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設在一個園子裏,從進門處便看到一盆盆盛開的堂前燕,這時候并不是堂前燕盛開的時候,但依舊有這麽多的堂前燕形态各異,妖娆多姿的出現在這個園子裏。
進到裏面,看到一頂頂帳篷圍了起來,繞成半圈對着當中的一個大花壇。
花壇周圍一圈,全是盆花,而在當中的地方,空出一個大的平台,平台罩着頂,四周輕紗飛揚,背面正巧是一座大的假山,隻留下前面半圈。
帳篷的後面也是圍起的,裏面小火爐燒的暖暖的,前面雖然敞着口對着中間的花壇,也不覺得冷。
陽光落在上面的花壇上,有了背後的假山擋風,再加上陽光正對着花壇,這花壇當中布置出舞台樣子的地方,其實也是不冷的。
這布置很是别緻。
“秦二小姐?”一個嬌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秦宛如停下腳步,看過去,在看到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時,眼底顯過一絲嘲諷,她還是忘記不了這個聲音啊。
刻薄、尖銳、不留餘地的鄙夷,仿佛就在眼前,但現在卻表現的盈盈欲語,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王生學的妹妹王易書,據說還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女子,上一世的時候,秦宛如被算計的和王生學有了親事,這位飽讀詩書的女才子起初的時候對秦宛如一直表現的很不錯,但是後來呢,當甯雪青和王生學的私情暴光了之後,她就用種種尖刻的話嘲諷秦宛如。
那種刻薄譏嘲的嘴臉,仿佛秦宛如是她的殺父仇人似的。
想不到,這一次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再見到這位尖酸、刻薄的才女。
這就是興國公夫人爲自己找的女伴了,倒真是有緣。
“請問,你是?”秦宛如上下打量着王易書,一臉茫然。
“我舅母是興國公夫人,我姓王,她沒跟秦二小姐說嗎?”王易書帶着幾分怯意的道,一雙眼眸看起來既明亮又帶着善意,而且還是那種強壓下來的怯生生的善意,一眼之下很能讓人好感。
“原本你就是興國公夫人說的那位小姐?”秦宛如收回自己的目光,眸色淡淡的道,“你要跟着我?”
“這……不是舅母說好了的嗎?”王易書臉上有些尴尬,似乎因爲秦宛如這麽不留情面的話,咬咬唇,臉色微紅起來。
“興國公夫人隻說讓我帶你進宮,這接下來……恐怕我也幫不了你,我自己對宮裏也不熟!”秦宛如一臉的爲難,盈動的水眸看了看比自己高了半頭的王易書。
把秦宛如送到地方的宮女原本是要退走的,但這一會也看出幾分端詳來,就站定腳步索性先不走了。
她雖然是太後身邊的宮女,但穿着和周圍的宮女一般,倒是沒人發現她其實并不是在這裏的宮女。
爲了不起眼,她甚至還蹲了下來,拿起邊上的一塊抹布,擦拭着花盆!
秦宛如卻是看到了!
“秦二小姐,舅母沒說讓您幫着引見瑞安大長公主嗎?”王易書臉色慌亂的道,心裏暗暗着急,這事可跟舅母說的完全不同,不是說這事己經全辦妥了嗎?
“這……恐怕真的不行,我跟瑞安大長公主也不是很熟的樣子!”秦宛如一臉爲難的看着王易書,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極是茫然,水蒙蒙的眸子眨了眨,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興國公夫人的義女明明是齊大小姐,爲什麽一直拉着我們小姐不放!”玉潔不悅的嘀咕了一聲。
“秦二小姐,我舅母是把我托付給你的吧?”王易書不樂意起來,橫了玉潔這個不講“規矩”的丫環一眼,聲音帶了幾分怒意。
照她的心裏,原也是看不上秦宛如的,所以才裝出一副嬌怯怯的樣子,眼下這位秦二小姐竟是比自己還不如,有些脾氣就壓不住了。
王易書的容色雖然不是最出色的,但她自诩才學過人,也算是一位才女,看秦宛如沒用的樣子,臉上的傲氣藏不住了。
“王小姐,你這麽大一個人,托付給我?”秦宛如微微的張起櫻唇,又擡高頭看着王易書道。
“王小姐,您看起來比我家小姐大個幾歲的吧?都這麽大了,還沒進過宮嗎?”玉潔“不太懂事”的接了一句話,一臉的驚訝。
