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神色有些冷。
誰都不是笨人,那天升嬷嬷做的事,以及之後秦懷永找來的那幾個水若蘭前夫家的人,老夫人全看在眼中,又豈會不明白這位興國公夫人來者不善。
對于這位興國公夫人也深有戒心。
既便這位升嬷嬷今天是來送禮的,老夫人自打知道這事後,就沒打算收下。
她可不敢确定這位興國公夫人可以爲狄氏做到哪一步!
“那祖母爲什麽要收這對镯子?”秦宛如好奇的看着玉潔把那個盒子拿過來,看着上面的一對镯子,道。
方才隻是遠遠的看,隻知道這镯子的價值不菲,但細看這下才發現更是和普通的镯子有所不同,镯子外面的金飾做成古樸的式樣,上面兩顆紅寶石映的镯子的水頭更亮,更出彩。
這樣的一對镯子一看就覺得不象是才從外面定制下來,倒象是祖上傳下來。
“這镯子是我們秦府祖上的镯子,當時你祖父出了事,你父親尚小,我沒辦法,隻能買了家财想救你祖父,這镯子就是當時賣掉的,爲此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個晚上,乞求祖先的饒恕!但最後雖然花了大本錢,你祖父還是……”
老夫人說道這裏悲從中來,眼眶都紅了起來,放下秦宛如的手,拿起帕子抹起了眼淚。
“祖母,那這镯子怎麽到了興國公夫人的手裏?”秦宛如安撫的拉着老夫人的另一隻手,柔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會在興國公夫人手裏,當時我賣掉了籌錢的那一家并不是興國公府!”老夫人搖了搖頭道。
“那……興國公夫人現在要我做什麽,才把這對镯子送過來?”秦宛如的目光落在那對顯眼的镯子上,莫名的竟似乎覺得眼熟,伸手輕輕的揉了揉眉心,水眸撲閃了幾下問道,似乎上一世,自己也曾經見過這對镯子的吧!
但偏偏她想不起來,隻是覺得有些眼熟!
這是秦府祖上傳下來的镯子,方才一眼看過去,她并不覺得眼熟,但這時候細看之下,居然有些眼熟。
伸手拿起一支镯子,随意的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紅寶石。
“灼灼也看到上面少了一小片了吧?這是當初我年輕的時候不小心磕的,之後便把這對镯子一直收了起來,原本是打算在你父親娶親的時候,當聘禮送出去的,但……後來沒了!”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
秦宛如目光驚訝的看向自己手中的镯子,老夫人不說,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手按的地方的确有一片小小的凹處,感應到那裏少了一小點,但是乍看之下是看不出來的,自己怎麽就能一找就找到這一處小的凹處?
“祖母,興國公夫人是什麽意思?”咬咬唇壓下心頭翻滾的巨浪,秦宛如把話題引了出去。
她早知道自己上一世的記憶是不完整的,有一些關鍵的地方似乎記不起來,那麽眼前的這對镯子自己上一世見過也是有可能的。
隻不過上一世,應當不是這對镯子重新回到了祖母手裏,卻不知道自己上一世在哪裏看到的這對镯子,而且還依稀有點熟悉的樣子!
“你要去參加宴會,正巧興國公府上的一位侄小姐借着興國公夫人名頭也要去,但興國公府上并沒有其他的小姐入宮,想讓你照應一下,如果……”老夫人說到這裏爲難起來,猶豫的看了一下秦宛如。
“興國公府沒有其他小姐去參加宴會?他們府上的小姐呢?”秦宛如的注意力落在了這個照應的條件上。
“大小姐沒在京中,二小姐病了,三小姐前兒摔了一跤,四小姐要照顧姐姐,都去不成!”老夫人道。
“興國公府在京中的勢力不小,他們府上的侄女就算是個不入流的,想讓人照顧一下也還是可以的,爲什麽要找到我?”秦宛如目光中帶了幾分幽深,眼底一陣暗芒。
興國公夫人又不是江洲的齊知府,京中隻認識自家,所以把齊蓉枝送到自家寄養着。
“這事,興國公夫人的婆子也解釋了,說這位小姐的身份不是很顯,以往雖然也是世家顯貴,但現在敗落了,所以很怕跟那種大世家的小姐一起,生怕受她們的奚落,正巧你要進宮,就托到了你的面前!爲此把這對镯子當了謝禮!”
