打量了秦宛如幾眼,向着秦宛如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匆匆的追着邵元皓跑了下去。
瑞安大長公主的下人跟着一起出去了,獨留下高高的影牆前面秦宛如和玉潔纖瘦的身影。
秦宛如擡起頭,看着影牆上的字,水眸一片氤氲,靜默的看着眼前的字,近乎是虔誠的态度。
“你爲什麽要這麽做?”身後傳來腳步聲,而後是文溪馳的聲音。
他方才是跟着秦宛如進到院子裏的,之後又在門口看到了秦宛如的失神,秦宛如當時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 之中,所以沒注間到門口眼眸幽深的文溪馳。
之後聽到人聲,文溪馳帶着小厮躲到了屋後,也看到了方才的一幕,這會見其他人都離開了,才緩步走了出來,然後停在秦宛如幾步開外,目光沉郁的上下打量着秦宛如,仿佛今天第一天見到秦宛如似的。
“很奇怪嗎?”秦宛如回頭看了看文溪馳,眸色淡冷的問道,對于文溪馳的出現,沒有半點意外似的。
“是很意外,這事跟你有關嗎?爲什麽要挑得興國公府大亂?”文溪馳目光之中帶着幾分咄咄之意。
秦宛如對邵遠皓說的話,清楚的傳入文溪馳的耳中。
“這原本不應當就是皓兒的嗎?”秦宛如轉過頭繼續看向高高的影牆,澀聲道。
“但前興國公世子己經死了,現在的興國公有自己的兒子,大公子是一個有才識的人,也不是什麽纨绔,難道這樣還不足以成爲興國公世子嗎?”
文溪馳低緩的分析道。
“那又如何?”秦宛如帶着幾分驕矜的擡起頭,道。
“你爲什麽要禍亂興國公府?”文溪馳目光沉沉的問道。
“這事跟文三公子有關系嗎?”秦宛如莫名的有些生氣起來,雖然沒回頭,聲音己是不善。
“你明知道這樣說也沒用的,邵元皓想當世子沒那麽簡單!那又何必去讓他去鬧這麽一番事呢?”
文溪馳别有深意的答道。
現在的興國公府不是以往的興國公府,興 國公府的那位大公子才是名正言順的正統,也是讓所有人認同的一位。
邵元皓跟他比起來沒半點勝算,不但小,而且還沒什麽好的名聲,更何況當初的那位世子,也隻是世子而己,并沒有成爲興國公,邵元皓這争起來更沒有任何理由,隻不過象是一場鬧劇罷了。
“那又如何?皓兒的外祖母是瑞安大長公主,他是瑞安大長公主唯一的外孫!”秦宛如冷撇了撇櫻唇,冷聲道。
這是強勢的要和興國公府鬥上一鬥,而且借的還是瑞安大長公主的勢,其實大家也知道,這麽多年興國公府的大公子一直不能繼承興國公世子的位置,就是因爲瑞安大長公主的幹涉,這也是興國公府和瑞安大長公府面和心不和的重要原因!
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文溪馳應當是很不喜歡的,往日是裏看到這種事的時候,偶爾也會伸手管一下,但這一刻,卻覺得無言以對。
看着秦宛如高仰的後腦勺,纖瘦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重新找回之前的話題:“這事跟你有什麽關系?縱然瑞安大長公主和興國公府鬥的再厲害,也跟你無關吧?你隻是一個小小的從三品官員的女兒。”
這話是提醒秦宛如,興國公府和瑞安大長公主府鬥的沒完沒了都跟她沒關系,而她甚至還可能成爲兩個龐然大物鬥争後的犧牲品!
“那又如何?我不怕!”秦宛如轉過頭,一雙明媚的水眸看向文溪馳,幽冷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