這句話的聲音不高,但足以讓周圍的人聽到,她們站的也是一個路口,往來的人不少,而且這有一大部分還是因爲秦宛如讓人驚豔的穿着,特意多留意了她幾眼,聽她們這裏有了争執,就聽了一耳朵,待得聽到丫環這麽一說,幾道嘲諷的目光便落到了王易書的身上。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起來,王易書多看起來比秦宛如大,這會大的倒叫小的帶着,實在是讓人覺得笑話。
王府的門第以往也算是高的了,但後來己敗落,之後幾乎就是依附着興國公府,也因爲依附着興國公府,雖然敗落,偶爾也是會和一些閨中小姐交往的,大家看在興國公府的面子上,也高看她一眼。
也因此有了京中才女一說。
往日裏認識王易書的小姐也不算少數,但是王易書的身份必竟不高,的确是沒到宮裏參加宮宴的機會,這一次也不知道興國公夫人使了什麽法子,居然把她給弄到了宮宴上。
感應到身邊各種嘲諷的目光,王易書的臉漲得通紅,她邊上的丫環上前一步,怒斥着玉潔:“小姐們說話,你一個丫環怎麽能這麽沒規矩!”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啊!”玉潔一臉的茫然,仿佛還沒反應過來,直接就應對了這麽一句。
這種茫然的情形和秦宛如很象,主仆兩個象在對上王易書主仆,看起來更象是王易書主仆在欺負她們。
王易書必竟經的事不少,立時反應過來,急伸手制止了自己的丫環,咬了咬唇,臉色放緩和了下來:
“秦二小姐……對不起打擾你了,我第一次到宮裏來,舅母讓我跟你一起,不知道有沒有妨礙你?”這話說的極柔和,也沒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
“這……”秦宛如猶豫了起來,然後拉了拉自己的裙子苦笑道:“我方才進宮的時候受傷了,一會可能稍稍坐坐就走,這會也沒力氣去見其他人,王小姐還請自便吧!”
“秦二小姐傷到了?我看看,我之前在家裏的時候也略懂醫術!”王易書臉上一片關切,伸手要來接秦宛如的手。
秦宛如的身子往後退了退,避開了她的手,搖了搖頭:“不勞王小姐了!”
說完側身一福,竟然就這麽進了邊上帳篷,一副不欲于王易書親近的樣子。
周圍有人在笑,雖然不大,但這聲音卻足以讓王易書聽到,立時王易書的臉漲得通紅,手中的帕子緊緊的握了起來,差點控制不住。
暗中咬了咬牙,卻跟着秦宛如身後進了那個帳篷。
一些看熱鬧的小姐,有幾位正巧也還沒找地方,居然也跟着一起走了進去。
這邊的人群散去,擦拭花盆的宮女站了起來,若有所思的看向秦宛如離去的方向,她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對秦宛如是不同的。
這才對秦宛如多加關注了一些,哪料想居然聽到了方才的一些話。
興國公夫人怎麽會跟才到江洲的甯遠将軍府扯上關系,而且還和秦二小姐關系很好的樣子?
興國公和宸王殿下是沒有絲毫關系的,那麽興國公夫人爲什麽和秦府扯上關系?是因爲知道宸王殿下曾經去往江洲,住到當時還是江洲甯遠将軍的秦大人府上嗎?宮女覺得這事越想越危險,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宮女可以承擔下來的。
随手就把手中的抹布一扔,急匆匆的去向太後娘娘禀報這事去了。
宮裏面對這種事是最敏感的,而太後娘娘現在最重視的又是宸王殿下,才不久宸王殿下才出事,出事的時候秦二小姐在場,而這個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興國公夫人在裏面又是什麽樣的角色?
宮女不敢想,隻覺得這事還是禀報太後娘娘才是。
她隻是一個宮女,沒人注意到她是太後娘娘派來的人,自然更不會注意她的離開……
秦宛如進到帳篷裏,發現裏面居然挺大的,不小的席面至少可以坐下十幾位小姐,這時候才零星的幾個人,大多數都空着。
這裏在邊上,許多小姐都不願意選這種位置,待裏當中幾個帳篷坐不下了,才會有小姐過到邊上來。
秦宛如進來的時候,裏面就隻有五、六位小姐,看到秦宛如進來,個個驚豔,之後一個個的目光都落在秦宛如身上的衣裳上,風吹過,揚起紗裙,越發的讓人覺得如同臨風的仙子一般。
幾位小姐看得眼睛都亮了起來,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臉上都露出喜意!
待得秦宛如坐定,有一位小姐己經湊了過來,才想問秦宛如這套衣裳的料子是哪來的,款式又是哪家定制的,就見王易書走了進來,極其親熱的在秦宛如一邊坐下,笑容可掬的壓的極低的聲音道:“秦二小姐,舅母讓我帶一個禮物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