老夫人的目光落到了镯子上,想起自家的一對镯子最後卻由别人送了來,一時間又難過起來。
這話聽起來也算是合情理,縱然興國公府自家本身是權貴,但這位表小姐聽起來就是一個敗落的小世家的女孩子,對上這種大世家的小姐,必然自卑,不願意随着那種大世家小姐出行,也是情有可願 。
但這對镯子的禮,卻是送的重了!
讓秦宛如照應一下,并不是什麽難事,兩個人一起就是,用不着費那麽大的力氣送這麽重的禮。
“祖母,是不是興國公夫人另有所求?”秦宛如目光微轉的道。
“這……其實的确是有些難度,如果灼灼不願意就算了,至多把這對镯子送還給興國公夫人!”
老夫人爲難的歎氣道,神色之間有些萎靡。
“祖母說說看,說不定這事不難呢!”秦宛如伸手搖了搖老夫人的手道,看老夫人的樣子就知道這對镯子對老夫人的吸引力,不隻是它的價值,還在于她在祖上流傳下來的東西,老夫人覺得自己當初把這位祖傳的镯子弄掉了,對不起秦家的列祖列宗。
這會能讓這對镯子回來,老夫人自然是極希望的!
興國公夫人這一禮,送的不可謂不到老夫人的心上,讓老夫人想拒絕,這話都說不出來。
“就是想讓你把這位表小姐引見到瑞安大長公主面前!”老夫人無奈的道,她是真的舍不得這對镯子。
“引到瑞安大長公主面前?”秦宛如心頭一動。
“對,就是引見之下,如果瑞安大長公主真的不喜歡這位小姐,那也于你無關!”老夫人道。
“那……這禮還是送的重了啊!”秦宛如臉上不變,繼續笑問道。
“這禮有一部分是給你賠禮的,興國公府的婆子說,那天興國公夫人來的時候,永-康伯夫人拜托她來看看狄氏和玉如,那地圖是永-康伯夫人送的,狄氏讓人拿了一封信出來,也以爲是一封家書,沒想到裏面還有其他的彎彎道道!”
“爲此她己經去斥責了永-康伯夫人,但對于你還是有謙意,借着這次讓你幫忙的機會,把镯子送過來,也算是陪禮,表達她的誠意!”
老夫人解釋道。
不隻是謝禮,而且還有賠禮,如隻是謝禮,這份謝禮實在太大了一些,但若是賠禮,因爲覺得愧疚,這份賠禮重了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況興國公夫人還這麽上心,特意的把秦府的這對祖傳的镯子找了來,這裏面的誠意不可謂不重。
當日的事情,大家雖然沒有扯開說,但這裏面的意思,的确是興國公府上做的不對,眼下興國公夫人自己沒來,但派了自己貼身的婆子過來道謙送禮,順便找個理由拉近兩家的關系,也是情有可原。
一切都合情合理,很完美!
隻是這樣的完美,秦宛如卻是不相信的,老夫人或者覺得興國公夫人所行情有可原,但在秦宛如這裏,卻早己明白,這又是興國公夫人的一番思謀。
興國公夫人果然厲害,這麽幾句話,再加上這麽一個禮,立時讓祖母心裏的疑惑消了大半,而且還覺得這位興國公夫人頗有誠意。
對上這位興國公夫人,自己真的不能有半點的懈怠!
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看到的隻是興國公夫人的真心,既便是讓自己伸手幫一下忙,也不過是送這對镯子的一個合理的理由罷了,随手幫一下忙,不必在意的意思。
心裏冷笑,秦宛如的臉上卻沒露出分毫,伸手把镯子放下,玉潔送到老夫人面前的桌前:“祖母,既然興國公夫人這麽有誠意,那您就收下吧,反正帶一個人去看看瑞安大長公主也不是什麽大的難事,興國公夫人能把這件事托給我,也是對我們府上的示好!”
“祖母也是這麽想的,但總是有些不太安心!”老夫人看向秦宛如,伸手把她落下的的抹秀發撸到了耳後,神色沉重了起來,“灼灼,不知道爲什麽祖母覺得興國公夫人的話不可全信,你進宮的時候小心一些,若這位小姐所行無度,你自可不必管她!這對镯子既然己經知道在興國公府,我們另想辦法賜回來就是!”
老夫人也是人老成精的,縱然看到這對镯子一時間失了常态,這時候也清醒過來,有了之前的事情,縱然興國公夫人解釋的再完美,她也覺得有些不可信!
“祖母,您放心!”秦宛如唇角含笑,水眸處一片幽冷!